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木古孜見敏兒沒有吭聲,表情淡淡的,阿木古孜便來了興致,問道:“你就不感興趣嗎?你也不問問本王見過的第一個有意思的人是誰?”
“我對你都不感興趣,我還能對你的那些個破事感興趣嗎?”敏兒冷哼一聲,翻了個白眼。
娟子和晶晶看了一眼敏兒,雖然有些擔心敏兒的安危,但是敏兒遞給了她們一個放心的眼神,她們這纔開始往城門口的方向走去。
敏兒這纔開始思索自己該如何逃脫,她的腦子飛速地旋轉了,如果放了阿木古孜,自己獨自一人往城門口走,那麼他一定會遠遠的射自己一箭。自己也躲不過密密集集的箭雨,倒不如干脆與阿木古孜同歸於盡,反正已經救了這麼多村民了,自己死了也值了。只要等娟子她們一進城門,自己就乾脆殺了阿木古孜。
阿木古孜說道:“慢着,她們不能走。”
娟子她們剛走出幾步,聽見阿木古孜的聲音,被嚇得抖了一下,走不成了。
敏兒心裡一顫,他居然猜到了自己的想法,然而敏兒面上卻顯露出嘲笑來,說道:“你不會是想反悔吧!堂堂一個王爺說話不算話?”
“不,本王是怕你想反悔,如果她們都走完了,本王手中就沒有人質了,本王豈不是白白地被你挾持了?到時候你若是與本王同歸於盡,本王豈不是虧了?”阿木古孜雖然被她挾持着,可是卻一副淡定的形態,跟她聊着同歸於盡的時候,他臉上雲淡風輕,彷彿只是在跟她聊今天的天氣如何一樣。
“那你想怎樣?”
“本王就讓你換一個人質怎麼樣?這樣本王可以讓你們跟那個人質一起走。”
敏兒想了一下,這樣也可以,自己也能活下去了,敏兒說道:“換誰?等級太低的,我可不換。”
“就如你所願,就換他。”阿木古孜看了一眼那個烏託扎一眼,說道“他可是這裡頭除了本王,職位最高的人了。”
“好!你把刀放下,把戰袍脫了,脫到只剩一條褲衩,身上不許帶武器,你們可別給我耍花招!”
烏託扎並沒有動,他可是一點也不想做人質,更何況還要被這個女子要求給脫得只剩一條褲衩,太丟臉了。
阿木古孜說道:“怎麼,這個時候不效忠本王了?叫你脫你就脫。”
烏託扎便只得將刀子扔在地上,然後開始脫衣服,另外兩個小姑娘都扭過頭不敢看,敏兒卻眼睛也不眨一下,定定地看着他脫衣服,直到他只剩下一條褲衩。在寒風中簌簌發抖,敏兒這才同意他過來與阿木古孜交換。
敏兒要娟子將烏託扎扔在地上的刀撿過來交給自己,敏兒提起刀架在了那個烏託扎的脖子上,然後放開了阿木古孜,壓着烏託扎,便伸手隔着褲子搜了烏託扎的身,確保沒有微型的刀片,這才帶着娟子她們兩個往城門口走去。
阿木古孜見她居然毫不害臊地隔着內褲搜身,即便手碰到了烏託扎那裡,可是她臉上竟然沒有半絲波瀾,也沒有一點點要臉紅的意思。阿木古孜十分疑惑,她真的還是個處?
敏兒挾持着烏託扎走了幾十米,就聽到後面西昌軍隊有異動,敏兒回頭一看,發現他們正在往後退,似乎要退出城牆上弓箭手的射程,敏兒心裡隱約覺得不好。
因爲娟子和晶晶是空着手走的,所以速度比較快,敏兒挾持了個人,速度較慢,離娟子她們隔了有十米遠了。敏兒便連忙大聲喊道:“娟子,你們快往城門口跑。”
娟子和晶晶一聽,也不知道爲什麼敏兒要她們跑,可是下意識地就連忙拔腿就往城門口快速跑去,阿木古孜看見她們開始跑起來了,笑道:“敏兒呦,你可真是聰明!本王都要捨不得殺你了呢。”
阿木古孜嘴角泛起邪惡的笑意,目測現在自己已經在東朔弓箭手的射程之外了,阿木古孜舉起手來,命令西昌弓箭手道:“放箭!”
弓箭手愣了一下,以爲自己聽錯了,連忙說道:“王爺,烏託扎還在她們手上!”
阿木古孜冷哼一聲,那雙陰狠的眼睛猶如利劍一樣盯着那個弓箭手,一字一頓重重地說道:“放!箭!”
哼,若不是烏託扎辦事疏忽,竟然送了一個藏了刀片的女人到自己帳中,自己還會被挾持嗎?丟了這麼大的臉,還差點死在那個女人手上,都是因爲烏託扎。
阿木古孜可不會將這件事的發生歸咎到自己好色上。
那些士兵嚇了一激靈,被阿木古孜的眼睛給盯得縮了縮脖子,只覺得自己的脖子上涼意四起,要是再不射箭,只怕會被阿木古孜給殺了吧。
那些士兵心下一橫,便齊刷刷地往跑動的那幾個人射去,也不管那四人裡頭還有個西昌副將。
敏兒聽到箭聲,連忙喊道:“快趴下,往前爬。”
娟子一聽,連忙趴了下來,而另一個還站着往前跑的晶晶卻沒能聽到敏兒的喊聲,她依舊直着身子往前跑,晶晶的後背瞬間穿進了好幾根箭,她的身子重重地往前栽去。
娟子只覺得眼前的景象太嚇人,大喊道:“晶晶,晶晶。”
可是那個瘦小的身子甚至沒有一絲動彈,身下已經流出了一大灘血。
娟子的眼眸有些被刺痛得緋紅,今天已經有太多人死在自己眼前了。
“王爺,快停下,別射箭了!”
烏託扎試圖要王爺停下來,可是王爺根本就沒有要停止的意思,反倒加密了箭雨。
烏託扎不可置信地看着密密麻麻的箭雨朝自己飛過來,他做夢也沒有想到,自己跟着王爺南征北戰,最後卻死在王爺手上。
烏託扎有些想不明白,王爺爲何要殺了自己,難道僅僅是爲了殺掉剩下的那三個女人,而不惜犧牲自己?
烏託扎想躲開這些箭雨,卻被敏兒一把將他拽到自己身前,成了敏兒手中的肉盾牌,“噗噗噗”連續十幾支箭穿透了烏託扎的身體,敏兒立即趴到地上,把烏託扎的屍體擋在自己身上,爬到了娟子身旁,用手中的刀格擋開飛過來的箭支。
城牆上的弓箭手立即往西昌兵射箭,只是那些箭都在離西昌兵還有幾米的地方落下。
城門千總只好命弓箭手住手,不要再浪費箭了,看着不遠處的那個女子還在拼命地格擋飛過來的箭,千總無奈地搖了搖頭,只怕她們凶多吉少,逃不過這一劫了。
敏兒一邊替娟子格擋箭雨,一邊帶着娟子往晶晶的屍體移過去。
“你拿晶晶的身體擋着箭,像我這樣。”敏兒說道。
“敏兒,這樣不好吧,晶晶她……”娟子看了一眼被敏兒當成盾牌的烏託扎,早已經被箭紮成馬蜂窩了,千瘡百孔,自己實在是不忍心晶晶也變成這樣。
“如果你不這樣做,我萬一幫你擋不住箭,你會死的,而且晶晶在天之靈,必定會保佑你渡過此劫,不會怪罪你的。”敏兒見她還不動,便焦急地喊道:“你快點啊,否則我快撐不住了。”
娟子看了眼還在瘋狂地替她格擋箭支的敏兒,她牙一咬,含淚將晶晶的屍體拖了過來擋着自己身上,和敏兒一樣,快速地往前面爬去。
隨着距離越來越遠,有些箭射不了這麼遠,箭雨越來越稀疏。
快到了,快到了,很快就要過了敵人的射程之外了,敏兒心裡說道,更是加快了匍匐前進的速度。
眼看着她們就要跑出了射程,阿木古孜惱怒地一把將旁邊的弓箭手踢倒在地,奪過他手中的弓箭罵道:“真是一羣廢物”。
阿木古孜拉滿了弓朝着敏兒的方向射了過去。箭支充滿了力量,劃破空氣的時候響起了呼嘯的聲音,直直的從烏託扎身上穿過去,那支箭力度很大,竟然射透了烏託扎的身子,往敏兒身上射了過去。敏兒感受的那個箭射過來,敏兒轉身用刀擋住這把箭的箭矢,敏兒的眼睛中射出一股狠厲的光芒。
阿木古孜,你真是太狠了,果真是趕盡殺絕。
敏兒和娟子好不容易挪到了城門口,城門守衛打開了一條狹窄的縫隙讓她們進去。
一進了城門就安全了!
敏兒一把將身上被插滿了箭的烏託扎嫌惡地甩到了地上。娟子則抱着被射得千瘡百孔,如同刺蝟一般的晶晶的屍體大聲哭喊,聲音淒厲,劃破了夜空。
其他的村民都很傷心,他們都被敏兒給救了下來,晶晶留在最後走,卻死於非命。
敏兒走過去抱着娟子,寬慰她道:“如果你不想晶晶枉死,就一定要報仇。”
娟子擡起淚眼婆娑的紅腫雙眼說道:“報仇,我怎麼報仇?我手無縛雞之力,我根本就殺不了阿木古孜。”
“要麼你參軍?”
“女子怎麼能參軍呢?”
“先安頓好這些村民吧,報仇之事以後再說。”
敏兒將大家安置好,趁着夜色便偷偷地溜了出去,來到護城河邊。一頭扎進河水裡,便潛入河底順着河水游到了牆外。躲開了西昌巡邏的哨兵,踏上荊棘滿地的路,回到了木尋鎮,往深山裡走去。
東朔剩下那些部隊連忙駐紮營地,便派人悄悄潛入了黑風崖底,四處去找夏子英的下落,可是找了一夜都找不到夏子英的屍體,連忙給京城發了戰報。
駐守在軍營裡的副將肖瀟在天亮了以後,才收到了皇上之前派人送過來加急戰報,這時才知道原來西昌和北雲國勾結上了,要意圖同時攻擊東朔,要夏子英加強防禦,做好戰鬥準備。
肖瀟嘆了一聲,這份戰報來得太晚了,若是早來一天,他們做好了準備,就不會損失這麼大了。如今木尋鎮已經失守了,而夏將軍又沒了蹤影,究竟是死是活都不知道,有沒有被西昌國抓了當俘虜呢?副將只得暫時不去管木尋鎮了,連忙派兵將其他的邊防給鞏固好,以防西昌國再突襲他們。
木尋鎮活下來的人都住在了隔壁鎮子,可是他們都睡不着,他們在這次戰爭中,或多或少地都死了親人。還沉浸在巨大地悲傷和仇恨中,又豈能睡得着呢?一個個地哭泣着,哭到了天明。
只是天一亮,一個巨大的問題就擺在了他們的眼前,他們在這裡可是沒有糧食和銀錢的,身上空空如也,肚子裡也空空如也,上哪兒去弄吃的去?若是一兩個人,上街乞討,也能活下去,可是這麼幾百個人,哪裡還能乞討呢?就算出去乞討,也不會有人施捨給他們的。畢竟沒有人能有這個財力去精神要去搭救這麼幾百人,而且還不僅僅是今天而已,只要是木尋鎮沒有收復回來,他們就得靠着這個鎮子的人活下去。誰能施捨得起人數又多,時限又長的流民呢?
於是乎,這幾百人就浩浩蕩蕩地前往縣衙求賑災糧食。
“那些流民怎麼辦?他們一大早就到衙門府外等着,要求政府開倉賑糧救濟他們。”衙役連忙看跑到縣衙裡稟告道。
縣太爺也很頭疼,無奈地說道:“那還能怎麼辦?開倉救濟他們啊。不然他們會衝破大門的,還有可能上書告我們。”
“可是我們的糧食也不多啊,他們這麼多人,也就只夠十天的。而且現在一打戰,糧食就更是短缺了,到時候若是軍營裡沒有糧食了,省不得也要從咱們這裡調運糧食。那到時候,咱們哪裡還能有糧食啊?”
“可是不開倉救濟他們,他們可怎麼辦啊?”
“要不這樣,我們也就救濟他們這一天,那也不能一直救濟下去,省不得有些好吃懶做的人就想着天天來蹭吃喝,倒不如將他們都給驅散出去。”
“可是這個特殊時期,周圍的城鎮誰都不願意接收他們這些麻煩的。到時候,不是還都堆在咱們城裡?”
那個人說道:“這也不成那也不成,總歸是要解決他們的。”
“那就只施捨今天的吧,明天就不施捨粥了。”
“好” 東朔皇上睡不着覺,正在御書房裡焦急地踱步,也不知道現在袁自清能不能趕得到北疆,阻止北雲國的陰謀,他的額頭上沁出了些許汗珠,總覺得今天的天氣十分的悶熱,他拿起一把扇子使勁地扇風,卻依舊覺得熱得不行,便煩躁地將明黃色的龍袍一脫,就往椅背上甩過去,宮人連忙上去將衣服收走。
可是脫了外套,他依舊覺得熱,就繼續脫,脫到只剩一件裡衣,他煩躁地搖着扇子在屋裡走來走去。
李公公連忙拿了一件披風上來,勸道:“皇上,這天還沒有亮,溫度可還低着呢,外頭露水又重,可得仔細着了涼,把這披風穿上吧。”
皇上看了一眼還穿着一件夾襖背褂子,就說道:“你還穿這麼厚?不嫌熱得慌?”
李公公瞟了一眼屋裡的其他人,可不是都這麼穿的嗎?李公公哪裡敢懟他,便陪笑着說道:“奴才年邁又體虛,自然是怕冷的,哪裡比得了皇上身強體健?”
皇上將手中的扇子扔給了李公公,說道:“給朕扇風。”
李公公拿過扇子,又不得不遵從他的命令,但是又怕把皇上給扇涼了,便輕飄乎乎,又緩又慢地扇着,還離得遠遠地,等風吹到皇上那裡的時候,連頭髮絲都沒有吹動。
“扇重點!”
“噯!”李公公雖然口頭上應着,可是手上力道也不過就是加了一點點罷了,皇上哪裡感受到涼意呢?
皇上不耐煩地將扇子奪過來,往李公公頭上一敲,說道:“不扇了,不扇了,瞧你這有氣無力的樣子。去,給朕擺上冰盆。”
“啊?”
“啊什麼啊?快去啊!”
李公公垂着眼簾子說道:“皇上,這春天都還沒有過完呢?又不是三伏天,哪裡就用的上冰盆啊?”
“非得三伏天才能用嗎?現在朕覺得熱,那就可以用。”
“皇上,依奴才之見,您這熱,並不是來自於外部,而是來自於您心裡。”
“那你有辦法解決朕心裡的煩躁?”
呃!哪能啊,李公公連忙說道:“奴才這就去拿冰。”
一會兒,屋裡就擺滿了冰盆,屋裡的宮人都被凍得直起雞皮疙瘩,可是皇上依舊覺得熱,他總覺得內心裡的不安在一點點擴大,那種不安感充斥着他的整個心,想壓也壓不下去。
“報!一千里加急戰報!”
一聲尖銳的通報聲響起,劃破了夜空,馬蹄聲噔噔噔急促地奔跑着,宮門應聲而開,馬匹速度不減,徑直衝了進去。
平時馬匹只能到宮門外,不得入內,因此大臣們都是在宮門外下馬,走進殿裡。而軒王則可以換乘軟轎。
只有這種特別緊急的戰報,才因爲要縮短時間而被允許騎馬進去。
皇上遠遠地就聽到宮門外傳來的戰報聲,一直焦急踱步的腳猛地停了下來,心裡的那份不安瞬間涌上了他的腦袋,他只覺得腦袋轟隆一下,幾乎要炸開了。
原來真的出事了,自己的直覺一向很準。
那送信的人騎馬到御書房外,皇上早已經快步走出了御書房,那人從懷中掏出一個火漆筒,交給皇上,說道:“北疆全線告急,已經丟了三個城池,卑職出發的時候,援軍還沒有到。”
剛一說完,筋疲力竭地暈了過去從馬上翻滾下來,那些小太監連忙過去將他擡了下去,忙吩咐喊御醫。那匹馬也趴倒外地,進氣沒有出氣多,嘴角還吐出了白沫來。李公公連忙招呼人給這馬端了一盆水過來給它喝。
皇上可沒有心思去管那一暈一厥的人和馬,他的整個心思都在手中的那個火漆筒上。
皇上快速地拆開了火漆筒,從裡面將戰報抽出來,差點就沒有站住身子,李公公見狀,連忙上前一把扶住了皇上,李公公順勢往那戰報上瞅了一眼,不禁也腿腳發軟,倒吸了一口涼氣。
“快,速速召集大臣來宮,召開緊急議事。把志王和安王也一併叫過來。”皇上吩咐道,聲音有些急促,恨不得讓他們現在立馬就飛到自己面前來。
“是”
李公公連忙下去安排了上百個傳旨太監,一出宮就四處散開來,往各個大臣家裡快速策馬跑去,噠噠噠,一整片馬蹄聲響起,在這個寧靜的凌晨顯得格外的清脆,在牆角躲着睡覺的野貓被驚得立即躥上了圍牆,弓着身子,豎起了尾巴,立馬呈現出一副隨時攻擊的樣子,睜大了眼睛看着道路上快速奔馳的馬匹,過了一會,確定它們不會對自己有敵意,這才喵了一聲,從圍牆的另一面跳了下去,繼續窩在牆角睡覺。這一方矮牆彷彿將它與另一側的急促的馬蹄聲給隔離了開來,即便牆的那頭已經亂成鍋粥也罷,還是天下打亂,似乎與它都沒有關係,牆這頭依舊是這樣安寧,這隻貓很快就又重新進入了夢鄉。
朝中大臣基本上都集中在貴人集中的東城,因此這一夜,東城比京城裡的任何一個角落都要喧囂,與那隻不管閒事,顧自睡覺的貓相反,東城裡的狗就狂吠個不停,一隻狗叫起來,隔壁的狗也會立即爬起來,養着脖子幫腔,雞舍裡的雞被這一整片的狗叫聲嚇得在雞舍裡撲騰着翅膀,驚嚇得往雞舍最裡頭的角落擠去。
一時之間,整個東城真的就是雞飛狗跳了,那些個百姓便也連忙披上外套,掌上燈出來查看究竟是怎麼回事。
只見皇宮裡的太監騎着馬到各個大臣家裡奔走相告,而那些離皇宮較勁,反應又比較快的武將,已經穿上了衣服,策馬就往皇宮趕,而那些平日裡喜歡坐馬車或是坐軟轎的文官,今天也一應全都棄車騎馬了,跟在傳旨太監身後,連忙往宮裡趕。
那些大臣就連頭髮都沒有好好梳一下,臉也沒有洗,身上的衣服都是胡亂套上去的,一身亂糟糟地就騎馬往皇宮裡跑,必須得在皇上規定的半個時辰之內趕到皇宮,這些外在的形象等到了皇宮再做整理吧。
一些膽大的百姓就掌了燈,在屋外看着這一個個騎馬穿梭而過的太監和大臣,而一些膽小的,就把家裡的門窗扒開一條縫,從縫裡往外偷窺。
不一會,騎馬通過的人就越來越少了,該去的也都去了,馬蹄聲不再,那些狗狂吠了半個時辰,也吠累了,便都嗚嗚了兩聲,重又趴到地上睡覺,雞舍裡的雞也漸漸安靜了下來,不再擠在同一個角落裡,紛紛各自尋了個寬敞點的地方睡覺,不過也睡不踏實了,是不是因爲一點點動靜而驚得擡頭四處瞧了幾眼,再又將頭沉了下去。
整個東城重又恢復了安靜,那些百姓便悄悄地掌着燈,走到鄰居的圍牆邊,隔着圍牆低聲問道:“這大晚上的,怎麼這麼急匆匆地把那些當官的都叫宮裡頭去了。”
那個鄰居說道:“怕是有重要的事情發生吧。”
“難不成跟北疆有關係?”
“應該是,雖然咱們不知道朝廷的消息,可是前兩天這京城裡突然之間就不賣糧食了,還到處高價收購糧食,雖說當時我們得到的消息是在咱們北疆的軍營裡發現了北雲國和西昌國的奸細,可是以往也不是沒有過奸細,也沒有像這次一樣這麼興師動衆,影響這麼大,所以,我懷疑,可能北疆那邊的局勢有些危機啊。”
“這麼說來,皇上大晚上的將他們叫進宮裡,難道是北疆那邊又打起來了?”
“依我看,不僅僅是打起來了,還有可能輸了,而且還是輸了一場大的。”
“那怎麼辦?會不會打到我們這裡來啊?”這個人首先想到的不是東朔的國土被侵佔了,也不是東朔這個王朝會滅亡,更不會考慮他們杜家的江山會不會毀滅,他首先想到的就是會不會把他的房子燒了,會不會危害他和他的家人的生命。
“能怎麼辦?我們普通老百姓還能想出什麼辦法不成,總歸還不是得皇上和那些大臣們去想嗎?你在這裡乾着急有什麼用啊?”
“我這心裡總是有些不踏實。”
“我也是心裡不踏實,以前軒王駐守邊疆的時候,我們哪裡會有這個擔憂啊?若是軒王還能重新上戰場那就好了,一定能將北雲國打得落花流水。”那人一說起軒王的時候,眼裡充滿了崇拜和敬畏。
“軒王爺都這樣半年多了,也沒有見他好起來,還是天天坐着輪椅,聽說鬼谷子現在都已經不住在軒王府了,想來是鬼谷子醫治不好軒王的病,纔會離開的吧。”這人嘆了口氣,搖了搖頭,雖然以前大家都不太喜歡軒王的性子,可是隻有在國難當頭了,他們纔會回想起軒王的英勇來,纔會想起軒王的好。
“行了,都睡覺去吧,管他呢,天塌下來有高個子擋着,總歸還不是派那些武將去嗎?”
“可是很有可能會徵兵的吧。”
“呸,要徵兵了就找我們老百姓了,他們那些個當官的,有幾個會把自己兒子送到邊疆送死。我們黎民百姓要是不去當兵的話,既要被那些刑法給制裁。”
“算了,明天去打聽打聽消息吧,也許情況沒有這麼糟糕。先回去睡覺吧。”
這兩人說完就各自回了自己的房中睡覺,可是翻來覆去也還是睡不着。
依依的靜苑也在東城,只不過並不在鬧市區裡,有些偏僻,相對那些富貴人家的距離還有點遠,依依門前的那條小路並沒有傳旨太監騎馬衝過去,不過她家附近的那些狗倒是也跟着那些狗一起叫着。
依依沒有起身出門來看,她的心情還沒有調理好,依舊比較鬱悶,自己的事情都還是一團糟,就更是懶得去管別人家的閒事了。不過心裡還是對今天晚上的意外感到有些擔心,只怕是東朔出了大事了吧。
鬼谷子就更是不會起來看了,他本就是方外人士,這幾十年來,不管這四國怎麼打戰,他都如同與自己無關一樣,漠不關心,從來就沒有歸屬感,要爲東朔吶喊助威的那股子勁也沒有,反正他們要是打得厲害了,自己就躲到藥王谷享受那一方寧靜。
唯獨嚴清倒是還坐起身來,怔怔地聽了一會兒外面的動靜,直到聲音漸漸弱下去,這才嘆了一口氣,重又躺下去,拉好被子就睡覺了。
凌軒的耳朵十分靈敏,最早時間就聽到了一大批的馬匹奔騰而來,他騰地坐了起來,雙眼如炬,大手一撈,將放在牀邊椅背上的衣服一拿,起身的時候,隨着一個漂亮的甩動,那衣服劃了一個弧線,就已經合合貼貼地穿在了他的身上,將他那健碩的肌肉包裹着,隱隱約約能看到衣服上印出來的肌肉凸痕。
“天問!”凌軒的聲音清冷而沉穩。
天問應聲而至,天問自然是也早就聽到了聲音,早就醒來了。
“去看看怎麼回事!”
“是!”
不一會,天問就回來了,手中還拿了一份跟皇上手中幾乎一樣的火漆筒。
“屬下剛剛收到夜影派人送來的急信。剛剛外面的動靜是皇上緊急召見大臣上朝,聽說是北雲國提早發起了進攻。想必這信裡頭應該會詳細寫了。”
“嗯”凌軒臉上沒有太多變化,接過火漆筒,慢條斯理地打開來看。
凌軒怎麼也沒有想到北雲國的趙熙竟然如此厲害,只不過夜影也是巧婦難爲無米之炊啊,援兵還沒有到,他拿什麼去抵抗那麼多的敵人呢?
凌軒雖然聽過趙熙的威名,但是兩人還從未碰過面,更沒有交過手,也不清楚趙熙到底有多強,不過趙熙既然有第二戰神之稱,那想必也是十分厲害的,只是再厲害,他也是第二,自己纔是真正的獨一無二戰神。
天問看外面的情形有些急,他的心裡便跟着也有些急,看着軒王打開火漆筒的速度準時有些慢,磨磨蹭蹭的,天問恨不得一把搶過來直接用手掌捏碎火漆筒,實在是這麼緊急的信件,軒王還不着急,這麼信若閒庭。
凌軒打開來,快速地看了一遍,就交給了天問。天問拿過來一看,神色冷冽,說道:“王爺,現在怎麼辦?”
凌軒說道:“等着吧,這還不是最壞的,估計還會有一封戰報。”
“什麼意思?”
“北雲國既然已經跟西昌國密謀已久了,既然北雲國都已經動手了,那麼西昌國自然也不會閒着了。只怕西昌那邊的戰局也好不到哪兒去。”
“那就麻煩了,你可是隻能去一個地方啊。”天問皺眉,嘆了口氣,如果兩邊都打起來了,即便王爺如今已經能上戰場了,只怕是也分身乏術,照顧不了這兩邊的戰事啊,也只能去一邊而已,那另一邊又該怎麼辦呢?
凌軒冷哼一聲,說道:“父皇又不是隻有本王一個兒子。”
天問說道:“屬下說一句大不敬的話,他們那兩個都是有事躲的遠,有功就搶得快得很,而且就他們,也沒有這個能力去抵禦外敵,不過是空有一張能說會道的嘴皮子罷了。”
凌軒看了他一眼,沒有對他的這番話做出評價。
皇宮裡,大臣們已經都集中到這裡了,都紛紛整理自己還沒有穿好的衣服。皇上早已經坐在上面等了許久,見人都來了,便對李公公說道:“宣讀戰報!”
“是”,李公公便將戰報拿出來,高聲唸了出來。
李公公將戰報唸完,那些大臣即便之前已經有心理準備了,可是也沒有想到事情竟然會是這麼嚴重,居然在一天之內丟失了三座城。
“皇上,夜影不是很厲害的嗎?怎麼會這麼不堪重任?”
“對啊,他不過就是一個副將罷了,當初破格提升他爲將軍,還以爲他有多厲害呢?”
“對啊,而且白澈也去了,據說赤狼也跟着去了,怎麼軒王的手下一點用也沒有?”
那些大臣首先想的不是如何禦敵,而是如何給人安上罪名,這纔是他們最在行的,他們紛紛開始批判起前線的人員。
皇上一看他們這德行,以前對他們的厭惡感又再次上升起來,臉上露出幾分厭惡。
他們這些人,以前北疆告急的時候,沒有一個人肯去北疆,夜影臨危受命,帶着整個東朔的希望去北疆禦敵,他剛剛去北疆的時候,接連奪回了兩個城,他們這些大臣怎麼一個屁都不放了?也沒有一個人出來給夜影請功的。如今戰事失利了,他們也不先看看客觀原因,就知道批判夜影,這袁自清都還沒有帶着部隊趕到現場,夜影人數上就遠遠低於北雲國,又怎麼可能打得過北雲,而且也可以看得出來,夜影和白澈他們已經盡最大努力守住了邊防線上幾個重要的關口,這就在很大程度上大大減少東朔的損失了。
皇上打斷了他們的話,說道:“既然你們覺得夜影無能,那剛剛說他們無能的那幾個人就接替夜影的位置,去北疆禦敵,朕希望你們能將失去的城池奪回來。”
那幾個大臣嚇得臉色蒼白,根本就不敢接皇上的話茬,連忙低下了頭去,只希望皇上趕緊忘掉剛剛是誰說的那些話。
皇上看了一眼低着頭,假裝若無其事的鐘達說道:“鍾達,你可有話說?”
鍾達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就知道自己一定會是衆矢之的,剛剛說那話的人有這麼多,可是皇上偏偏要揪着自己不放,槍打出頭鳥,誰叫自己是鍾家人呢?皇上素來就看鐘家人不順眼。
鍾達連忙跪了下去,惶恐地說道:“皇上,臣沒有話要說。”
皇上揚眉,冷哼一聲道:“哦?朕看你你剛剛可是說得很起勁的嘛,怎麼這會兒又沒話要說了?既然你是兵部尚書,那你也該發揮你的長項了,爲東朔出點力。”
鍾達立馬痛哭出聲,說道:“皇上,老臣也想上戰場殺敵,爲國效忠,只是老臣已經年邁了,而且以前這身上也受了不少的傷,到現在都還沒有好,哪裡還能上戰場啊?如今也只不過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啊!”
“既然如此,那你還當着兵部尚書做什麼用?”
皇上就知道他會推脫,因此也十分地惱怒,一羣光會搬弄是非,卻毫無用處的老頭子。
“回皇上,俗話說,‘兵馬未動糧草先行’,這打戰也不光是前線啊,這後勤也很重要啊,老臣還得督促趕製武器和籌備軍糧的啊。”鍾達的口才也十分的了得,當即就反駁,表明自己還是大有用處的。
皇上陰沉着臉問道:“那以你之見,應該派誰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