峴菟離岱州五百多裡,幾人一路快馬加鞭飛趕過去,晚上歇息的時候,丘芟荑就負責教沐行歌和染荷武功,雖然沐行歌恢復了功力,那些這身體會的武功招數都能記起,可是還有些生疏,藉着丘芟荑的指教,趁機提升自己。
染荷之前夜夫人只教了一些基礎的東西,還是丘芟荑揹着夜夫人多教了她些,此時懷了仇恨,更是拼命地學習,往往沐行歌都睡下了,她還在苦練。
這樣奔波了幾天,就到了岱州附近,丘芟荑去打聽,聽說華子衿的兵馬駐紮在百里外,就和沐行歌兩人趕了過去。
遠遠看到華子衿的營地,沐行歌讓丘芟荑留下來等她,自己一人騎馬過去見華子衿。
老遠守衛的士兵就看到了她,高聲叫道:“來者何人,報上名來!”
“我是沐行歌,要見你們皇上,麻煩通報一聲!”沐行歌從恢復武功起,就找了染髮的汁液把一頭白髮染黑了,一來爲了方便,二來是見多了夜夫人的白髮,不想讓自己顯得那麼衰老。
沐行歌?那邊一陣***動,有士兵趕緊跑去稟告皇上,過了好一會,華子衿和兩個男人就飛跑出來,一人老遠看到沐行歌就叫道:“小姐……真的是你……鯴”
他飛躍起來,幾個起落就落在沐行歌面前,傻傻地盯着沐行歌看了看,就單膝跪了下來:“沉光拜見小姐!”
沉光?沐行歌看了他一眼,這是這身體四大暗衛之一,他比暗夜,如影年紀還小,生了一張娃娃臉,一雙眼睛圓圓的,看着就是一個沒長大的孩子,哪像暗衛啊!
“魅影拜見小姐!”跑過來的另一個男人也單膝跪下,這人近三十了吧,生得很穩重的樣子,國字臉,有些滄桑,一雙眼睛很精神。
沐行歌來不及搜索關於兩人的更多記憶,趕緊上前扶起他們,纔看向後一步走過了的華子衿。
華子衿比上次見到的樣子成熟了很多,一身鎧甲,看見她的頭髮黑了就驚訝地挑起眉:“恢復武功了?”
“嗯,聽到你在這,就過來找你們,只是沒想到沉光、魅影也在!”沐行歌微微一笑:“子衿都做了皇上,我還沒恭喜你呢!恭喜,恭喜!”
“呵呵,我們先進去再說吧!請……”華子衿一伸手,沐行歌坦然地和他並肩往裡走,她一點也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對,華子衿是皇上又怎麼樣,她罵戰擎天的時候也沒懼過他。
沉光和魅影跟在後面,兩人都明顯地覺得沐行歌變了,變得更加自信,更加狂傲!
這算好事吧,兩人互相看了一眼,都是讚許的笑,之前還怕沐行歌遭遇了賀蘭嵛的背叛,在西溱做囚徒的打擊而意志消沉,現在看來,他們的擔心都是多餘的。
“沐兒,在我們談之前,你和沉光,魅影先聊聊吧!我去處理些事,一會就來!”華子衿走到帳篷前停住了腳步道。
“嗯,你去忙吧!忙完再來!”
沉光掀起帳簾,沐行歌走了進去。
帳篷裡很簡陋,就一張桌子,幾把椅子,還有一張牀。
沐行歌往桌邊一坐,也不說話,看着兩人趕緊在腦裡搜索關於兩人的記憶,還好,這次恢復武功頭腦清晰,一會就把和兩人所有的事都回想起來。
她還沒說話,魅影就沉聲道:“小姐,你一定有很多話想問我們吧!我先說吧,如果有不清楚的地方,小姐再問我!”
“嗯!”沐行歌點點頭。
“小姐之前去西溱時是安排暗夜和你聯繫,我們都遵守規矩不插手,直到暗夜出了兩次差錯沒能救出小姐我們才覺得有些不對。如影說他去看看,我和沉光都沒有異議,他是我們幾個中最聰明的,我們都相信他!”
魅影苦笑道:“他才走,我就發現他的賬目有很大的漏洞,有幾筆數目巨大的賬目對不上,我起了懷疑,讓沉光一查,這些錢都不知下落。我抓了一個他的手下逼問,那手下說他也不知道如影把錢用到了什麼地方,只說出一件可疑的事……之前小姐要我們救少爺時,如影去過鬼方,據說和鬼方的皇上交情很好!”
沐行歌閉上了眼,果然,如影說的全是假話,什麼沐翰在戰天鉞手上,這全是謊言!
“我一聽就覺得事情不妙,誰都知道小姐和蒙池是死冤家,他和鬼方皇上交情好算怎麼回事?我立刻讓沉光追去西溱,我又徹底檢查了一遍賬目,結果找到了一本小冊子,不知道是不是他遺失的,上面
全部用奇怪的符號做標註,我看不懂,只能從那些數字知道是銀錢來往。這讓我更疑心,我把他管的事,和人員調動都翻出來,結果發現他揹着小姐調走了我們很多人……”
魅影長長嘆息:“如果不是發現他賬目有問題,再這樣下去,我們的人就全變成他的人了!”
“我們還有多少人?”沐行歌睜開了眼。
魅影笑道:“大部分還在,一發現他有問題,我就以小姐的名義給所有人都寫了信,把如影的事都通報了大家,所以如影無法調動他們。我還發動所有人抓他,不管有沒有問題,一定要他回來說清楚。如影可能得到了消息,搶在沉光到西溱前把你救走了!”
“不過這一躺我也沒白走,我去找了暗夜負責的那些人,結果發現他們全死了,暗夜也死了,被官府當無主屍體放在了義莊,我去查看了屍體,發現他是死在如影的暗器下!他可能沒想到我們會去找屍體,連痕跡都沒抹去!”沉光道。
“不是沒有抹去,是沒時間吧!以他的性格,要是時間允許,不會留下線索的!”
沐行歌冷冷一笑,所有的事都得到了解釋,如影爲什麼會帶自己在海上流浪那麼多天,一來是躲避沉光,二來就是想先得到自己吧!
“我一聽小姐被他帶走了,立刻帶人趕到了嘉衛向嘉衛皇上求助,想趕在他前面斷了他帶小姐去鬼方的路,嘉衛皇上也想攻打鬼方,我們一拍即合,就這樣打過來了!”魅影解釋道。
“哦,華子衿想要嘉衛嗎?”沐行歌問道。
“不是,他說小姐想打回北俞,有鬼方在手比較好,他這也算幫小姐的忙!”魅影有些深沉地道:“他的話不可全信,小姐還是多點心眼爲好!”
沐行歌挑眉:“既然知道不可信,那你們爲什麼還幫他?”
魅影道:“他和小姐是朋友,落在他手上總比落在如影手上好,我們也是想借他的力量找到小姐,沒想到小姐自己出現了!小姐,這些日子你在什麼地方啊?你怎麼恢復武功的?”
“這事說來話長,等有機會我再和你們說!對了,現在西溱怎麼樣?戰天鉞呢?”
她不信戰天鉞就這樣放任鬼方和嘉衛打仗不管,這可能危及到南充呢!
“西溱鉞王做了皇上,之前聽說他離開了京城,也不知道是不是來找你,後來就到南充去了!”魅影說着小心地看了沐行歌。
沐行歌也不自卑,知道自己和戰天鉞的事瞞不過他們,也不掩飾,只是有些疑惑戰天鉞爲什麼不管走了,這不像他的風格啊!
“我們和鬼方打仗,如影也不知道去哪了,我派出去的人都沒有他的消息!”魅影道。
“海上,他有一隻強大的戰船!”沐行歌在船上時參觀過那船,它的戰鬥力不比鬼方的差。
“那他會不會從海面上繞去協助鬼方皇上啊?”沉光擔心地問道。
“有這可能!不過他在北俞也有部署,不好說會不會棄鬼方去北俞,畢竟北俞更大!”沐行歌邊想邊道。
“難道就憑他一個瞎子,還想做皇上不成?”沉光脫口道。
沐行歌也覺得這是個笑話,可是在這樣的亂世,誰又能說一個瞎子就不能做皇上呢!更何況,失去武功都能恢復,誰能擔保如影不會有奇遇看的見呢!
這樣想着,她突然心一動,之前和夜夫人聊起如影的琴,夜夫人說自己被關進大牢後那琴就留在了後宮,估計是蒙池送給如影的。
“我那琴是我祖父送給我的,他說這琴是古物,上面記載的那些音符都是絕世曲子,只可惜我根本看不懂,一直沒能彈奏出來。對了,還有件怪事,那琴一到天陰下雨就會自己發出哭泣的聲音,我很不喜歡,就將它藏在箱子裡,還在心裡抱怨我祖父怎麼送給我這種不祥的東西!”
那古琴會是如影的奇遇嗎?沐行歌想着上面那些記載,大膽地想到,會不會那根本不是給正常人看的,最早擁有這琴的是個瞎子,上面刻的是盲文呢!
如影得到了這琴,所以學會了上面奇怪的曲子,才讓洛無遠一園子的人都昏睡了?
越想越有這種可能,她知道的如影一直跟隨這身體,根本沒機會去跟別人學琴,如果不是這樣,他怎麼會的?
“小姐,你在想什麼?”沉光問沐行歌話,見沐行歌沒反應,就問道。
沐行歌一醒,問道:“你說什麼了?”
沉光無奈道:“我是說如影想做皇上嗎?否則他抓你做什麼?”
沐行歌有些汗顏,這兩人不知道如影對自己的心嗎?她也不隱瞞,淡淡地道:“他想要我……”
“原來是這樣!”魅影嘲諷地一笑:“他倒想的美,得到了小姐,就等於得到了北俞和我們,只怕將來他就是幕後的皇上!還好小姐及時識破了他,否則就被他矇蔽了!”
沐行歌汗顏,如果不是如影對自己用強,她怎麼會懷疑如影呢!
這人只能說掩飾的太好了,讓誰也不知道他的真面目,就連魅影他們也沒有懷疑過他。
一個瞎子,能做到這樣,已經很不錯了。
正想着,華子衿回來了,進門就笑道:“你們談完了嗎?談完就該換我和沐兒談了!”
沉光和魅影識趣地起身,走了出去,華子衿看看沐行歌,挑眉道:“你要鬼方嗎?”
問的這麼直接,讓沐行歌有些不好回答了,想了想用他的問題反問道:“你要鬼方嗎?”
兩人互相看看,隨即一起笑出來,華子衿道:“你知道的,你想要的我都不會和你爭!”
沐行歌也笑道:“你想要的,難道我就會和你爭嗎?”
華子衿也笑了,道:“如果我說我是爲你拿的,你信嗎?”
“信!爲什麼不信!”沐行歌堅定地道,或許看多了背叛,她願意學夜夫人就相信一次別人!
華子衿聽到這話哈哈笑起來,過來伸手把沐行歌一把擁在懷中,向對一個男人一樣緊緊抱了抱她道:“很高興你信任我!沐兒,有你這話,我做什麼都可以!我只遺憾一件事,爲什麼我們不能是夫妻呢?”
沐行歌嗅到他身上乾淨的味道,淡淡一笑:“我也想問,爲什麼我們不是夫妻呢?”
“老學我說話,你越來越調皮了!”華子衿放開了她,伸手颳了一下她的鼻子,呵呵道:“不過我喜歡你這樣,以前的你太沉穩了,讓我都忘記了你的年齡,偶爾也該像這樣活波點,別忘記了,和你一樣的同齡人,她們可沒你成熟!”
“我就把這當誇獎吧!”沐行歌調皮地一笑,也放鬆了,開始還怕和華子衿接觸多了,他會識破自己,現在覺得不需要擔心了。
華子衿和其他人一樣,都把她的改變當成了理所當然。
“子衿,說說爲什麼想把鬼方給我,給你不是很好嗎?”沐行歌問道。
華子衿收斂了笑容,有些猶豫地看了一下沐行歌,許久才道:“還記得以前和你提過的華靜萱嗎?我名義上的姐姐!”
沐行歌很快回想了一下,有些遲疑地道:“你好像沒說的很多,我是記得有這個人,可是不記得其他的!”
華子衿嘆了一口氣道:“這不是什麼好事,所以我一直沒對你提起,現在我就告訴你吧!”
原來華子衿當年的確是在鄉野陪母親,也不知道嘉衛後宮出了什麼事,除了長公主華靜萱之外,先皇的妃子們就沒給他生過一兒半女。
皇后沒辦法,只好去找華子衿的母親,想把華子衿帶回宮,可是華子衿的母親不同意,皇后也沒硬奪,隔三差五就去看華子衿,同時還把華靜萱帶了去。
那時華子衿有些野,華靜萱看到這個不同一般的弟弟就很喜歡,每次來都給他帶好吃的。
“我那時年幼,不知道男女之事,只覺得她對我很好,她要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她養的那隻雙頭獸也是我和她去抓的……就是因爲抓光明,我認識了若婗……就算那時,我也不懂男女之事,若婗是孤兒,我看她可憐就把她帶回家。華靜萱說我是男的,留若婗在家不方便,說願意帶若婗回宮,我也沒多想,同意了!”
華子衿沉浸在回憶中,脣角泛起一抹冷笑:“若婗在宮裡長大,出挑的越來越美,開始華靜萱去看我,還帶着她,後來就不帶了,我追問過,問多了華靜萱就惱了,一次告訴我,說若婗跟人跑了,我再也見不到她了!”
華子衿當時已經有些懂男女之事了,他不相信華靜萱的話,就悄悄去了一趟皇城,買通了華靜萱身邊的宮女,纔打聽到了若婗的消息,原來若婗從被華靜萱帶回宮,就沒好日子過,華靜萱把她當丫鬟,動不動就打罵,每次去見華子衿,又不準若婗向華子衿訴苦。
上次華靜萱去看華子衿的時候,華子衿誇了若婗幾句,當時華靜萱沒說什麼,等回去後大發雷霆,失手把鎮紙砸到了若婗頭上,把若婗打死了……
華子衿聽到這事被沉重地打擊了,他等在宮門外,想給若婗報仇,他也等來了華靜萱,結果也不知道怎麼回事,被華靜萱哭幾句心就軟了,還跟着華靜萱悄悄進了宮……
“那天晚上我就留在了她宮裡……和她做了那種事……”華子衿閉上了眼,痛苦地道:“雖然事後她告訴我,她不是我親姐姐,只有我纔是父皇的孩子,可是我無法原諒自己,我回去後就離開了家,到處流浪,也因爲如此,我才遇到了你!”
沐行歌說不出話來,現在才知道華子衿揹負了這麼多東西。
“後來父皇身體不好,她又把我找回去,說只有我纔是嘉衛的主人。我本來不想回去,我母親求我,父皇也拖着病體前來相求,我纔跟他回去了!願以爲我們之間不會再有糾纏,可是她還是不肯放過我……一有機會就鑽到我房裡!沐兒,你不知道她養的那隻雙頭獸有多恐怖,身手敏捷不說,又只聽她的話!雖然我和她再沒做過那種事,可是我這太子做的很窩囊,就算現在做了皇上,我也沒感覺高興……”
華子衿嘆了一口氣道:“上次洛無遠來找我幫忙,後來她知道我幫戰天鉞得到了南充,就和我說,她也累了,如果我能幫她拿下鬼方,那她就來鬼方,從此不再打擾我!”
沐行歌總算明白了,華子衿早已經在計劃對鬼方動手,沒想到自己的人去找他,瞌睡遇到枕頭,雙方一拍即合,纔有了鬼方這場災難。
“我開始是想把鬼方給她,現在我不這麼想了,我不能再縱容她,誰知道她得了鬼方還會做出什麼更過分的事呢!對了,我還沒告訴你,那雙頭獸就是從鬼方最神秘的冡嶺抓到的,那裡是她帶我去的,我都不知道她怎麼找到的路,那完全是一座沒有路的山,據說連當地人也從不敢靠近。我問過她,怎麼知道那裡有雙頭獸,她都敷衍說她也不知道,純屬偶然碰到的!”
華子衿冷笑道:“這種鬼話我沒信,可是不管我怎麼試探,她都閉口不說!所以我懷疑她想得到鬼方,是方便再去冡嶺!那裡一定有值得她再去的東西!”
“那如果你不給她鬼方,你怎麼向她交待?”聽華子衿這樣一說,沐行歌也覺得不能讓華靜萱得到鬼方。
“沒事,她不會把我怎麼樣的,到時我隨便找個藉口就行了!”
華子衿冷笑道:“她不肯罷休的話,我把嘉衛給她好了,反正很多事都是她說了算,我這個皇上就是擺設,我不做也沒什麼!”
這話有些像賭氣,沐行歌心裡突然一動,華子衿對華靜萱,不會是恨中有愛吧?可能他自己也沒發現這種感情!有意思,有機會她想見見華靜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