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燭高照,照亮了鍾無豔那如水的眸子。美麗的龍鳳花燭,默默的流下了傷心的淚水,似乎它也知道,今天晚上,是個不祥的夜晚。
夜風吹拂着,大紅色的紗幔隨風飛舞着,猶如一隻只斷魂的蝴蝶。
楚王並沒有說錯,這些紗幔的確不是上等的,只不過是普通官用的,不過倒也不錯。雖說不如上用的輕柔細密,卻也紅豔豔的,並不褪色。
鍾無豔看着那流淚的紅燭,只覺得眼前的一切,是那麼的熟悉。一樣的紅淚,一樣的紅紗,一樣的鴛鴦枕。只不過,物是人非,此時她的心境,卻早已經不是從前了。
燕王看了一眼外面的夜色,神色有些緊張。
這是他的洞房花燭夜,不能一直坐着啊。難道,他要他的新娘子坐一夜不成?雖然那些宮女太監們並沒有將鍾無豔當成他們的王后,不過在燕王的心裡,她的的確確就是他的新娘子。
他的臉漲的紅紅的,低聲說:“時候不早了,我們還沒喝交杯酒呢。”
鍾無豔聽了,微微點了點頭。
喝完交杯酒,下一步,無疑就是共度春宵了。
她的心裡並沒有一絲緊張,卻隱隱透着股絕望。如果不是田闢疆的話,她又何至於走這一步棋呢?
鍾無豔微微低下頭,纖纖玉手下意識地捂住了自己的肩膀。她的右肩傷很重,本來就已經被夏迎春用鐵鉤刺穿過一次了,這次又差點被田闢疆打個粉碎,也只有她自己最清楚,自己現在的身體,只不過是一具擺設罷了。雖然看起來依舊完整,可是卻再也經不起一點點折騰了。
燕王輕輕地扶着鍾無豔,緩緩走到桌前,沏滿了兩杯酒。
鍾無豔看着那杯酒,不由的想起了剛纔在大殿時的情景。楚王鼓動她爲田闢疆敬酒,就在她端着酒杯剛款款走到他的面前時,她卻發現,他那冷漠的眸子裡,居然泛起了一縷心痛的神色。
“那一定是錯覺,一定是!”她心中胡亂地想,“他又怎麼會爲我心痛呢?他的心裡,被那個惡毒的女人佔的滿滿的,又怎麼會爲別的女人留下一點點空間呢?他若果真爲我心痛,又何至於將我打成重傷呢?如果不是因爲身上的傷,我又何至於嫁人呢?”
她的心緒非常亂,亂成一團,千思萬縷。
不過,那酒的味道非常香,就在她爲田闢疆沏的時候,只覺得香氣怡人。
燕王的手在微微顫抖着,他也非常緊張。
他緊張的事情太多了,今天晚上可是他復仇的絕佳機會,他太想成功了。可是他又好怕,怕真的會失去鍾無豔。這是他和鍾無豔的大婚之日,他不想在剛擁有她的時候,就失去她。
燕王心一橫,勉強笑道:“來,讓我們喝了這杯交杯酒。從此以後,生生世世,永不分離!”
他的目光閃爍着,落在了鍾無豔那張絕美的臉龐上。
眼前的人兒,實在是太漂亮了,燕王一時間都不敢相信,自己此生此世,還會娶到如此美麗的女子。
鍾無豔緩緩擡起頭,眼睛亮晶晶的。
她緩緩舉起酒,將杯中之酒,一飲而盡。
燕王有些尷尬地站在那裡,他自然知道下一步該做什麼。他非常緊張,他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她嫁過一次了,應該懂吧。”他心中胡亂地想,“萬一孤的表現不及田闢疆……不,不會的。無豔將所有事情都已經忘記,相信那件事情,她也不記得了。再說了,田闢疆喜歡的是夏迎春……”
想到這裡,燕王心一橫,將鍾無豔攔腰抱起,胡亂地放到了那張鋪着大紅被衾的大牀上。
鍾無豔並沒有反抗,她只是靜靜地躺在那裡,如水的眸子裡,並沒有一絲絲恐懼和不安。爲了替夏夫人復仇,她什麼也不去想,什麼也不管了。
燕王的呼吸漸漸急促起來,一陣手忙腳亂。
他非常緊張,生怕鍾無豔會笑話自己。同時,他的心裡還記掛着另外一件事情,精神難以集中。
“走水了!”
外面一陣吵嚷聲。
聽了這聲音,燕王的眉毛不禁微微動了動。
事情已經按照原來計劃開始了,他的心不由的提到了嗓子眼兒。
“哪裡走水了?”燕王胡亂披上衣服,露着古銅色的胸膛,推開大紅的雕花木門,冷冷地問在外面伺候着的宮女太監們。
“是含章殿後面的體仁殿。”小宮女連忙說。
燕王自然知道,肯定是體仁殿失火。他的計劃,原本就是如此安排的。
聽了小宮女的話,他故意皺了皺眉頭,“不行,孤得親自去看看!體仁殿離含章殿太近,萬一傷了各國君王,那可不大好呢。”
他一邊說着,一邊故意不整理一下衣裳,甚至都不對鍾無豔說一聲,匆匆忙忙往含章殿方向奔去。
此時,含章殿內居住的各國君王已經都起來了,站在院中看着外面。只見火光參天,恍若白晝。濃濃的煙氣,嗆的他們重重地咳嗽了起來。
“大家還是快走吧,免得火勢控制不住!”秦王見狀,對大家說。
他目光如炬,在衆人臉上劃過。可是,他唯獨沒有發現田闢疆的身影。
“難道是他乾的?”秦王心中暗暗地想,“這個主意可不大高明。體仁殿離含章殿太近,萬一火勢必控制不住,蔓延過來,那麼我們幾個不都得死在這熊熊烈火之中?難道,他想趁勢連我們幾個一併剷除?這主意可不大好。”
他心裡還以爲,這場火是田闢疆放的,可以乘亂帶走鍾無豔。
各國君王此次來並,都帶了不少人馬。齊國更是在邊境駐紮上了重兵,免得燕國趁勢做手腳。秦王雖然不能像田闢疆那樣在邊境布上重兵,不過也早已經安排妥當一切。只要他有一絲絲危險,就可以立刻讓燕國付出最慘重的代價。
韓王驚愕地看着那熊熊大火,顧不得身邊那千嬌百媚的美人兒,立刻衝出含章殿。好像生怕遲了一步,自己就會葬身火海。
“急什麼?衣服還沒穿呢!”魏王見狀,不由的冷笑了起來,“這個老傢伙,此時也不顧這美人兒了!”
除了韓王之外,衆君王大都神態自若。畢竟都是經歷過大場面的人,如此區區一場火,又怎麼能夠讓他們膽戰心驚呢?
“大家還是快走吧。”秦王冷笑道,“順便給韓王帶件衣服,夜深露重的,萬一凍壞了,那可不划算了。”
他也覺得,此時必須得離開。不管這把火是燕王放的,還是田闢疆放的,至少有一點是真的,那就是他們都絕非心懷善意。各國君王雖然表面上說說笑笑的,其實心底都恨不能置對方於死地。
楚王聽了,不禁哈哈大笑起來:“凍不壞的。外面火那麼大,如果他冷的話,可以到體仁殿那裡暖和一下啊!”
雖然如此說,可是他還是和衆人一起離開了含章殿。
燕王匆匆忙忙起來,只見秦王等人迎面而來,連忙上前問道:“怎麼樣?有沒有受到驚嚇?”
看着他那衣衫不整的模樣,秦王只覺得心裡酸酸的,恨不能馬上閹了這混蛋!
“糟糕!”他心中恨恨地想,“田闢疆啊田闢疆,原指望你是個人物,能將事情給鬧大。可是現在看來,無豔很可能已經被這混蛋給佔了便宜了!你這混蛋,早知道你如此不爭氣,孤就親自動手了!”
楚王見狀,不由的哈哈大笑起來:“我們倒沒有什麼呢。只不過委屈了燕王,洞房花燭夜,卻不得不撇下新娘子,一個人跑出來!你看看,衣服都沒穿好呢,讓不知情的人看了,還以爲燕王不顧禮儀呢。”
燕王並沒有說話,目光迅速在衆人臉上掃過,並沒有發現田闢疆。不過,他故意不問,只裝作沒看到。如果看到的話,他倒會失望呢。
“來人,帶各位君王暫且到永壽宮休息一下。”燕王並沒有理會田闢疆身在何處,對衆人說,“實在是抱歉,讓各位受到了驚嚇,可真是孤之錯!”
他並沒有要將衆君王一網打盡的意思,否則的話,那把火就直接燒到了含章殿了。其實不是他不想,而是不敢。既然秦王等敢公然前來,自然做好了一切準備。田闢疆雖然暗中在邊境佈下重兵,不過燕王也不怕。因爲現在兩國勢力相當,而且衆君王又都在此,秦王等定然不會讓齊軍攻燕的。就算是爲了他們自身的安全,他們也絕對不會允許的。
“哪有!”楚王笑道,“這倒是個讓人難忘的夜晚呢!孤覺得,燕王這輩子都不會忘記的。這大婚之夜好啊,走水了!”
所有人都不相信,這是個意外。只不過是不確定,到底是誰動的手腳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