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玉辰和燕無爭,你一句,我一句,互相鬥嘴,待在牢中也減去了幾分枯燥。或是因那比武臺上的欣賞,或是因公儀無影,或是因爲敢和他這樣鬥嘴的人寥寥無幾,上官玉辰和燕無爭鬥得不亦樂乎。
天色不知不覺間暗了下來,牢衛端來飯食。
上官玉辰一看還挺豐盛,於是端起飯食,隨口道:“想不到這靈都天牢的伙食還挺不錯的。”
燕無爭看他隨意地用着飯食,不知是顧忌到自己二人的身份還是其他,天牢給他們準備的飯食倒是不差,但怎麼說也是牢飯,可面前人一副悠閒的樣子哪有半點像是在坐牢?忍不住打趣道:“宸王想來是清心寡慾的時間長了,連我姐那麼厲害的形象都能下得去手,難怪會覺得吃牢飯也不錯。”
上官玉辰一怔,下意識道:“她哪裡厲害了?都被一片面具給騙了吧。”
誰曾想,在那一片冰冷的面具下,會是那樣一張可愛純澈得讓人挪不開眼的容顏……
他微微沉默,卻聽燕無爭道:“宸王那是沒見過我姐威風八面,盛氣凌人的樣子,莫說在柳藍,這大陸各地,不知有多少人見到我姐兩腿打顫。”
“原來你姐在你心目中是這樣一個人物。”
燕無爭臉一紅,道:“這是個過時的評價。”
上官玉辰輕輕嘆了口氣,他何嘗不知,燕無爭口中這個過時的評價並非信口而言,若非她這個名聲在外,自己又何至於五年都未能將風寧與公儀無影直接聯繫起來?何至於錯失五年?口裡卻道:“嚇人的是那銀面,那麼可愛的一個小女子,偏將自己包裹成個男子不說,還要戴個嚇唬人的面具……若非這片面具,也許從談判桌上起,後面很多故事都不會發生了。”
燕無爭笑,“我姐如今已是赫赫威名的銀面軍帥,在柳藍,褒讚我姐的詞沒少聽過,但卻從沒有人會用上“可愛”一詞。”
見他一副不以爲然的樣子,上官玉辰忍不住戲謔道:“燕老弟就是那兩腿打顫的人之一吧?”
“……”燕無爭神情滯了滯,卻說:“我見到我姐只自豪!”
他似乎忍了忍,臉上露出些許不好意思,低了聲音道:“說出來不怕宸王笑話,我見到我爹腿打顫。”
“……”
靜了一會,燕無爭突然很小聲地問了一聲:“宸王有沒有特別怕的人?”
才一問完,他便覺問得不妥,世上只有人怕宸王,哪有宸王怕的人?不料卻聽到上官玉辰回答:“我怕你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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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無爭張大嘴,終於應了一句:“爭了這麼久,我終於發現我在宸王面前還是有一點可以得意的。”
上官玉辰垂下目光,緩緩道:“我怕你姐不高興,怕你姐一聲不吭地又消失……”
“我怕我爹生氣。”
……
兩人正說着,突感到人流涌動而來。
兩人同時回頭,很快便見到景成帝在一衆親衛的隨扈下到來。
“你腿打顫沒?”上官玉辰小聲戲謔道。
燕無爭瞪他一眼,沒顧上再說一句話,兩人立馬跪下行禮:“無爭參見皇上/參見皇上。”
景成帝眸光幽深看向燕無爭,脣角含笑,聲線卻是冰冷:“燕無爭,你是朕身邊的近衛,跟在朕身邊這麼多年,朕竟然都沒發現你還有這等能耐,可你卻犯了欺君之罪。”
燕無爭將頭垂下,不敢做聲。
上官玉辰:“……”都欺多少年了,比起那最大的欺騙,如今這算什麼?
他正想着,景成帝視線又轉到他的身上,聲線依然沒有一絲溫度:“陳侍衛,你是戰王近衛,也是個極有能耐的人,可是你竟然膽敢公然違抗戰王軍令,更藐視戰王,同樣罪不可赦。”說完,手朝後一揮。
立即有數人搬着兩張刑凳,拿着軍杖而來,也爲景成帝搬來座椅。
眼見這陣仗,跪在地上的上官玉辰壓低聲音:“這是要捱打的前奏啊。”
燕無爭劍眉輕挑,聲音放得很低,語氣中卻帶了幾分戲謔:“這該是你第一次受這樣的刑罰吧,想不到我還有幸和戰神宸王一起捱打。”
上官玉辰瞥他一眼,脣角微擡,低聲再道:“想不到本……本侍衛第一次受罰,旁邊還放個參照物。”
燕無爭憋了氣,小聲說:“想不到宸王從不受罰,把挨板子當成照鏡子。等一會你就知道,板子挨在身上,參照物難受,你會更難受。”
“往往一個難受的人看到另一個難受的人,心情會舒服很多。”上官玉辰似笑非笑。
燕無爭咬牙,還未開口,卻聽到景成帝沉冷的聲音傳來:“你們是自己趴上去,還是朕讓人把你們捆上去?”
上官玉辰看了一眼刑凳,此刻終於明白了什麼叫做風水輪流轉!從來都是自己下令打人,想不到自己居然也有這麼一天……
一時間,他還真有點拉不下臉。
猶豫之際,燕無爭已老老實實趴了上去。
上官玉辰想了想,誰叫自己醋火攻心,公然違抗影兒軍令,今日這頓軍罰恐怕是逃不脫了,自己趴上去再沒面子,但總歸比被人綁在上面好一點點吧,終於還是磨磨蹭蹭地走過去,也規規矩矩趴上刑凳。
等到兩人都趴好後,景成帝方纔沉聲問:“若是戰王問起你們這受罰之事,你們會如何作答?”
“是我理所當罰。”燕無爭脫口便答。
上官玉辰略有遲疑,軍杖差點落到他身上才答道:“是我罪有應得。”
聽到這二人的回答,景成帝頗爲滿意地點了一下頭,隨即沉聲令道:“帶凌月。”
沒過多久,凌月便被帶了上來,跪下行禮。
景成帝並不看凌月,冷眸看着趴在刑凳上的倆人,沉聲道:“既然你們都認得清這罰是你們該受的,那朕也讓你們這罰受得有意義些。”
上官玉辰攏了眉心,怎麼有意義?
景成帝隨意地坐到椅子上,視線涼涼落到跪在地上的凌月身上,沉聲道:“凌月,你莫非是吃了熊心豹子膽,竟敢公然抗旨,給朕一個抗旨的理由。”
凌月一時不知如何作答,將頭垂低了些,沉默不語。
“打!”
一聲喝令,軍杖立即如雨點般落在趴在刑凳上的兩人身上。
凌月驀地大驚,轉頭看向捱打的兩人。
只聽景成帝冷沉的聲音緩緩道:“現在你就記住規矩,朕問你問題,若你回答稍有遲疑或者回答得不正確,捱打的就是他們。”
凌月見軍杖打在兩人身上,焦急萬分,聞聲回過頭來,脫口而出:“因爲他不是真正的第一。”
軍杖停了下來,燕無爭自然明白凌月是情急之下信口扯的一句,可是……
果然,景成帝沉聲道:“既然如此,那朕明日便修改聖旨,爲你和陳侍衛賜婚。”
話音一落,上官玉辰,燕無爭,凌月三人異口同聲道:“萬萬不可。”
景成帝目光掃過反應激烈的三人,慢慢道:“很好,回答正確。”
沒等三人鬆口氣,他沉聲接着問:“凌月,你曾經是戰王的貼身近衛。朕問你,當日圍場之中,和戰王在一起的人究竟是誰?”
凌月感到景成帝語氣中似乎夾含着一絲隱隱的壓迫,卻再度不知如何作答。
景成帝當即冷喝下令:“打!”
燕無爭直接瞪了一眼上官玉辰,那眼神便似在說“你難不成還想我爲你捱打啊?”
上官玉辰脣角一扯,搶在那軍杖落在身上之前開口道:“不用打了,圍場之中和戰王在一起的人是我。皇上,您這樣去問一個什麼都不知道的人,那我們還不得被活活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