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頭右手捂着自己的左肩,肩上那傷勢終於止住,鮮血也不再浸透他的衣服,不過老頭盯着肖恩的眼神充滿了極端的憤恨。此時制石廠內這撕心裂肺的慘嚎聲,那是真正的震驚所有士兵,可是對於這心性似乎極其堅定的老頭而言,卻根本沒有任何影響力,因爲他的注意力已經完全集中到了肖恩的身上。
不多時,阿爾弗雷德便提着一個渾身是血的男子從那棟房子裡走出來。
男子的十根手指頭已經沒了,而且還缺了一條右小腿。
被阿爾弗雷德這麼抓着衣領拖出來,斷腿處的鮮血便拉出一道血痕,看起來格外的觸目驚心。
就算是心智堅定的老頭,這會兒也不由得挑了挑眉頭。已經許久沒有經歷那些血雨腥風的殺戮,老頭似乎也有點忘了那些場景,至於他的實力是否退步姑且不提,但是很多已經淡去的記憶卻是再一次鮮明的從他的腦海裡被勾起,能夠在那些刀光劍影的日子裡活下來,這份心性如何可想而知。
“閣下手段果然狠辣!”老頭沉聲說道,語氣不再是之前那種不亢不卑,而是帶有恨意與怒意。
肖恩瞄了一眼對方,卻並不打算和這個老頭說什麼,而是低下頭望着那名明顯出氣多入氣少的中年男子,沉聲說道:“認不認識艾爾西.博爾德。”
中年男子也不知是沒有聽清肖恩的話,還是根本就不想理會肖恩。他只是虛弱的哀嚎喘氣,卻是根本不開口說話。
肖恩也不惱。手中的死骨划向男子的右手,然後猛然一刺,一劍就洞穿了這名中年男子的手掌。
剎那間,制石廠再一次響起了這名中年男子那撕心裂肺的慘嚎聲。
“我在問一次,如果你還是不說的話,那麼我就刺穿你的左手。”肖恩一臉冷漠的說道,“如果你還是不說,我就斬斷你的左腿……不過再接下來的。我的心情就不會那麼好了,因爲我會開始一劍一劍的削你的血肉。”
“我說!我說!”中年男子似乎是再也承受不住這種壓力,精神終於徹底崩潰了。
“你敢!”老頭一聲怒喝。
瑞娜長槍一揮,將槍尖上幾滴血跡抖落,胯下戰馬很是配合的刨起馬蹄,打了一個響鼻,白色的霧氣從戰馬的鼻孔裡噴出。
而阿爾弗雷德的右手微鬆。依舊是那副沉默寡言的模樣,倒是手上的戰戟微微滑落,槍尖刺入地面,斧刃頂地。
肖恩擡起頭掃了一眼老頭,聲音冰冷:“若是不想這麼快死,就給我閉嘴。這裡什麼時候輪到你一個看門的說話?沒看到我現在正和你們廠長在說話嗎?你什麼身份地位,也敢插嘴?連點規矩也沒有。”
老頭怒目圓睜。
而肖恩則是低下頭,望着這名已經似乎完全看不清面容的中年男子,再度沉聲說道:“你有沒有聽說過,艾爾西.博爾德這個人?”
“有!”中年男子終於開口說道。再也不敢有絲毫的隱瞞。
“那麼這個叫什麼卡賽羅迪的侯爵,又是怎麼一回事?”肖恩繼續問道。
“侯爵大人是艾爾西的堂兄。他很早就承襲了伯爵的頭銜,但是卻一直沒有領地。”中年男子只覺得異常的眩暈,似乎隨時都會昏迷過去一般,只是落在肖恩的手上,他卻是隻能強撐着精神回答,“幾個月前,艾爾西擅自和萊恩公國那位女武神麾下的黑天鵝堡領主做交易,得罪了法西斯王國那邊的懷爾斯家族,這件事引起王國內許多貴族的不滿,他們聯合起來聲討博爾德家族,迫於壓力之下,博爾德家族便撤掉了艾爾西的貴族頭銜和領主身份……侯爵大人就在這場風波中通過走動,纔拿到這塊領地的。”
“只是和那位黑天鵝古堡的領主私下做了交易,就要被家族摘掉貴族頭銜和領主身份?”肖恩挑了挑眉,眼裡閃過一絲更加陰冷的寒意,“看起來達比昂王國是真的非常痛恨那座要塞的女主人嘛。”
“並……並不止是這樣。”中年男子似乎害怕這個答覆並不滿意,於是繼續開口說道,“這制石廠的戴斯意外死於非命,也是其中一個原因。據說這位廠長是因爲知道了艾爾西和那位黑天鵝古堡領主的一些不可見人的交易秘密,所以才被艾爾西給痛下殺手的,這種行爲是博爾德家族所不允許的,所以……所以……”
聽到這話,肖恩怒極反笑。
艾爾西那小子什麼德行,肖恩是再清楚不過了。
這小子本身,寧願自己窮着餓着,也不願意虧待那些跟隨自己的人,這一點從他當初在莊園的行事就可以看得出來。而且他也是真正想幹實事的人,一門心思都撲在領地的發展上,幾乎是扳着手指頭計算可以從領地內獲得收益,然後又如何將這些收益重新投入到領地,以獲得更大的回報。
而跟在他身邊的也只有兩位老僕,一位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偷了一頭黑巖地行龍的龍蛋,結果下場就是成爲那頭地行龍的腹中餐;另一位如今去了千年盟約帝國,只怕現在最多也是在歸途的路上,否則的話哪會讓博爾德家族這麼亂來,說不得肯定要上演一出忠心護主的戲碼。
所以今天有人跟肖恩說,艾爾西那傢伙爲了利益而動手殺了戴斯,肖恩怎麼可能會相信?且不說這事是假的,就算是真的,艾爾西又是如何動的手?這個半吊子實力的傢伙想要神不知鬼不覺的殺掉戴斯,那是絕對不可能的事,如果說那位拳術師卡休斯在的話,那麼這邏輯才能夠說得通。
而且肖恩也曾經跟艾爾西說過,如果遇到什麼意外有需要自己幫忙的地方的話。那麼就去紅葉鎮那邊找他。
可是至今四個多月過去了,根本就沒有收到關於艾爾西的任何信件或者留言之類的內容。那麼唯一的答案就只有一個。博爾德家族的這次出手,動作實在太快了,甚至說不定從一開始就布了一個圈套等着艾爾西自己跳下去,所以這個反應有些遲鈍的傢伙纔沒有時間向自己求救。
當然,艾爾西是否會向自己求救這還真的不好說,只不過肖恩更願意去相信,艾爾西會這麼做。
想到這裡,肖恩突然問道:“戴斯是死在哪裡?”
這一問。瞬間就讓老頭臉色一變,而地上那名中年男子則已經開口說道:“制石廠的辦公室裡。”
肖恩緩緩擡起頭,望着那個似乎只是看守制石廠的門房,但是實際上身份絕不一般的老頭,冷聲問道:“戴斯死亡的真相,你是知道的?……不對,你一定知道!弗雷德只是走進這裡。甚至沒有散發氣勢都被你所察覺,那麼如果有人帶着殺意和敵意而來,你不可能不知道的。”
“是你將那殺手放進制石廠的。”
老頭只是抿着嘴,卻是不開口說話,一張臉陰沉到了極點。
“呵呵,不愧是博爾德家族養的一條好狗。”肖恩發出一聲冷笑。伸手甩掉死骨上的血跡,然後將死骨收回劍鞘之內,“只不知道你這條老狗到底是忠於哪一個飼主,我可不相信老哈奇公爵會自己的嫡系血脈做出這樣的事。……這明顯是要將艾爾西打得身敗名裂,永遠不可能翻身。這到底得多大的血仇啊。”
似乎是看到肖恩收起死骨,身上沒了要拼個你死我活的兇殺之意。倒是恢復了幾分貴族的優雅風度,而且既然眼下很多事也都已經說開了,沒什麼能夠繼續隱瞞的,於是這個老頭倒也不再裝模作樣,他緩緩的放下右手,略微活動了一下左肩。雖然不怎麼便利,但是至少沒有之前剛被一槍刺中那般疼痛,畢竟他的身子骨也確實已經老了,別說是瑞娜這樣的年輕人,就算是阿爾弗雷德都有些比不上。
“既然閣下都已經知道這些事,那麼也沒什麼好繼續隱瞞的。”老頭挺直了腰背身板,看起來多了幾分真正的高手氣質,“閣下和艾爾西的交易,我也略知一二,若是閣下願意不再追問艾爾西的事,五千塊黑鋼石石料我可以代我家主人保證,下個月必然悉數送到黑天鵝古堡,而且那五萬萊恩金幣也會全部奉還,就當是我家主人和閣下交個朋友的見面禮。”
聽到這話,肖恩笑了。
於是,老頭也笑了。
笑聲中,肖恩問道:“你知道我是誰?”
“託尼斯侯爵麾下的首位開拓騎士,黑天鵝古堡的堡主,潘達領的領主。”老頭笑着說道,“獅王,肖恩.康納利爵士。”
“獅王?”肖恩笑道,“我什麼時候還有這個名頭了。”
“你麾下的一支軍隊在兩個月裡奔襲數千裡,橫穿達比昂王國五個領地,爆發八場戰鬥,連戰告捷。”老頭似乎很樂意解釋這些,說起來並沒有一絲的厭煩,“現在達比昂王國很多貴族都將你那支軍隊私下稱爲獅羣,而那位領軍的將軍便是狂獅……”說到這裡,老頭瞄了一眼阿爾弗雷德,顯然已經猜出他的身份:“而閣下既然能夠統帥這支獅羣,又有狂獅這樣的猛將,因此自然是將閣下稱爲獅王。”
肖恩的嘴角微勾:“你的提議挺讓我心動的。……不過你還記得我幾分鐘前剛跟你說的話嗎?我說我言出必諾那句。”
老頭沒有回話,而是有些疑惑的望着肖恩。
肖恩微微一笑,然後說出一句讓老頭臉色瞬間變得僵硬的話:“我和艾爾西是朋友。而我也曾對他說過,若是有什麼事需要我幫忙的,我絕對不會推辭。……因此,我不管你背後的主人是誰,我也不想管博爾德家族的破爛事,我只想通過你向你的主人傳一句話。”
“什麼話?”
“一個月後我見不到艾爾西,我的大軍將踏平整個莫德格領!”
ps:唔……總算是補完了。終究還是欠了兩章,我去睡覺了。……下午去醫院看奶奶。更新將在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