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無豔並沒有急着去找老農夫,她知道,此時的他和王美人,早已經走火入魔,如果自己勸他們離開,他們也未必會答應的。
“他果真是我爹嗎?”一縷愁緒,緩緩飛上了她的眉梢,“不但性情不像,而且我的容貌,和他並沒有半分相似啊!”
她對着菱花鏡,緩緩摘下了那張猙獰的黃金面具,露出了一張絕美的容顏。這張臉,連她自己都覺得好陌生,她幾乎沒有正視過它。這麼多年來,她覺得自己非常對不起這半張臉。長年的風吹日曬,已經讓另外半張沒有被遮住的面龐顏色稍微有些發暗,而另外半張臉,卻白的驚人,賽過那皚皚白雪。
可是即使如此,也無法掩飾住鍾無豔那稀世的美麗。她的美,是無可挑剔的,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都是完美到極致。可是,她卻無法讓它完全暴露在陽光下,讓那半張嬌豔的面龐,也呼吸一下新鮮的空氣,也沐浴着那溫柔的陽光。
鍾無豔緩緩擡起纖纖玉手,輕輕地撫摸着那美麗的臉龐。她拼命在尋找着和老農夫的相似之處,可是反覆研究了好多遍,最終結果還是不像。
“如果讓他看到我這張臉,他會愛上我嗎?”她的心,還是情不自禁的飄向了遠方,飄向了那奢華巍峨的王宮,飄向了那個冷漠孤傲的男人。
而此時,田闢疆正靜靜地站在海棠樹下,看着那一樹潔白的海棠花,深邃的眸子裡,掠過了一縷淡淡的哀愁。
“無豔,你還能重新回到這裡嗎?”他伸出手來,輕輕地撫摸着那蒼老的海棠樹,聲音無比淒涼,“鳳羽宮,依舊維持着原樣。這裡,依舊有你生活過的氣息。回來吧,回來後,孤一定會善待你的!”
他的心中,充滿了懊悔,恨不能一切能夠從頭再來。自從鍾無豔離開後,他沒有一日能夠忘記過她。一開始,他覺得只不過是心有愧疚罷了,可是現在,他不得不承認,自己已經愛上她了。雖然她沒有絕美的容顏,雖然她的性子有些怪僻,可是在他最需要的時候,她總會毫不猶豫地擋在他的身前,替他面對一切風雨。
“你是愛孤的,一定!”田闢疆的眸子有些溼潤了。
如果僅僅是爲了報恩的話,鍾無豔又何需如此賣命呢?她欠他的,早已經還清,何苦留在他的身邊受煎熬呢?有時候,他覺得自己簡直就不是人,爲了取悅夏迎春,怎麼可以傷害一個如此愛自己的女人呢?
有些事情,在他擁有的時候,他並沒有珍惜,而但一當失去了,他才發現它的可貴。沒有了鍾無豔的王宮,讓田闢疆的心裡覺得空蕩蕩的,少了一分安穩的感覺。雖然夏迎春依舊貌美如花,雖然後宮的美人們一個比一個嬌豔,可是卻讓他心生厭煩。他特別想見到那個女人,見到那個戴着面具的醜女!
這時,孫臏緩緩搖着輪椅,駛了過來。
“怎麼樣了?”田闢疆並沒有回頭,聽到了輪椅在青石路上駛過的聲音,他自然知道是孫臏來了。
孫臏的臉色依舊蠟黃,嘴角泛起了一縷淡淡的笑容。
“大王果真在想她?”他淡淡地笑着,並沒有直接回答田闢疆的問題,“其實大王想過一個問題沒有,她根本就不願意回來。即使你那麼做,只能留得住她的人,也未必能留得住她的心。”
對鍾無豔,孫臏非常瞭解,雖然他們認識的時間並不長。
“孤一定會讓她留下來的!”田闢疆冷笑着,非常自信地說,“王后的心裡有孤,這一點,孤非常肯定。”
他一直覺得,鍾無豔只不過是一隻非常溫順的小狗,只要他輕輕一招手,她便會搖着尾巴過來,並且用仰望的目光看着他。雖然他做的有些過分,可是他一直認爲,只要自己給她一點點甘露,她便又會成爲昔日那個唯他獨尊的鐘無豔。
“除非夏貴妃離開,否則的話,以王后的性子,肯定不會回宮的!”孫臏非常肯定地說,“秋月的死,讓王后無法原諒自己。如果夏迎春不離開的話,王后和大王之間,將永遠有一道無法逾越的鴻溝。其實微臣說句不中聽的話,如果大王對王后不是真心的,微臣覺得,倒不如還她自由,讓她過着無拘無束的生活。以無豔的個性,雖然她離開了齊國,也一定不會再爲其他國家效力的,她絕對不會將劍指向大王的。”
孫臏隱隱擔心,擔心田闢疆想讓鍾無豔回來,只不過是爲了防止她爲其他國家效力罷了。自從鍾無豔離開後,田闢疆一直暗中派人打聽她的消息,從未間斷過。
昔日,孫臏也想過離開,離開這個冰冷無情的傢伙。可是在他看到了田闢疆對鍾無豔心中的不忍的時候,他決定留下來。他確定,在田闢疆那冷漠的外表下,一定掩藏着一顆火熱的心。他要留下來,要將鍾無豔給接回來,讓她回到自己心愛的男人身邊,找到屬於她的幸福。
“你還是按照孤的意思去做吧!”田闢疆又恢復了一臉的冷漠,“至於以後的事情,孤自然會處理的。”
孫臏聽了,並沒有說什麼,只是在淡淡地笑着。
月黑風高。幾道黑影在老農夫的大宅子裡一掠而過,猶如一隻飛鳥般,迅速消失的無影無蹤。
一座偏僻荒涼的寺廟中,只見幾個黑衣人靜靜地站在那裡,雜亂的茅中,躺着一對狼狽不堪的男女。
“放開我,放開我!”老農夫的頭上被罩着黑布袋,他殺豬般的大聲吼道,“我可是鍾無豔的親爹!如果你們敢碰我一根寒毛,她必定會把你們給挫骨揚灰!”
王美人嚇的花枝亂顫,她不明白,在趙國,又有誰敢劫持他們呢?
“我們抓的就是鍾無豔的親爹!”爲首的黑衣人邪惡地笑道,“鍾無豔當初攻燕的時候,殺了我們多少將士!今天殺了她的親爹,也算是爲我們燕國男兒復仇了!”
那人,明顯是燕國口音。
不過,他並沒有要殺老農夫的意思,只不過將一柄明晃晃的大刀用力在空中一劈,一股寒風頓時向老農夫襲來,嚇的他屁滾尿滾,哀求不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