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九當然不會說,更不會承認崔家與燕北走‘私’有什麼牽連。-..-
不過李清楚了,他的目標、聯盟的目標都是南北大戰,爲了贏得這場戰爭,李風雲和聯盟會用非常手段行非常之事,而這必然影響到博陵崔氏等豪‘門’世家的直接利益,但中土利益至上,國祚利益至上,關鍵時刻豪‘門’世家必須做出正確選擇。
崔九陷入沉默,不再說話。他在崔家地位有限,給不了李風雲任何承諾,他只能沉默應對,以沉默告訴崔鈺,李風雲已經對崔家的利益形成了巨大威脅,崔家必須有所取捨,有所決斷,否則今夜趙王陵密會,很可能是雙方決裂的開始。
崔鈺很生氣,李風雲太狂妄,竟然當着她的面威脅崔氏,豈有此理。
崔鈺向崔九使了個眼‘色’。崔九心領神會,悄然隱入黑暗。
“你說的都是真的?”崔鈺小心翼翼地問道,“有關燕北黑市回易都有真憑實據?”
“你想知道什麼?”
“兒想知道你的真實身份,你到底是什麼人?你背後到底是誰?”
李風雲搖手,“這些沒有意義,你只要知道,某對你崔氏沒有絲毫惡意就行。正如崔將軍所言,某進入燕北,雖然無人可以阻止,但人人都可以掣肘,一旦聯盟與衛府軍大打出手,兩敗俱傷,未來變數就大了,是否還有第三次東征,北虜是否會提前入侵,都很難說,所以某懇求崔氏立即做出取捨,我們之間到底是繼續合作,還是分道揚鑣?”
崔鈺略略皺眉,問道,“繼續合作如何?分道揚鑣又如何?”
“如果繼續合作,我們就聯手摧毀燕北的走‘私’渠道,與北虜正面爲敵。當然,前提是你必須說服其他豪‘門’世家與崔氏共進退,必須要求燕北諸賊與我聯盟共進退,也就是說,你們必須放棄燕北的豐厚利益;反之,我聯盟與你們這些豪‘門’世家爲敵,與北虜爲敵。與燕北諸賊爲敵,孤軍奮戰。你們不但同樣會失去燕北的豐厚利益,還必須爲此承擔所有可能出現的惡果,比如我聯盟可能會南下河北,東進幽州,攻城略地,燒殺擄掠,無所不爲。”
崔鈺冷笑,‘玉’臉寒霜,櫻‘脣’微啓。吐出幾個冰冷的字,“你威脅兒?”
“某說過,中土利益至上,國祚利益至上,爲了阻御北虜,衛戍邊陲,某寧爲‘玉’碎。【.超多】不爲瓦全。”李風雲義正嚴詞,“大義當前,孰輕孰重,你應該權衡取捨,應該當機立斷。”
崔鈺嗤之以鼻,“這句話。你不應該對兒說,應該對趙郡李氏的老宗主說。如果趙郡李氏無條件的支持你,願意放棄燕北之豐厚利益,大義當前願意帶頭做出表率,兒可以給你承諾,我崔氏必定緊隨其後,風雨與共。”
李風雲一口否決。“趙郡李氏與某有何干系?”
崔鈺搖手,示意李風雲不要自欺欺人,一味否認自己並非趙郡李氏子弟於事無補,“如果沒有趙郡李氏首肯,聯盟如何能在封龍山暫作休整?”
“某以爲這是你的功勞?”李風雲揶揄道。
崔鈺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如此說來,你對趙郡李氏沒有絲毫影響力。”
“當然。”李風雲毫不猶豫地承認道,“某在趙郡李氏的眼裡是個巨大禍患,否則趙郡李氏何以想方設法影響和控制聯盟決策,要求聯盟西進太原?聯盟西進太原,趙郡李氏的切身利益就保全了,而這個利益不僅包括河北北部的穩定,還包括燕北之豐厚利益。”
“趙郡李氏也染指燕北?”崔鈺明知故問,佯作好奇,“那你是否知道誰幫助趙郡李氏攫取燕北之利?”
“恆山趙萬海。”李道。
“趙萬海?”崔鈺聽說過此人,出自常山趙氏,世家子弟,恆山豪強,黑白兩道,以俠義聞名於太行兩麓。
“你不要胡‘亂’說話,擔心禍從口出。”崔鈺警告道,“常山趙氏乃冀北著名世家,在太行兩麓勢力頗大,將來你即便到燕北發展,也必然與常山趙氏發生‘交’集,所以你還是小心謹慎爲好。”
李風雲冷笑,“常山趙氏有不少子弟與北虜來往密切,甚至爲一己之‘私’利不惜出賣國祚。當然,賣國賊不僅只有常山趙氏有,整個北方的豪‘門’世家都有賣國賊,你崔氏也有。將來中土大‘亂’,這樣的賣國賊就更多,殺不勝殺。”
崔鈺望着一臉殺氣、痛心疾首的李風雲,怒聲喝叱道,“你這個叛賊,你對國祚傷害之大,早已超過了那些賣國賊,真正該死的是你。”
“是嗎?”李風雲目‘露’鄙夷之‘色’,嘲諷道,“對你們這些豪‘門’來說,宗族利益遠遠大於國祚利益,甚至凌駕於中土利益之上,爲了宗族利益,你們無所不用其極,不要說賣國了,連整個種族都可以出賣,所以聖主是對的,若想維持中土的統一,首先就要把你們這些豪‘門’世家統統剷除,永絕後患。”
崔鈺嗤之以鼻,“兒只看到代代相傳的宗族,卻沒有看到世世承繼的國祚。這就是事實,而這個事實證明聖主大錯特錯。”
“所以你們這些代代相傳的宗族,就有理由把宗族利益凌駕於國祚利益之上?”李風雲質問道
“如果你想不通,那你能否解釋一下,爲何我們這些宗族可以代代相傳,而王朝卻頻頻更迭,甚至轉瞬即逝?”
李風雲啞口無言。
正如崔鈺所說,對豪‘門’世家來說,宗族利益至上,這是天經地義的事,有歷史爲證,而歷史上所有以國祚利益至上、與王國共存亡的宗族,都已灰飛煙滅,都已湮滅於歷史長河之中。
李風雲面對崔鈺那張漂亮的臉,不得不正視殘酷的現實。在今日中土,聖主也罷,改革派也罷,都還無力撼動豪‘門’世家的牢固根基,至於像李風雲這等實力弱小的叛賊,根本就沒有與豪‘門’世家討價還價的資格,要麼依附做個“打手”。要麼只能“‘玉’碎”了。
而李風雲那句支持聖主摧毀豪‘門’世家的話徹底‘激’怒了崔鈺。崔鈺覺得此刻的李風雲不是狂妄自大,而是幼稚,像個熱血少年一般無知而衝動,所思所想荒誕不經。一個如喪家之犬般四處逃亡的叛賊,連燕北的‘門’都還沒有看到,連燕北的局勢如何都不知道,竟然要求一大幫豪‘門’世家放棄燕北之利。大家齊心協力一致對抗北虜,這是一個什麼情況?不知天高地厚?癡人說夢?癡心妄想?這些都不足以形容此事之荒誕。
崔鈺的耐心已經沒有了。她是有地位有權勢有尊嚴的人,她不可能與一個瘋狂的癡兒毫無意義地糾纏下去。
“你以爲自己有與衆不同的天賦,有利用這個天賦創造奇蹟的本事,就可以‘操’控別人的命運,就能掌控天下運勢,就能把自己的利益凌駕於所有人的利益之上?你太自大了,太不知所謂了。”崔鈺毫不留情地打擊李風雲,“實際上趙郡李氏已經給了你答案,給了你機會。但你沒有珍惜,而更可笑的是,你竟然自大到拿聯盟這點實力來威脅我崔氏,這太荒謬了。”
崔鈺面如寒霜,眼神矜傲,語氣堅定,“兒現在就代表崔氏給你一個答覆。你進入燕北之刻,也就是分道揚鑣之時。”你走你的陽光道,我走我的獨木橋,就此決裂。
李風雲笑了,“這是崔氏的最終決策?”
崔鈺目‘露’鄙夷之‘色’,“你有什麼資格與我崔氏討價還價?”
李風雲依舊笑容滿面。“某希望崔氏信守承諾。”
“你放心,兒不會泄‘露’你的機密。”崔鈺正‘色’說道,“但你也要信守承諾,你打完高陽就去燕北,不要禍‘亂’河北,否則……”
李風雲微笑頷首,躬身致禮。然後轉身離去,迅速消失在黑暗之中。
崔鈺望着他消逝的背影,情緒複雜,心靈深處忽然涌出一絲失落,莫名的悲傷頓時瀰漫心頭。
崔九匆匆而來,急切問道,“商談如何?李風雲是要執意進入燕北,還是以此來要挾攫利?”
崔鈺沒有回答,而是反問道,“燕北之利,對我崔氏是否重要?”
“燕北之利對我崔氏並不重要。”崔九說道,“但燕北之利牽扯甚廣,整個北方所有勢力都涉足其中,牽一髮而動全身,崔氏一旦退出燕北,必成衆矢之的,後果不堪設想,對我崔氏造成的損失難以估量。趙郡李氏正是出於這一原因,才公開要求聯盟西進太原,畢竟大家都知道李風雲與趙郡李氏有千絲萬縷的聯繫,一旦李風雲殺進燕北,掀起驚天‘波’瀾,震動整個北疆,則趙郡李氏必然受累,而這對日益衰落的趙郡李氏來說,就如雪上加霜,不可承受。”
言下之意,崔氏必須阻止李風雲進入燕北,否則趙郡李氏受累,博陵崔氏也受牽連,而更嚴重的是,李風雲一旦捅開了燕北這個“馬蜂窩”,聖主和中樞必然藉機出手,嚴厲打擊邊境走‘私’,順勢把大大小小的賣國賊或者有賣國傾向的地方勢力一掃而空,以改善北疆鎮戍形勢,加強北疆防禦力量。這對李風雲立足燕北有利,對聖主和中樞進行南北大戰的前期準備工作也有利,唯獨對利用南北關係惡化甚至利用南北戰爭來牟取暴利的漢虜雙方的“食利者”來說,是個巨大損失,所以反抗力量之大可想而知。
“李風雲執意要進入燕北。”崔鈺說道,“於是兒不得不與其決裂,分道揚鑣。”
崔九愣然,旋即搖頭苦笑。最不希望看到的局面還是出現了,李風雲北上轉戰終究還是帶來了一場可怕的災難,而崔氏深陷其中,根本不可能獨善其身,所謂的分道揚鑣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當李風雲進入燕北的那一刻開始,博陵崔氏和趙郡李氏就被捲進了狂風暴雨之中,無論他們與李風雲爲敵,還是與李風雲並肩作戰,最終都要爲他們的選擇付出慘重代價。--4971+dmth+1914875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