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穿過窗櫺直灌而入,公儀無影像驀地察覺到危險,自己如今的身份已不再是辰哥身邊至寵的小廝,而是傷害宸王至時不醒的禍手,是破毀鉅子山重陣,不能姑息的敵國奸細。
冬日寒夜,寢殿裡如何會幔不掩窗?分明是有備而設。
火把隱約傳近光亮,晃動的靈煙在月夜裡清晰可見,絲絲縷縷纏繞攏聚於窗外,似一股濃烈的蕭殺之氣鋪天蓋地席捲着風雲而來,長驅直入的寒風似要熄滅寢殿裡的一切燈火,忽閃的燭火時明時暗,而寢殿格局頃刻間像變幻無常了。
公儀無影的思緒被全方位攪動起來,風寧的任務完成,意味着她的小廝身份被確認不是目的淺薄,甚至是忍辱負重,與宸王感情的發展或純屬意外,而鉅子山工程浩大又設備機巧,卻被風寧直指要害,一朝毀破,公儀世家的陣法能力被成功肯定,守護國防天啓陣,承接世襲戰王之位,當之無愧。
這個目的彷彿達到了,可有什麼好像更復雜了,從離開雲安到重返宸王府,這段時間是從未有過的驚慌與困惑。
像一切早有佈防,像有一雙大手將自己推到慢慢深入的地方,然此刻卻沒有思索的時間了,她只知道不能這樣陷入困境,她還要光明正大地向辰哥兌現自己的承諾呢,這樣想着,她的身體漸漸後退,腳碰到牀榻的木板,退無可退。
陳慶鋒眸光一暗,眉宇間閃過一絲微光,似乎有什麼讓他分心了,握住劍柄的手下意識地更緊。
公儀無影心思如電,陳慶鋒是以爲本王要挾持辰哥呢!她眸光遽沉,冷嘲道:“風寧不會再傷害辰哥分毫,可更不是來自投羅網的。”
她脣角一勾,“要離開,制住你也不失爲一個好方法。”
話落,她足尖一挑,牀榻邊一隻棕色的皮靴準確地朝陳慶鋒踢了過去,陳慶鋒才一側身,公儀無影衣袂翻飛,身形急轉停在他身後,出手快如閃電,蛇鱗匕生生定在離他咽喉要害兩寸之處。
可陳慶鋒受制,竟像不要命似的扔擲出手中軟劍,卻不是對向公儀無影,而是擊了身側燃着搖晃不定的一臺蠟燭。
瞬時寢殿的門被衝開,數條黑影掠了進來。
公儀無影有些懊惱,想到尚雨葉飛兩個近身侍衛爲了自家王爺的性命安全,尚能丟卻自己的性命,不惜違抗軍令,而陳慶鋒身爲辰哥的貼身影衛,這不要命的忠護卻是肯定的,用匕首去威脅他的性命,還真不如直接點了他的穴道,想要什麼作爲此刻都遲了。
衝進來的黑影凝立不語,也不行動。
陳慶鋒斜目看她,目光清冷,一臉蔑視,道:“在你身後有好些個暗衛,你能制住幾個……而陳某,還沒有將這威脅放在眼裡。”
公儀無影頓時像一口悶氣堵在心口,自己本來就沒有傷此人的意思,但是他這麼個樣子無疑是將她推入一籌莫展的尷尬之地。
她橫在他脖頸上的匕首驀地貼近,真以爲本王不想殺人……
“以爲你們有多大能耐麼?”她突然靈機一動,緩聲道:“我讓辰……王醒來,你們讓我離開,你們的目的不就是爲了你們的王爺能安全醒來?”話音才落,卻聽身後傳來輕輕拍手的聲音。
聽到一個與此刻環境不相符合的溫和聲音道:“你不挺聰明麼?連這都想得到。挾持他,何不挾持本王?方便迅捷。”
公儀無影側過身,只見牀榻上一襲白衫從被子裡鑽出來,她驚在當場,是八哥!
上官子然緩緩從懷裡拿出一個令牌,道:“見此令如見宸王。”
公儀無影看向那令牌,虎獅狼豹分踞令牌四角,她眸光微微驚詫,這塊不是年初與本王的面具相對幾個時辰談判的玩意麼?
衆暗衛盡皆跪了下去,陳慶鋒也想跪下去,可他剛一有動作,脖頸微微觸到比着他的匕鋒,鋒利的蛇鱗匕瞬間便劃破了他的肌膚,一絲腥紅閃現,公儀無影趕緊將手拿開。
陳慶鋒眸光深邃看了她一眼,朝着令牌方向跪了下去,恭敬道:“謹聽吩咐。”
上官子然聲音微沉:“宸王有令,凡我屬下,任何人不得以任何形式傷害風寧一絲一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