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這話,秋月不禁微微低下了頭。
“可是,我和那人身份差的好多呢!”她有些害羞地說,“他高高在上,而我只不過是一個丫頭罷了。”
一直以來,秋月從未對自己的身份介意過。可是自從她的心裡有了孫臏之後,這種自卑感,就越發強烈了。
“那個人能被我的小秋月給看上了,是他的福分!”鍾無豔笑道,“殊不知,我的小秋月,比普通人家的小姐還要尊貴呢。你自幼在桃花山長大,耳瀆目染,也學了不少東西。那些普通人間的小姐,哪裡有你的見識和膽色呢?”
聽了這話,秋月覺得臉上漸漸有了光采。不過,她的底氣還是有些不足,不知道孫臏可否介意。孫臏雖然雙腿殘疾,相貌也不算出衆,可是以他現在的身份,他想娶妻的話,估計七國的美女能從齊國排到楚國!
“那個人如果不挑你的出身呢,那是他有福!”鍾無豔淡淡一笑,“如果挑呢,那是他沒福。如此世俗之人,也配不上我的小秋月的。”
其實桃花山的弟子,根本就不在乎什麼門當戶對的。就像晏嬰,他娶了鍾無豔的女僕馮婆婆,並未因爲她的身份而有所猶豫。而蘇秦,也沒有因爲容妃那高高在上的身份而壓抑自己的感情。他們要的只是感情,而並非什麼名第。
秋月聽了,心中百感交集。她一直認爲,孫臏不是個俗人。可是她心中那股強烈的的、自卑感,卻又不得不將孫臏往俗那一方面去想。
田闢疆終於回到了王宮,看着這裡的點點滴滴,各種滋味一齊涌上心頭。如今,景色依舊,卻物是人非。這空蕩蕩的宮殿裡,再也沒有一個能讓他可以信賴的人了。
“無豔,你還好嗎?”他輕輕地推開那扇大紅的雕花木門,只見屋內空蕩蕩的,落滿了灰塵。
六國聯軍攻進王宮的時候,將裡面的財寶洗劫一空。現在的齊王宮,只不過是座空蕩蕩的宮殿罷了。
看着這裡的一切,田闢疆的鼻子不禁有些微微發酸。他不知道,她何時才能夠回來,重新住在這裡呢?也許,她本來就不屬於王宮,她是一隻雄鷹,不適合生活在這金絲籠裡,她是屬於藍天的。
“她走了,迎春也不見了,只剩下孤一個人了。”看着這裡的一桌一椅,田闢疆心中胡亂地想,“你們都走了,爲何只留下孤一個人呢?”
夕陽西下,殘陽似血。
夏夫人看着那一桌飯菜,直勾勾地盯着夏迎春,似乎並不相信這桌飯菜是她做的。
“娘,快趁熱吃啊!”夏迎春微微地笑着,“我不大會做,這些都是老管家教給我的呢。”
一直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夏迎春,如今也親自下廚,爲夏夫人做了一桌飯菜。雖然不管從賣相還是從口感上來講,那都是極差的。可是不管怎麼樣,這卻是她生平第一次下廚,具有里程碑似的意義。
看着累的滿頭大汗的夏迎春,老管家心中暗暗地想:“雖然不是夫人親生的,可是一向養尊處優的大小姐能親自下廚爲夫人做飯,還是蠻有孝心的。”
夏府上上下下,沒有一個人是真心喜歡夏迎春的。只不過礙於她是夏夫人之女罷了,所以纔對她奴顏婢膝罷了。連老管家都覺得,她實在是不如夏離春。
夏迎春笑的格外嫵媚,聲音極爲溫柔:“娘,您就吃一口吧!這可是我第一次做飯呢,雖然做的不大好,不過可是娘娘的一番心意呢。”
夏夫人看着那桌菜,只見亂糟糟的,估計街頭的乞丐都會嫌棄這飯菜的。
“不吃!”夏夫人用力地搖搖頭,目光無比呆滯,“堅決不吃!”
老管家看了,笑道:“夫人,很好吃的!”
“要吃你吃!”夏夫人瞪大了眼睛,拼命地搖頭,“肯定非常難吃!你們都糊弄我對不對?看我落魄了,故意弄這些不堪的東西來給我!你們都不肯吃,憑什麼要我吃?”
她無論如何不肯吃這些東西,因爲看起來實在是太難看了。更何況,夏夫人現在神志不清,最近經常是吃一頓餓一頓的,不大想吃東西。
“要不,老奴失禮了,先吃一口啊!”老管家知道,夏夫人犯了倔脾氣,他如果不先吃的話,她無論如何不肯吃的。
於是,他拿起筷子,在一碟被燒的看不出顏色的青菜邊上夾了一筷子,輕輕地放到了嘴裡,不由的微微皺起了眉頭。夏迎春的飯,實在是難以下嚥。老管家覺得自己已經做的很難吃了,可是這夏迎春簡直就是個天才,能把好好的青菜變成黑色,味道自然不用提了。
夏迎春的目光緊緊落在老管家的臉上,額頭上頓時佈滿了密密麻麻的汗珠。
“好吃,好吃……”老管家見夏迎春如此緊張,還誤以爲她怕自己做的飯難吃呢,連忙笑着說,“果真好吃呢。娘娘能親自下廚,已經非常難得了。老奴今天能親口吃到娘娘做的菜,可真是三生有幸,死而無憾。”
雖然夏迎春不是夏夫人的親生女兒,可是她畢竟還是田闢疆的貴妃。自己一個奴才,能吃到貴妃做的飯菜,那的確是有些不易。不過他沒有說錯,吃了夏迎春做的飯,那可是真正的死而無憾了。
夏夫人歪着頭,目光也緊緊落在老管家的臉上,似乎有些不相信他說的話。那些黑乎乎的東西,能好吃了嗎?
只見老管家臉上的笑容尚未消失,臉色卻陡然一變。
夏迎春見狀,不禁渾身一顫。
“怎麼這麼快?”她心中疑惑地想,“這老鼠藥難道比鶴頂紅還要厲害?
這老鼠藥本來是沒有那麼厲害的,只不過她放的過多,而且老管家上了年紀,體質又差,所以根本就承受不住這藥力。
一股黑血,順着老管家的嘴角,緩緩流下。只見他雙眼一翻,重重地倒在了冰冷的地面上。
“啊……”夏夫人見狀,嚇的花容失色,失聲尖叫起來,“小賤人要殺我……”
她顧不得許多,直接衝出門外,飛快地跑着。
“糟了!絕對不能讓她跑了!”夏迎春見狀,連忙追了出去。
“小賤人要殺我,救命啊……”夏夫人跑的速度非常快。
其實,以前她根本就跑不上這麼快的。也許人在精神失常之後,能暴發出前所未有的潛力。說來也奇怪,她這段日子吃的不好,睡的也不好,可是精力卻非常旺盛。這讓夏迎春一進間無法追上。
夏夫人並沒有往墳地跑去,而是習慣了直接往城內奔去。這段日子,她一直往城內跑,四處尋找女兒,這段路她閉着眼睛現在也能跑到。
“老不死的,跑的那麼快!”夏迎春自幼嬌生慣養,哪裡吃的了這苦,沒有多長時間,便累的氣喘吁吁。
雖然夏夫人對她有養育之恩,可是在她知道了那並不是她的生母之後,夏迎春還是毫不猶豫地決定除掉那個女人。夏夫人幫過她不少,不過夏迎春並不領情,因爲那女人只不過是爲了幫助自己的親生女兒罷了,而不是爲了自己!
雖然戰事剛過,不過京城內的人們已經陸陸續續搬了回來,街上行人還是比較多的。夏夫人拼命地奔跑着,那些人們早已經習慣了這個瘋婆子每天在這裡跑來跑去,所以紛紛迴避,給她讓出一條路來。
“站住!”夏迎春累的大汗淋漓,見夏夫人越跑越快,不禁眉頭一皺,計上心來,“各位大哥,麻煩幫我攔住我娘!她精神不大好,今天說要去死!萬一真的有什麼意外,那……”
一聽這話,衆人聽了,不禁心生同情。況且夏迎春又一副楚楚可憐的俏模樣,讓人不禁心生護花之心,連忙挽起衣袖,紛紛對夏夫人進行圍堵。
“那個賤人要殺我!”夏夫人見衆人紛紛圍了上來,嚇的花枝亂顫,戰戰兢兢地說,“她要殺我……”
可是,衆人怎麼會相信一個瘋婆子的話呢?眼前的夏迎春生的又是如此俏麗,他們怎麼也不會相信,一個如此俏麗的姑娘會殺自己的娘!
“娘!”夏迎春用力擠了擠眼睛,流下了幾滴淚水,“我求求您,您跟我回去吧!您這個樣子,讓我這個當女兒的很心疼的,您知道嗎?”
她哭的非常傷心,連路邊一些買菜的婦人聽了,都不禁抹眼淚,紛紛稱讚:“好孝順的女兒!”
尤其是站在夏迎春身邊一老太婆,她哭的最爲傷心。這場戰爭,她失去了自己的女兒,如今看到這麼孝順的女兒,未免勾起她的傷心往事。
“她真的要殺我的!”夏夫人拼命地搖着頭,聲嘶力竭地吼道,“這小賤人不是我的女兒,她要殺我!真的,剛纔她就殺了人……”
她渾身上下髒兮兮的,頭髮凌亂不堪,神志又有些不清,根本就沒有人相信她的話。
“快跟女兒回家去吧!”幾個大漢紛紛上前,用力揪住了夏夫人的胳膊,往夏迎春面前推去,“別給你女兒惹麻煩了!”
“不要,救命啊……”夏夫人絕望地仰起頭,大聲吼道。
這時,只見一道白影閃過,衆大漢只覺得手臂發麻。他們還沒有看清楚到底怎麼一回事,只見夏夫人已經沒了蹤影。
“鬼!鬼!”幾個女人嚇的臉色蒼白,緊緊抱在一起,目光無比驚恐,“女鬼……”
夏迎春也看到了。她清楚地看到了一道白影掠過,而夏夫人就這樣活生生的消失在她的面前。難道,這個世界上果真有鬼?
她還沒來得及想清楚到底怎麼一回事,只聽到遠處傳來一陣吼聲:“讓路!”
衆人望去,只見一匹快馬在街上飛奔着,馬上之人後背上赫然插着一面戰旗。顯然,這是前去王宮送信的士兵。
“有了!”想到這裡,夏迎春心一橫,“機會來了!”
衆人見狀,紛紛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