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家府邸,偏院。
清冷的角落裡,四小間垃圾分類房溢出難聞的氣味。
未滿五歲的鐘小巧就被關在第一間。
鍾婆婆則跪在垃圾房前的雪地上,哭喊着求情。
已經跪了整整一天。
她的膝蓋都快僵硬得結成冰塊了。
“老夫人,求求您,發發慈悲放了小巧吧!”
“鍾婆婆,你撿來的小垃圾只配住垃圾房,吃垃圾活着,我倒想看看這小垃圾還能堅持多久!”
段綾羅言語間,那張打了無數玻尿酸的臉上浮起惡毒的神色,肌肉顯得十分僵硬。
僕人早就爲她端來了檀木椅,梨花幾,貼心地擺上茶水果品。
段綾羅每天就抽一段空閒時光,好整以暇地坐下來,在樟樹下觀賞“好戲”。
葉家的族人和下人們站在她身後,沒有人敢出言阻止的。
誰不知道,老太太的重孫子彬彬是她的命根子,誰碰誰死!
垃圾房內,髒亂差到極點。
小巧踩在一袋垃圾上,努力踮起腳尖,推開小鐵門,從四四方方的小窗口探出半個腦袋來。
她用盡全身力氣喊道:
“我不是小垃圾!”
“彬彬他們五個男孩子罵我是不是爹媽生的,還抓我頭髮,他們纔是小垃圾!”
“你是大人,卻不分是非善惡,你就是大垃圾!”
你!個小破孩!
段綾羅正嚼着一口桂花糕,氣得差點噎住。
“你們聽聽,這是一個有教養的孩子說的話嗎?”
她把高貴的頭顱扭向身後的族人,有意在營造公審的氣氛。
幾名趨炎附勢的下人趕緊附和:
“葉家養她五年,她不知恩圖報也就罷了,竟然還毆打小主人,辱罵當家的,良心都餵了狗了!”
“是啊,老夫人待他們也不薄,我看他們祖孫三代都是狼心狗肺!”
“不如把他們都轟出去……”
段綾羅細長的眼眸裡滲出陰冷的笑容,這個家,她說一,沒人敢說二。
她向管家錢瀑布勾勾手指頭。
“錢管家,去窮山溝裡物色一個光棍,把小巧賣給人家做童養媳。”
“是,老夫人。”
老太太的三孫女葉酒花嗤笑一聲,扭着屁股從屋裡走出來。
“這小垃圾也不知從哪兒撿來的,從小就賤命一條!不如……把她賣到東南域做只雛雞……”
鍾婆婆聽他們越說越沒人性,心裡怕得要死。
她知道這些畜生說得出也幹得出!
於是連滾帶爬,跑到垃圾房跟前,伸出僵硬的雙手,扒拉着小窗口使勁站立起來。
她的腿已經凍僵了,幾乎是靠着意志才支撐住的。
鍾婆婆捧住小巧的臉,懇求道:
“小巧,好漢不吃眼前虧,你就先服個軟,向老夫人磕頭賠罪,向彬彬道歉認錯……”
小巧搖搖頭,稚嫩的臉上寫滿倔強。
“婆婆,我沒有錯!”
“您說過等婉婉回來,咱們就離開葉家。”
“大霖舅舅也說過,咱們不要再低聲下氣!咱們要活得堂堂正正風風光光!”
“喲呵,還想走?真是異想天開!”葉酒花嘲諷道。
“等葉婉婉回來,讓她跟那個乞丐訂婚,然後都住進垃圾房,姆~是不是感覺好像一大家子團聚,還挺熱鬧的,哈哈哈……”笑聲刺耳。
小巧撅起小嘴巴,不服輸地嚷嚷:
“你們不要得意得太早,大霖舅舅告訴我:
我媽媽是巾幗不讓鬚眉的蓋世女英雄。
我爸爸也是胸前掛滿勳章的蓋世大英雄。
總有一天,我爸爸媽媽會開着飛機穿越七彩祥雲來帶我們走的。”
哈哈哈……偏院一衆人笑得前仰後合。
“小孩子家家的就是愛做美夢。”
“好了,錢管家,今晚有位大人物蒞臨葉家,爲了以防萬一,先把鍾婆婆也關進垃圾房,在外圍用隔音木板釘死,可不要讓他們跑出來丟人顯眼!!”
鍾婆婆癱倒在地上,絕望地捶打着鐵門。
“你們不得好死!”
兩名兇惡的劊子手保鏢提起鍾婆婆,將她丟進垃圾房去……
簌簌簌……樟樹上灑落些雪屑,落在老太太頭頂。
段綾羅有些惱怒地撣了撣頭髮,髮絲上竟然落下來幾顆花生殼。
“誰?”
“誰在樹上?”
無數雙眼睛齊刷刷往高大的百年老樟樹上望去。
常綠的枝葉間,隱約躺着一個人,正在剝花生米吃。
他吃東西的樣子非常特別。
捏開花生殼後,拋起一粒花生仁,嘴巴一接,花生仁就精準地落進他的口中。
而花生殼,就和着雪花飄飄灑灑地從樹上落下來,撒在段綾羅頭頂。
“他就是葉婉婉的未婚夫,強姦犯蕭安!”
本來——
今晚葉家人歡聚一堂,準備吃年夜飯,同時也給剛出獄的難妻難夫舉辦訂婚典禮。
他們就是“藏毒女”葉婉婉和“強姦犯”蕭安。
葉家人以爲,乞丐蕭安是個任他們擺佈的木偶人,完全忽略了他是一個有血有肉的大活人。
更沒想到蕭安竟敢在老太太的頭頂動土!
這下可把老太太氣得夠嗆。
“放肆,放肆!狂妄至極!!給我抓住他!!!”
葉家兩百保鏢立刻圍捕蕭安。
那蕭安卻嘻嘻哈哈從這棵樹跳到那棵樹,從這個房頂跳到那個房頂。
彷彿一隻放養的猴子。
兩百保鏢累得汗流浹背,卻連蕭安的一根頭髮絲兒都沒摸到。
於是葉府偏院傳出了雞飛狗跳的聲音。
……
葉燃下車,攏了攏衣衫,向葉家府邸大門口走去。
富麗堂皇的前廳門口。
老太太的大孫女葉琴棋,帶領一羣下人,正翹首期盼着看某人的笑話。
看見葉燃簡衣素帶地自風雪中步行而來,忍不住噗嗤一聲冷笑,嘲諷道:“喲,走着來的?窮得連部車都買不起了?”
啪!
呃喲!
葉琴棋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整個人已飛跌到牆角。
她的貂絨飛了,禮服也破了。
狼狽不堪!
剛纔,她臉上結結實實捱了一巴掌?
難以置信!
而且,這巴掌不同一般。
火辣辣的!
感覺自己的臉被打得龜裂成一塊塊!
再撒上一層層胡椒粉!!
葉琴棋被這突如其來的一擊整懵了。
半晌才反應過來,她捏着拳頭全力尖叫起來:
“啊——”
“我剛做的臉,很金貴的!”
“打壞了你賠不起!”
“葉婉婉你個賤人,你怎麼敢打我?”
葉燃從她面前傲然走過,正眼都不瞧她一眼!
彷彿這腦子進水沒排水管的貨根本就配不上她的目光!
葉燃大踏步走進偏院。
此刻,偏院正驚天動地。
兩百保鏢累得氣喘如牛,正在抓捕一個身穿破舊軍大衣的男子。
呼!呼!嗖!嗖!
一個個雪球在半空中飛舞,精準地砸人。
啊~啊~
驚叫聲接連不斷。
保鏢們一個接一個從屋頂上墜落下來,摔進雪地裡,瞬間從飛天的鷹跌變成趴地的狗。
這場面,十分魔幻。
葉家府邸的房子是中式建築,也就兩層樓高。
白牆黑瓦的上方,那名神秘男子雙腿一顫,忽而從屋頂飛墜了下來。
啪!
以一個狗啃泥的奇葩姿勢,出現在葉燃面前,巴巴地擡起頭,傻呆呆地叫了一聲:“媳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