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闢疆的目光極爲冷漠,他根本就不屑於看一眼剪風的屍體。只不過是一個婢女罷了,哪裡值得他上心呢?剪風的死,無疑爲這件事情畫上了一個完美的句號。這樣的話,又不會使夏迎春太難堪,而且對鍾無豔也算有了一個交待。
“拖出去!”他的聲音無比冷漠,冷漠的沒有一絲絲溫度。
他的心,本來就是冷的,冷如一塊千年寒冰。
陳公公聽了,一揮手。
兩個小太監立刻上前,拖着剪風的屍體迅速退下。閃光着金色光芒的雕花金磚上,赫然留下了一道令人觸目驚心的血痕。
“不要……”夏夫人淚如雨下,她撲倒在地,眼睜睜地看着剪風的屍體被那兩個太監拖走,心頓時碎了一地。
沒有了剪風,她不知道,以後自己半夜睡不着的時候,該和誰閒聊呢?她不知道,在自己最無助最痛苦的時候,又有誰會不離不棄的守在她的身邊呢?夏迎春嗎?夏夫人從來沒有指望過,那個囂張奢靡的女兒,會了解自己的心。
地上的鮮血,尚且帶着溫度。而剪風,卻再也不會回來了。她就像一縷春風,溫暖了夏夫人好多年,無怨無悔。待她真的離開之後,夏夫人才知道她的可貴。
田闢疆並沒有再看夏夫人一眼,緩緩站了起來,徑直往鍾無豔的寢室走去。
“怎麼樣了?”他一把揪住那太醫的衣袖,冷冷地問。
寢室外,仍然忙成一團。那麼些宮女太監們個個緊張不己,生怕出任何問題。以前他們在鳳羽宮的時候,從未如此緊張過。
“還是以前好啊!”那些宮女太監們心中暗暗地想,“雖然她不受寵,我們也得不到什麼東西。可是至少是安全的,用不着整天提心吊膽的。如今她倒受寵了,而我們的心卻再也無法平靜下來了。”
人,永遠是這麼的不知足。
太醫見狀,連忙施了個禮:“暫時已經將毒給控制住了。幸虧鍾姑娘內力深厚,否則的話,後果不堪設想。”
他絞盡腦汁,才勉強將毒給控制住,這才讓這位老太醫長舒了一口氣。
這時,只見田忌推着孫臏也過來了,他們一臉焦慮。
“怎麼會這樣?”田忌的情緒有些激動起來,“無豔剛回宮幾天,就發生了這樣的事情!這事都怪我,若不是我非帶她回來,事情又怎麼會變成這樣?”
他的確後悔了,後悔讓鍾無豔再度踏進這座冰冷的宮殿。這裡的人,都是吃人的,連根骨頭都不肯給剩下。這裡,比沙場更爲恐怖,至少在沙場上,還有着一干兄弟能夠和你同生共死。而在這裡,沒有真正的朋友。所有的人,都有可能成爲敵人。
孫臏聽了,冷笑道:“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無豔不適合這裡。”
剩下的話,他並沒有說。當然,田闢疆聽明白了,這話是衝着他來的。他們都是鍾無豔的師兄,是她的好朋友。如果鍾無豔出事的話,別說他們倆個,就連晏嬰也會選擇離開。
“讓馮婆婆來照顧她吧。”田闢疆想了想說,“這個時候,有個可靠的人在身邊照顧她,總是一件好事。”
他並沒有再理會孫臏和田忌,而是走進了寢室。
看着田闢疆的背影,孫臏不由的長長地嘆了口氣。他知道,那個冷漠的男人,果真動了情了。他卻不知道,這對鍾無豔來說,到底是件好事,還是壞事。情,無疑就是一杯穿腸毒藥,閃爍着綠幽幽的光芒,讓那些爲情而困的人們毫不猶豫地飲下,即使明知道結果是腸穿肚爛。
這段日子,馮婆婆衣不解帶,精心地照顧着鍾無豔。而田闢疆也儘量推掉一些事情,在此陪伴着。鍾無豔的身體一天天好了起來,雖然看上去依舊柔弱不堪,可是也勉強可以到院中坐着曬太陽了。
天氣一天天熱了起來,熱的所有人都有些心煩意亂。
“無豔。”孫臏坐在輪椅上,看着那茂密的海棠樹,不禁微微皺了皺眉頭,“你這是何必呢?即使是要復仇,也沒必要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難道你不知道,砒霜毒性極強,萬一稍有差池,你就有可能性命不保的!”
鍾無豔懶散地歪在一張木榻上,午後的陽光柔柔的灑在她的身上,那雙美麗的眸子,在陽光下閃爍着亮晶晶的光芒。
滿院的鮮花,開的正豔。雖然海棠早已經凋謝,可是那豔麗的荼蘼花,正爬在牆頭,開的正豔。假山旁的清泉,潺潺地流着,落英繽紛,美的恍若一個夢。
“你怎麼知道是我乾的?”蒼白的臉上,漾起了一縷淡淡的笑容。
她沒有料到,孫臏會猜到這一切。
“呵呵!”孫臏聽了,冷笑道,“田忌自認爲很瞭解你,可是他太感情用事了,一直認爲你在後宮,只不過是只任人欺凌的小貓咪罷了。可是我知道,只要你鍾無豔有心復仇,任何人都不能夠阻止你的腳步的。”
他太瞭解鍾無豔了,就像瞭解那荒山上的那個可愛女孩一樣。
鍾無豔淡淡一笑:“不錯,是我做的。我將砒霜藏在了指甲內,若非如此,又怎麼能夠除掉剪風呢?雖然夏家母女安然無恙,不過我相信,大王已經對水月宮有了芥蒂。”
爲了復仇,她不得不用這種看起來有些見不得人的手段。可是,在夏夫人殺害二夫人的時候,她又何曾動過憐憫之心呢?她的手段,又何曾見得人呢?
孫臏便不再說話。他不喜歡這樣的鐘無豔,他還是比較喜歡那個在沙場上縱橫馳騁的鐘將軍。眼前的鐘無豔,和後宮那些爭鬥的女人又有什麼分別呢?只不過,她的身上多了一層血海深仇罷了。可是,他並不準備勸她。
這時,馮婆婆端着兩碗酸梅湯緩緩走了過來。自從嫁給晏嬰後,她打扮的花枝招展,臉上塗了不知道多少層粉,嘴脣看起來鮮血淋淋,那張臉居然比以前更加慘不忍睹了。
其實孫臏到現在都不明白,晏嬰守着這樣一個極品女人,他晚上怎麼能睡得着覺呢?難道他不怕一睜眼,以爲自己到了陰曹地府?而田忌更不明白,個頭極高的馮婆婆,和身高不及三塊豆腐高的晏嬰,他們平日是怎麼雲雨的呢?身體構造適合嗎?
當然,他們這些都只不過是替別人瞎操心罷了。晏嬰和馮婆婆,日子過的蠻幸福的。晏嬰結婚後,整天高昂着頭,似乎比以前又長高了一點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