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 我要成爲領主
肖恩一屁股癱坐在地,整個人不斷的大口喘着氣。
激烈的戰鬥之後所遺留下來的疲憊感,在此刻終於徹底爆發出來,一種說不出的虛脫讓肖恩的精神顯得有些萎靡。不過他很清楚,再過一分鐘後,腎上腺刺激的副作用也會同步到來,到時候只怕他是連走動的力氣都沒有了,但是不知道爲什麼,此刻的肖恩,內心卻是一點也高興不起來。
全然沒有戰勝對手之後的喜悅,反而是有一種失落。
他環視着四周,在這個軍營區隨處可見大量的屍體與斷肢,流出的鮮血幾乎染紅了所有的地面,甚至在剛纔因馬里奧的破壞而顯露出來的低窪處匯聚成了血泊。濃烈的血腥味驅之不散,其中還夾雜着大量的硫磺氣味,這些氣味恐怖需要長達數個月的時間,纔有可能清除得了。
“別看了。”阿爾弗雷德的聲音響了起來,“越看只會讓你越失望,除了加大內心的痛苦之外,什麼用都沒有。”
肖恩側頭望着躺在自己身邊的阿爾弗雷德,他果然閉着雙眼,對周遭的環境看都不看一眼,只是不斷大口大口的呼吸喘氣,彷彿下一秒空氣裡的氧氣就會徹底消耗殆盡,所以現在要拼命呼吸一般。焰獅獠牙被他隨意的丟在一旁,上面閃耀着的火焰明顯要比正常情況頻繁了些許,似乎是在對自己的遭遇表示不滿。
阿爾弗雷德其實幾乎沒有受到太大的傷,和馬丁的交手也只是新添了幾處外傷,只是因爲之前在地穴裡的戰鬥所遺留下來的傷勢並未痊癒,再加上剛纔的戰鬥比較激烈,又讓傷口迸裂,所以現在他看起來纔像是個浴血奮戰的血人,着實有些可怖。
“我討厭杜魯恩。”阿爾弗雷德直白的說着,他的聲音有些疲憊和虛弱,“但是這並不代表我會同情馬里奧。這一切其實都是他們自己咎由自取的。”
“我只是……”肖恩皺眉,“有些不高興。看着這麼多人死了,就因爲杜魯恩的愚蠢和偏執……”
“你不是領主。”阿爾弗雷德繼續直白的說道,“那些不是你需要考慮的事情。我們只是傭兵而已,如果我們不想接任務的話,誰也不能勉強我們。……我不喜歡杜魯恩的原因,就是因爲他擅自更改了行動計劃,讓我們徹底陷入了危險之中。”說到最後,阿爾弗雷德的聲音已經有了明顯的憤怒:“如果最後不是我們把馬里奧殺了的話,那麼這一切到底會變成什麼樣?”
肖恩陷入了沉默。
他突然覺得,自己的肩膀變得沉重起來,內心似乎多了一種名爲“責任”的東西。現在的他,已經不再是代表自己一個人了,而是代表着一個團隊,他所做出的每一個決定,都會影響到阿爾弗雷德和塞西莉亞,只要他有一個決定做錯了的話,那麼付出的代價便有可能是他所承受不了的。
這不是遊戲,只要死了,就會徹底失去一切,不是那個只要大喊一聲復活就可以重新再來的遊戲。
而且,只要他想要繼續在這個世界生存的話,那麼他的團隊不可能只有阿爾弗雷德和塞西莉亞兩人。在將來,甚至會有更多的人加入他的團隊裡,或許是利益,也或許是因爲信仰,更有可能和他一樣只是爲了生存,無論這些人是因爲什麼而加入到他的團隊,他的任何一個決定卻都會影響到這些人的未來。
這份責任感,就這麼毫無花俏的落了下來,重重的壓在他的心頭上。
彷彿這個世界,有什麼東西被悄然打破,一切都變得更加的真實起來。
塞西莉亞從後面跑了過來,她的臉色異常蒼白,明顯是精神消耗過度的樣子,此刻的她也是在強撐着精神。可是在看到肖恩和阿爾弗雷德的情況,塞西莉亞的眼淚卻是非常不爭氣的開始掉落,臉上的慌張之色也是肖恩從未見過,哪怕是最初兩人見面的那個雨夜,塞西莉亞的臉上也沒有露出如此驚慌的神色。
“別哭別哭。”肖恩頓時有些慌了,他想站起來,更是剛一動就發現原來一分鐘的時間已經到了,腎上腺刺激的副作用已經開始發揮效果,整個人立即又癱坐下來,嚇得塞西莉亞趕緊去攙扶,眼淚也掉得更歡了,“我這不是沒事嘛。……哭什麼。”
“我好怕!”塞西莉亞用帶着哭音的聲音說道,“馬里奧變成惡魔的時候,我的心跳差點就停止了,後來看到你和馬里奧的戰鬥……我,我好怕你們會出事。……肖恩,我們回家好不好,不要繼續留在這裡了。”
肖恩輕笑着伸手拍了拍塞西莉亞,眼神柔和了許多:“好,我們回家。”
汀德斯堡的軍營區,屍體與鮮血、斷肢、破碎而散亂的兵器組成了一副慘烈的景象,而在這副景象之中卻多了幾分難得的溫馨與人姓:塞西莉亞的眼淚還在掉,肖恩一臉溫柔的微笑,阿爾弗雷德依舊在大口的呼吸。景象的邊緣處,是倖存下來的新兵們,有些茫然的在包紮傷口,他們都從老彼特那裡學過戰場急救的手藝,雖然不怎麼樣,但是止血之類的基礎動作是絕對沒問題的。
而作爲他們未來的領主杜魯恩,這時卻似乎已經被人們遺忘了。
很快,便有一些人朝着肖恩和阿爾弗雷德這邊趕來,開始替這兩位拯救了他們的英雄進行傷勢的處理。而這時人們才發現,阿爾弗雷德和肖恩兩人看起來很是狼狽和可怕,可是這兩人居然並未受太重的傷,這讓過來替他們包紮傷口的人都感到了有些驚奇。不過驚奇歸驚奇,這些還帶有些樸素的人們,都未想那麼多,而是開始安排讓肖恩等人休息的場所。
這場莫名其妙引發的戰爭,似乎被人們開始有意無意的選擇了遺忘。城堡內的戰場打掃工作,也已經有人去處理,但是不知道出於何種原因,東北角的軍營區卻成了一處沒人願意過來的禁區,當血液融入大地裡時,幾乎整個軍營區的地面都變成了一片猩紅之色,那凝而不散的血腥氣,更像是紮根於此。
肖恩和阿爾弗雷德、塞西莉亞三人,在汀德斯堡住了一夜之後,就選擇離開。肖恩更是以一種非常強硬的態度拒絕了杜魯恩的挽留,他對於杜魯恩的厭惡,要比馬里奧強烈得多,畢竟如果不是馬里奧和美杜莎商會聯手的話,肖恩其實也根本不想插手汀德斯領的內鬥。
因爲在本質上,他其實是更看好馬里奧的。
而這個世上,也絕對沒有不透風的牆。馬里奧的死亡,第三天就已經傳到了安拉羅城,據說當天夜裡就有不少傭兵團試圖造反,但是卻是被安羅拉城的城主派兵強行鎮壓,其情況之慘烈幾乎不遜色於汀德斯堡內的戰爭。
但是誰也不敢肯定,這究竟是汀德斯堡內鬥的結束,還是說僅僅只是拉開了一個序幕。不過誰都清楚,馬里奧被冠上造反者的名頭,恐怕是絕對洗不清了,而用不了半個月的時間,整個汀德斯領的領民就會知道馬里奧的死,而一個月後,整個格里森地區也就會知道這件事。
到時候,在其他領主的眼中,汀德斯領只怕就是一塊大肥肉了。
肖恩等人在第二天離開汀德斯堡,然後到第三天早上的時候抵達塞羅達村。接下來的幾天,便選擇在塞羅達村這裡暫作修養,當然這裡面其實有一點,也是爲了方便阿爾弗雷德可以去和他的女兒見面,本來弗雷根爵士自然是不同意的,但是被肖恩提劍上門,直接斬了兩名護衛後,弗雷根爵士頓時就老實了。
而到了馬里奧叛變失敗而死的消息傳到塞羅達村這裡後,弗雷根爵士對阿爾弗雷德和肖恩、塞西莉亞的態度更是有了三百六十度的轉變。像他這種一門心思渴望往貴族的頂層圈子裡鑽的人,自然是有一些比較特殊的渠道可以瞭解某些真相,而在這個真相里,肖恩、塞西莉亞、阿爾弗雷德三人的名頭,自然是被提及多次的存在,由不得弗雷根不重視。
“肖恩,我們什麼時候回家啊?”
依舊是暖風之家旅館,依舊是那兩個房間。雖然肖恩已經從哈萊和杜魯恩那裡拿到了之前星隕之森的報酬,以及這一次幫他解決馬里奧的報酬,再加上之前黑貓商會的報酬,肖恩的身上一共有價值兩萬泛大陸金幣的兌金卷,可是他還是很吝嗇的用着錢,一點也不樂意鋪張浪費。
此時聽到塞西莉亞的話,肖恩卻沒有說話,而是轉過頭望着阿爾弗雷德。
看到肖恩的目光,阿爾弗雷德自然知道這是什麼意思,於是開口說道:“謝謝。……我已經沒有什麼問題了,只要你開口,我馬上就可以跟着你出發。”
“既然如此,那麼我們就去準備下吧。”肖恩開口說道,“你去把希娜接過來吧,我們帶上她一起走吧。……這一次的路程很長,我們需要一輛適合遠途旅行的馬車,不過也不知道一輛夠不夠……”
“等等!”塞西莉亞突然有些迷糊,“我們需要遠途旅行的馬車幹什麼?回塞裡安王國不需要這些吧。”
“誰跟你說我們要回塞裡安?”
“不是說回家嗎?”
“是啊。”肖恩點了點頭,一臉理所當然的說道,“我們要去的地方是萊恩公國,要途經好幾個國家呢,當然要準備遠途旅行的馬車了,要不然只靠走的話,那得走到什麼時候啊。”
“我們爲什麼要去萊恩公國,我們在塞裡安不是有個家嗎?”
“因爲這一次,我們要去打一個真正屬於我們的家。”
“打,打一個……真正屬於我們的家?”塞西莉亞一臉愕然,隨即似乎是想起什麼,一臉驚訝的說道,“等等,你該不會是……想當開拓騎士吧?”
“沒錯。”肖恩點了點頭,“我這些天想了很久,我發現只當一個傭兵團團長的話,一旦遇到某些比較特殊的情況,我們還是會有些身不由己的。可是如果我們能夠成爲一個擁有自己領地的領主的話,那麼就算遇到一些我們不願意去做的事,我們也有底氣和實力可以拒絕。”
“所以,我決定了……我要去打下一片屬於我們的領地,成爲一個領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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