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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玄感要篡位?他發動軍事政變的真正目的是篡位,是自己做皇帝?
這個推論太驚人了,不但震驚了李子雄,也給了韋福嗣、董純和李善衡以強烈衝擊。
如果李風雲的推論是正確的,楊玄感發動這場軍事政變的目的本身就不單純,他欺騙了所有的同盟者,那麼他當然很難得到中土保守勢力的傾力幫助,更難贏得各大貴族集團的鼎力支持,他的失敗是完全可以預見的。
這就是矛盾的根本所在,也是李子雄最爲憤怒的地方。
如果齊王楊喃願意做“大旗”,願意誓死一搏,那這場兵變肯定有成功的把握,畢竟齊王楊喃的身份、聲望和實力擺在那裡,雖然不能一呼百應,但支持者肯定很多。然而李風雲從接觸到齊王楊喃開始,就反覆“灌輸”兵變必敗的預言,並拿出一大堆理由做爲證據,結果就變成了現在這種糟糕的局面,齊王誓死忠誠聖主,更不願意拿身家性命去賭博。如此一來,兵變者一開始就處於不利處境,政治上非常被動,勝算當然小了。
這也是李子雄質疑李風雲的原因所在。現在回頭想想,從去年李風雲突然西進中原開始,似乎就有一隻無形的大手在悄無聲息地操控着局勢。如果沒有李風雲西進中原,齊王楊喃哪有機會逃離東都?如果齊王楊喃沒有逃離東都,那麼當聖主迫於政治上的被動而發動新一輪的皇統之爭,事實上廢黜了齊王楊喃的皇統繼承人資格後,齊王楊喃就會被變相囚禁,二次東征時,聖主就會把他帶上以防意外,這樣不論兵變結果如何,齊王都算徹底廢了,在中土陷入分裂和戰亂時,已經起不到任何作用。
然而現在齊王的處境就不一樣了,政治上進退無憂,若能充分利用這場兵變建功,不但可以有效緩和他與聖主之間的緊張關係,贏得一些政治上的利益,還能再一次遠離東都,在北疆戰場上繼續建功,腳踏實地的發展壯大,直至割據一方,待中土陷入分裂和戰亂時,齊王便有能力拯救中土於危難,力挽狂瀾了。
如此高瞻遠矚、精妙宏大的佈局,不但需要卓絕的智慧和謀略,更需要豐富的政治經驗,所以可以肯定,這個佈局不是出自年紀輕輕的李風雲之手,而是出自他背後的那些持中立立場的政治勢力之手。由此推及,這些人不但知道兵變者同盟,還準確預測到兵變者將在某個恰當的時機內發動兵變,但迫於複雜的國內外局勢和動盪的東都政局,再加上缺乏直接有效的證據,只能窺伺一側,借力打力,竭盡全力挽救危局,並未雨綢繆,爲未來可能出現的分裂和戰亂做好拯救準備。齊王顯然就是這些人爲未來中土而準備的救世主,而李風雲則是保護這個救世主的鋒利武器。
如果這些推測都是正確的,那麼李風雲不但不會讓齊王陷入兵變者的陰謀,相反,還會在關鍵時刻,給兵變者以致命一擊。
果然,在李子雄咄咄逼人的威脅下,李風雲怒而反擊,一擊致命。
如果楊玄感發動軍事政變的目的是篡位,還有誰會支持楊玄感?最起碼齊王楊喃、韋福嗣、董純和李善衡是徹底斷絕了念頭,不敢再有絲毫的非分之想
李子雄也不敢堅持了,既然李風雲非常陰險地提出了這個假設,如果他繼續堅持下去,後果就嚴重了,齊王的怒火他承受不起,更嚴重的是,他必須爲自己和家族留一條退路。
接下來商討氣氛就融洽多了,李子雄、韋福嗣、董純和李善衡基本上都認同了李風雲的計策,但因爲變數太大,無法擬製具體方案,只能依照牟利主旨和最終目標各自爲戰,各於各的。不過李風雲卻知道未來幾個月五個人再次聚首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所以這次不但要把未來一段時間的發展策略定下來,還要把期間所有可能發生的變數都要考慮到,並在此基礎上擬製出一個脈絡性的方案,然後各方都依據這個“脈絡”穩步推進,確保在實施過程中不會發生重大偏差,以免失去對局勢的掌控,繼而深陷其中,迷失方向,一敗塗地。
李風雲的建議得到了衆人的支持。目前局勢已經很複雜了,如果兵變爆發局勢會更加複雜,而要在如此複雜的局勢中“火中取栗”,難度實在太大,那時各方都在局中,難免當局者迷,在瞬息萬變的戰場上、在波詭雲譎的政治博弈中迷失方向,所以大家都很忐忑,都沒有底,但如果有一個清晰可見的“脈絡”做爲前進的參考方向,則迷失的可能就會大大降低,遇到的風險也會相應減少。
於是四個軍政經驗豐富的老傢伙,一個預知未來的小傢伙,齊心協力對未來幾個月的局勢進行詳盡的分析和推演,拿出了很多套應變措施和應急預案。
黎明將近,五個人的會晤接近尾聲,有關利用東都兵變牟利的主要“脈絡”和諸多細節都已敲定,剩下的事就是前期準備工作了。
李風雲馬上退出齊魯戰場,放棄蒙山,把河北義軍整合進聯盟,然後轉戰河南,挺進樑郡,一方面吸引東都的注意力,給楊玄感發動兵變創造機會,一方面則做好攻擊京畿的準備。
同一時間,李子雄給予楊玄感以有力支持,其中重點就是把李風雲這股勢力拉進兵變,而李風雲若想贏得楊玄感的信任,李子雄這個“中介”和“保證”至關重要。
齊王楊喃則假借剿賊之名,一方面繼續與彭城留守董純、魯郡太守李珉合作,不斷增加實際控制的兵力,一方面則乘機從齊魯和徐州兩地大量徵調糧草武器以爲儲備,爲即將開始的東都大戰做準備。
天將放亮之時,李風雲拱手告辭,率先離開了匡山。
當日,李風雲下令,棄守歷城,各軍依次渡河撤至鵲山,然後沿着濟水北岸緩緩撤向四瀆津。
四月初一日,齊王楊喃收復歷城,並即刻把這一消息傳至水師,傳至河北
正在大河上游戈的水師當即在周法尚的指揮下,逆流而上,一邊繼續封鎖大河,堅決阻止反賊渡河北上,一邊把反賊正在進入濟北郡的消息告之崔弘升。齊魯的濟北郡與河北的清河郡,隔大河相望,因爲水師不可能長期封鎖這條水道,另外水師已進入內河水道七八百里了,有限的兵力和戰船已難以完成如此長度的封鎖任務,周法尚捉襟見肘之下,擔心出現疏漏和意外,所以希望崔弘升能早一點抵達清河,進入大河北岸佈防,有效緩減水師目前的困難。
當然了,若崔弘升能渡河進入齊魯,那就更好了,水師甚至都可以提前撤離大河水道,但周法尚非常清楚,崔弘升絕無可能渡河,絕無可能與齊王楊喃發生正面衝突,而齊王楊喃也“恰好”收復了歷城,擊敗了反賊,更巧合的是,反賊也變“聰明”了,也識時務了,主動撤離了齊郡,不再與齊王正面對陣,也不再繼續混亂齊郡的局勢,如此一來,崔弘升還有渡河的意義嗎?聖主的詔令是建立在齊郡戰局日益惡化的基礎上,現在局勢迅速好轉了,更重要的是禍亂的根源反賊逃跑了,崔弘升當然就也不會渡河了。
果然,崔弘升接到消息後,南下的步伐就更慢了,不過考慮到周法尚的難處,還是派出了一支選鋒軍,先行趕到大河北岸佈防,以酎合水師一起阻止反賊從濟北方向渡河北上。
四月上,張須陀在北海剿賊,重創了北海義軍,並將義軍殘部包圍在淄水中游的牛山附近。危急時刻,同樣被張須陀困在山裡的長白山義軍突然殺出,北海豪帥郭方預和秦君弘隨即在左氏兄弟的接應下,奮力殺出一條血路,突破了張須陀的包圍,然後兩路義軍一起逃回了齊郡境內,打算南下泰山,與先期撤到泰山的豪帥孟讓會合。
然而出乎他們的預料,齊王的主力大軍突然出現在淄川境內,斷絕了義軍南下泰山之路,迫不得已,義軍只好調轉方向再上長白山。但此刻,長白山義軍和北海義軍損失慘重,已是強弩之末,不堪一擊,若固守長白山,必定死路一條,於是左氏兄弟不由自主的就想到了王薄。
之前長白山義軍在張須陀的追殺下潰不成軍時,王薄非常堅決,毅然率軍撤向歷城,投奔李風雲去了。王薄的態度很明確,他一個人艱苦奮戰了很久,但至今還在四處流竄、朝不保夕,不要說發展壯大了,連活着都是一種奢侈,所以他痛下決心,跟着李風雲混,加入聯盟,再沒有壯大之前無論如何都要找一棵可以遮風擋雨的大樹。當時左氏兄弟還有自信,還有夢想,還想做老大,對王薄的勸說嗤之以鼻,現在卻後悔了。
左氏兄弟決定投奔李風雲,郭方預和秦君弘沒有異議,一口答應。此刻對於他們來說生存最重要,而李風雲已經成了他們最後的“救命稻草”,但現在李風雲在哪?齊王的軍隊既然出現在淄川,說明歷城已經被齊王拿到手了,整個濟水南岸地區都不安全,若想找到李風雲,必須先渡過濟水,然後再沿着濟水北岸向西尋找,因爲李風雲最早就是從西邊的濟北郡殺過來的。
兩路義軍當即北渡濟水,同時派出親信部下日夜兼程向西尋找李風雲。
此刻,李風雲正在四瀆津整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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