等洛無遙走了,戰天鉞越想越不對勁,洛輕言不會不知道洛家內訌會給洛家帶來什麼樣的災難,她就算恨洛家,也不該做出這些事,難道後面還有人指使嗎?
這和羅琴的事也是一樣的性質嗎緹?
戰天鉞不敢掉以輕心,立刻讓人把宮慕青找來,和他說了洛家的事。
宮慕青聽了倒吸一口冷氣,苦笑:“皇上,只怕你的擔憂會變成事實,如今我們才遭遇了瘟疫,國庫支出龐大,要是明天洛家的事傳出去,洛家的銀鋪一定會遭到擠兌風暴的。洛家拿不出錢來兌現,洛家的信譽就一落千丈,這就會引起各家店鋪在各地的經營混亂,如果此時有人再煽動鬧事,不用說,各地燒殺搶掠的現象就會頻頻發生……”
不用宮慕青再說下去,戰天鉞已經知道後果了,這已經不是瘟疫影響的幾個村鎮,這種恐慌會造成災難性的毀滅。
洛家和自己綁在一起,洛家拿不出銀子兌現,就等於告訴世人,自己國庫虛空,誰也不會再相信洛家,相信他戰天鉞了醢。
“你覺得國庫現在的存銀能應付這事嗎?”戰天鉞問道。
宮慕青苦笑:“這要看我們的敵人有多強大了,能召集多少人來兌現!按現在的能力,撐上三天沒有問題,三天後就不好說了!”
“我們只有三天時間!”戰天鉞臉色凝重,在屋裡走來走去,三天後怎麼辦呢?到哪找這麼多銀子來解決這難題呢!
洛家的金庫已經不指望了,洛輕言如果想整垮洛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的。雖然說可以試試,可是洛家的老家離此上千裡,就算此時去搬金庫的銀子,一來一回最少也要十天,根本來不及。
怎麼辦呢?
戰天鉞一籌莫展,宮慕青也跟着苦惱,銀子就是個大問題啊!不解決這問題,根本無法改變這局面。
兩人面面相窺,戰天鉞忽地發狠道:“能撐幾天就撐幾天,慕青,你現在就拿洛家的令牌去找銀鋪的掌櫃們商議,先讓他們做好應對的準備,明天有人來兌現,一律兌給他們,不能讓洛家的信譽掃地,其他的我來想辦法!就算要搬空國庫,我也要保住洛家!”
“嗯,那我先去了!”宮慕青拿了令牌,立刻去找掌櫃們商量。
戰天鉞這邊召集了連子夜和白子騫等將領,安排大家做好帝都的安全防衛工作,防止因爲擠兌出現的混亂。
幾個將領一聽事關重大,都認真傾聽,戰天鉞把事情的嚴重性毫不隱瞞地告訴了衆人,連子夜等一聽都被嚇到了,這根本就是無硝煙的戰爭,這種打擊遠比失掉幾個城池還嚴重,他們從來沒遇到過這樣的事,哪想到一個洛家就能影響整個西溱呢!
他們都是軍人,之前經過的戰鬥都是對看得見的敵人,攻下一個城池或者防守住都是看的到的,哪裡會是現在這種,敵人有可能是整個帝都的人,他們不能殺不能打……
大家在戰天鉞的解說下都明白了一點,如果洛家完了,戰天鉞就算能保住皇位,幾年內都無法讓西溱的經濟有什麼起色,這種情況下,東豫和無戎要想攻打西溱,西溱決沒有還手之力。
“皇上,要不派人通知娘娘吧,有北俞支持,我們也許能渡過這難關!”連子夜建議道。
戰天鉞何嘗沒想過要求助沐行歌,可是就像洛家的金庫,就算現在通知沐行歌,她也來不及幫助自己。
而且,戰天鉞還有點大男子主義,覺得自己的事自己應該搞定,沐行歌和自己同爲皇上,她都沒有遭遇這樣的困境,自己卻遭遇了,這是不是證明自己不如沐行歌呢?
男人的驕傲讓他不能輕易求助,還是自己先想辦法吧!
“我會通知她,希望我們不用等她幫助就平息了這場災難!”戰天鉞冷靜下來,一一給衆人佈置任務。
連子夜等人都領旨各自去做準備,戰天鉞又回到自己的寢宮,去看洛無遠。
草芥已經處理好傷口出來了,戰天鉞一見就問道:“洛二爺怎麼樣了?”
草芥道:“他已經沒有生命危險,就是失血過多還昏睡着,明天應該會醒了!”
戰天鉞點點頭道:“這兩天你多費心照顧他,儘快讓他好起來。”
交待了草芥,戰天鉞也顧不上休息,帶着建興和幾個侍衛,悄悄趕到了洛家。
洛家還燈火通明,彭夫人和彭韻撐着給洛老爺子準備喪事,戰天鉞出現在洛家,驚
得幾位夫人趕緊出來迎駕,戰天鉞趕緊將彭夫人扶起來,喝退了下人們,只留下三位夫人。
“皇上,無遠怎麼樣了?”彭韻是最痛苦的人,兒子被搶走了,丈夫又生死未卜,老爺子又死了,她覺得今天是自己有生以來最難熬的一天。
“無遠沒事,明天就會醒來!彭韻,你別急,你們的事我都知道了,我會盡力幫你們把孩子救回來的!”戰天鉞安撫道。
彭韻勉強道:“臣婦謝過皇上。”
“三位夫人,我知道老爺子沒了,家裡又出了這樣的事你們很痛苦,可現在不是痛苦的時候!我過來是想告訴你們幾件事,希望三位夫人配合我。這事關係到洛家的生死存亡,也關係到整個西溱,稍有不慎,我們可能沒家,沒國了!”戰天鉞嚴肅地道。
三位夫人被戰天鉞說的一愣,事情怎麼突然這麼嚴重啊!
“嫂子,你嫁到洛家的時間比弟妹長,你該知道洛家的銀鋪是怎麼經營的!”戰天鉞對洛無遙的夫人道。
大少奶奶安蓮點了點頭,戰天鉞就把洛家銀鋪可能遭到擠兌的事告訴了安蓮,聽的安蓮心驚膽戰,馬上就明白了戰天鉞的擔憂,這事的確很嚴重,弄不好洛家就完了。
彭韻雖然才嫁過來不久,可也不是什麼都不懂,聽完戰天鉞的話就明白事態的嚴重。
兩人一起看着戰天鉞,齊聲道:“皇上,我們該做什麼呢?皇上只管吩咐,我們一定配合!”
彭夫人不懂這些經濟,可看戰天鉞的態度也明白戰天鉞不是空穴來風,她默不作聲,卻認真聽着。
“老爺子這時候沒了,對洛家也是沉重的打擊,我知道你們難過,可現在不是爲老爺子惋惜的時候,我們只有努力抱住洛家,纔對得起老爺子。”
戰天鉞轉頭對彭夫人道:“彭夫人,現在洛家是你輩分最大,老爺子的死是瞞不過去的,你別管其他,該通知誰就通知誰,按正常的方式給老爺子準備喪事,先穩住洛家的下人。誰也不準鬧事,朕會給你派一隊人馬過來,誰敢鬧事一律送衙門處置!”
“臣婦遵旨!”彭夫人咬牙道:“皇上放心,洛家的事也是我彭家的事,臣婦決不會允許任何人趁人之危欺負洛家的!那些跳樑小醜要敢鬧事,臣婦就讓他有來無回!”
“彭夫人真不愧是女中豪傑,對,就這樣,拿出氣勢來,有什麼事朕給你兜着!”戰天鉞讚賞地頜首。
“那我們呢,我們做什麼?”彭韻和安蓮問道。
“兩位夫人別急,你們也有事要做!嫂子,洛家的店鋪遭了劫,你的任務就是去安撫這些店鋪的掌櫃和下人,這時候可不能自己亂了陣腳,穩住大家,別讓外人看出洛家亂了,懂了嗎?你的任務關係到洛家的存亡,一定要穩住!”戰天鉞交待道。
安蓮點了點頭:“皇上,我明白,你放心,不惜任何代價我一定會穩住他們。”
“弟妹,嫂子一人顧不過來,你就幫襯着她,分頭說服他們。這時候我們只有團結一心,才能度過這個難關,清楚了嗎?”
彭韻連忙點頭:“皇上放心,我一定配合嫂子穩住大家,我知道這事的重要性,不會讓皇上和夫君失望的!”
“嗯,三位夫人,洛家這邊的事就交給你們了,這兩天我可能顧不上過來,有事你們可以進宮找我!記住,遇事一定要冷靜,別被人挑唆利用,更不能再做出互相傷害的事,我們是一家人,這時候不齊心協力,以後就沒機會了!”戰天鉞又叮囑了半天,才離開。
三位夫人一夜沒睡,三人聚在一起做了分工,沒等天亮就各自去忙了。
雖然大家都已經有心理準備,可是等天亮,各家銀票前圍滿的人還是讓衆人驚住了,每家銀鋪所在的街道都擠滿了來兌現銀票的人。
這些人有些懵懵懂懂,是聽別人說洛家內訌,洛輕言捲走了洛家的財產怕自己遭到損失就跑來兌現的。
而有些人分明就是故意生事的,每家店鋪前都有幾個煽動的人,叫囂着要兌現,不兌現就要砸店鋪搶銀子。
宮慕青早有準備,每家店鋪前都派了士兵,各有一個長官帶領,這些長官按宮慕青的安排還沒開店鋪就叫道:“大家要兌現都排隊,洛家會保證兌現給大家,今天兌不完明天再來,誰敢鬧事砸店,就等同於搶劫鬧事,本官按情節嚴重當場可以處置!輕者三十杖刑,重者可以當場斬首……”
不得不說
,宮慕青這威脅嚴懲的聲明還是起了一定的作用,有幾個煽動鬧事的當場被這些長官抓住了,當衆就杖打了一頓,那噼裡啪啦的響聲,加上官兵的荷刀實槍的陣容威嚇到很多人,大多數人都規規矩矩地排隊兌換銀子。
再加上那些掌櫃的都按宮慕青說的,不管兌多少銀子都按數兌給,決不拖沓推搡,那些人就更安分了。
宮慕青從這些人的反應中又得到了靈感,找了一些士兵裝作兌換的人,夾雜在兌換的百姓中說閒話。
有人說:“洛家財大氣粗,看這架勢,洛輕言捲走的是少數吧,可能絲毫不損洛家的根基,否則洛家怎麼可能如此鎮定呢!”
有人說:“是啊,你看這一會就兌換了那麼多銀子,要是沒錢,洛家的銀鋪早關門了!”
這些人你一言我一語,都是在肯定洛家有錢。
可是這種事關係到自己的利益,誰也不敢冒險,就怕洛家兌兩天就拿不出銀子了,雖然有些人相信了這些士兵的話,可也不敢走,都覺得取回來纔是安全的。
宮慕青也不指望幾句話就能讓大家改變主意,眼看一天要結束了,洛家的銀子都兌了不少,可是還是有很多人在排隊,他通知各掌櫃按時打烊,又讓各掌櫃轉告還沒兌到銀子的人,次日正常開店。
這些掌櫃也知道洛家的事關係到自己的利益,都拿出自己的本事遊說那些百姓,有的說:“大家放心,明日照常兌現,不會虧了大家的銀子的。此時天色已晚,你們就算能兌到銀子,帶走也不安全不是嗎?大家都回去吧,明天來吧!”
那些百姓哪肯走,都紛紛要求掌櫃連夜兌現。
掌櫃的發怒了,冷笑道:“行有行規,我洛家從開業就沒有連夜兌現的規矩,怎麼能因爲你們幾句猜疑就改變規矩呢!不相信洛家的明日你們都可以把銀子兌走,我洛家信譽爲保證,決不會虧欠大家,想讓洛家爲你們改規矩決不可能,銀鋪要關門了,誰要敢鬧事,本掌櫃的就報官,你們自己看着辦吧!”
掌櫃的強硬地把門關了,那些不服氣的吵吵嚷嚷,這些長官就出來說話了,道:“人家掌櫃的說的有理,各行有各行的規矩,怎麼能因爲你們要兌現就不能打烊呢!大家想等的繼續等着,可不準鬧事。誰敢鬧事,還是那句話,等同於搶劫擾亂治安,一律按律法治罪!”
這些士兵守着洛家的店鋪,那些人就算不服氣也被震懾住了,雖然有不少人罵罵咧咧,說洛家官商勾結,可事實就算如此,罵也沒用。
戰天鉞也不忌諱,明擺着就要支持洛家,誰還能說不服啊!
宮慕青微服巡視了一遍這些店鋪,又想出了一個計策,讓洛家用木箱裝了很多東西,分別送到各家銀鋪,對外就說是送去兌現的銀子。
他的人混在人羣中又爲洛家說話,有的說:“洛家搬了這麼多銀子來兌現,看來不會虧欠我們的,我放心了,回家睡覺,明天再來!”
有的說:“哎,有點矛盾啊,你說我的銀子現在兌出來多不划算啊,年息都沒了!算算應該有二十多兩銀子呢!我到底兌不兌呢?”
和這人想法的佔大多數,銀票和現代存錢有利息是一樣的,按月息年息支付,不到約定的期限兌出銀子,月息年息都沒有。
這些人一算,銀票少的還損失不大,銀票多的就損失大了,有些人就和這人一樣矛盾了,兌還是不兌呢!
就算矛盾,也無法終止想避免損失的心,還是有很多人排着隊等着兌銀子。
宮慕青見這招影響力不大,有些失望,回宮找戰天鉞商量,苦笑道:“還是要想個更好的法子,不說服這些人散去,等銀錢支撐不住兌換,會引發災難的!”
戰天鉞也同意宮慕青的說法,這才第一天,大家看到能兌換銀子還不是太急躁,要是兌不出來,什麼恐嚇都沒用了。他的士兵也不能濫殺百姓,只怕到時這些人會衝進銀鋪搶錢,甚至殺人的,到時京城的混亂可想而知了。
戰天鉞還沒想到辦法,就見洛無遠踉踉蹌蹌地捂着傷口闖了進來,他臉色煞白,進來第一句話就道:“我家老爺子沒了?”
“無遠……”戰天鉞趕緊衝上去扶住了他,隨後狠狠瞪了一眼追進來的洛無遠的小廝,他已經交待過暫時瞞着洛無遠,這小廝竟敢違命!
“洛輕言擄走了我家小寶?”洛無遠抓住戰天鉞的手,指甲都掐進了戰天鉞手背中,他絕望的眼神讓戰天鉞心疼不已,趕緊安慰道:“你放心,現在還
沒事,無遙和戰天渝已經去救他們了!”
“還有什麼事,全告訴我,戰天鉞,我警告你,再敢瞞着我,我就沒你這個朋友!”洛無遠吼道,聲音還沒落,他就晃了晃,整個人往地上栽去。
戰天鉞趕緊一把抱住了他,叫道:“叫你別衝動,聽到沒,我已經在想辦法了,難道你還不相信我嗎?坐下!”
戰天鉞將洛無遠按到椅子上,沉聲道:“現在洛無遙不在皇城,洛家就只有你一個男人了,你要出了什麼事,你讓你家裡一堆女人怎麼辦啊!冷靜,聽我說,我和慕青都在想辦法呢,我不會讓洛家完了,聽懂了嗎?”
洛無遠深吸了幾口氣道:“好,我冷靜了,把發生的事都告訴我,我有權利知道!”
戰天鉞只好把這兩天發生的事都告訴他,洛無遠越聽眼神越冷,心上似被壓了塊巨石,等戰天鉞說完,他閉上眼想了半天才道:“這就是他們的陰謀,戰天鉞,你和我太大意了!”
戰天鉞點頭:“對,我們太大意了!”
之前他們的目光一直停在了羅琴身上,還想着玄妙想用羅琴來迷惑自己,哪想到羅琴的確起作用了,目的卻不是迷惑他們,而是轉移他們的注意力。
洛無遠盯着羅琴,戰天鉞也盯着羅琴,卻誰也沒想到,問題不是出在羅琴身上,而是出在洛輕言和洛家身上。
他們真正的目的是引開洛無遠和戰天鉞的注意力,劫走洛家的財產,引發這場災難。
如果不是戰天鉞和宮慕青反應快,連夜做出了對策,只怕今日就是帝都最混亂的一天。
“不會結束的,只會越來越嚴峻,不打垮洛家,那些人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洛無遠絕望地看向戰天鉞:“只有洛家完了,他們纔會對付你!我只是沒想到,洛輕言恨你,恨到會犧牲洛家……”
戰天鉞不忍看他如此的神情,從認識洛無遠就沒見過他這樣子,他輕聲說:“也許這不是洛輕言的本意,上次她不是被玄妙下了藥嗎?草芥也許沒有給她清完毒,所以她迷失了神志……”
“別安慰我!老爺子已經確認過她恢復了理智……她做出這些事不是被誰迷惑的,她是鐵了心要毀了洛家的!”
洛無遠苦笑:“你知道她爲什麼那麼要強嗎?她和我們不是一母所生,她的母親是我父親的偏房,她母親是樓子裡的人,老爺子不准我父親把她娶進門,等輕言生下來後就抱回了洛家,對外都說是我母親生的。洛家很多老人都知道這事,卻都瞞着洛輕言。直到她十二歲時,她母親找上門來了,她過的窮困潦倒,想要老爺子看在洛輕言的面子上給她一筆錢!老爺子給了她錢,把她攆了出去……可是他做了一件齷蹉事,他派人殺了這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