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比試自我
這一夜，楚葉將厚厚的書籍翻了兩遍，他最大的體會便是，書有些薄。
早晨清涼的空氣永遠另人舒服，這是新的開始。楚葉並沒有爲今天的內部詩會準備太多，因爲即使沒有任何複習，他也會勝出，至少拿個前三名。
現在詩魂與靈魂已經完全統一，這可能是老者給他這本厚書產生的作用。連續兩天晚上的修煉，楚葉現在的文道功底照之以往不知強了多少。
課堂內一大早就坐無虛席，顏教員進門一看，不由得搖頭一笑。
“看來今天是我遲到了。”
回身又看了一眼天邊的朝陽，顏教員確定，是這些小傢伙們太心急了。
楚葉的心有些狂亂，他有些詫異，新人賽上及至沙煙關外，各種驚險場面甚至生死存亡間他都沒有這麼慌張，想那秘境內楚王是何等的無敵，何等的無所不能，今天這是怎麼了？
顏教員將書本放在桌上，擡眼掃視了一圈，“很好，都準備好了。我先說一下，這次比賽的勝出者便是進入太學詩會比賽的人選，你們一定要緊張起來，不要當這是一次小小的內部比試。越緊張越好！”
本來還有些放鬆有些期待的學員們，這番話一鑽進耳朵，就像長了腿一樣，直接跑進了身體裡，攪得全身都有些發熱，一時間，滿屋子都是咚咚的心跳聲。
一抹暖陽適宜地斜射進來，春天的味道讓整間屋子都充滿了勃勃生機。楚葉本就狂亂的心被顏教員的話一戳，又被勃勃生機一點，已經快要蹦出來了。
顏教員沒有說話，耐心地看着弟子們，好像在準備考題。這樣，就留給了學員們更多的調整時間，可對於心思已經大亂的人來說，這並不是調整，而是繼續煎熬。有的時候等待更是一種折磨，還不如該發生的直接降臨。
楚葉向旁邊看了看，斬千秋神色自若，孫嵐正在深呼吸，張一一像沒事人似的悠閒得很……
“第一輪，筆試！”
顏教員看時機成熟，拿出了早就準備好的考卷。每個人的桌子前都放了一道相同的題目——《秋日》。
滿屋子的吐氣聲，因爲這道題目太簡單了。其實不能說是簡單，而是普通，太常見了。楚葉也將繃緊的身體一下子放鬆了下來，這個題目寫過。雖然他知道別人也寫過，可是以前的考試成績，只有斬千秋能和他在伯仲之間。
靜思，揮毫，檢查，完成。
楚葉很快便將曾經完成過的作品交了上去，這樣是最保險的，現場創作過於冒險，現在可是春天，在春寫秋是很難有切實的真正的體會的。
看到楚葉第一個便交上了卷子，其他的同學也並沒有什麼吃驚，他的實力有目共睹，這麼簡單的題目他第一交再正常不過了。在其他學員的心中，楚葉已經佔了一個名額了。
一疊工整的楷書呈現在顏教員的桌上，只見他輕拿狼毫，勾勾點點，不多時，便將這些佳作重新發回了學員們的手中。
“我感覺大家有些緊張，剛纔這次算是初試，我要根據這幾天的測驗看綜合表現，你們可要盡情發揮！”
“這是你們剛纔寫的詩作，我已經評定完畢，下面請‘甲’級的同學舉起手。”
班裡一共有近三十人，右臂高懸者近半數。
“這麼多，”楚葉剛放下的心又懸了起來。捲上的“甲”字讓楚葉信心大增，這種題目還是難不倒他的。可居然有這麼多人都和自己一樣？楚葉有些後悔，這幾天並沒有進行鍼對性的訓練，只是正常的全方面的學習。看來，得調整一下備考的方法。
只聽顏教員繼續說道，“這些舉手的學員算是取得了第一關的勝利，下面再看看，誰的卷子上面有兩個‘甲’字？”
兩個甲？
楚葉瞪大了眼睛捲紙上的一個甲字觸目驚心，哪裡去尋另一個！
嗖嗖嗖！揮臂聲陣陣襲來。
每一聲都像一柄利劍一樣直刺向楚葉的小心臟，兩個甲，不用說，是最好的佳篇。
斬千秋、張一一、孫嵐！
顏教員滿意地衝着這三人點了點頭，目光有意無意地在楚葉的身上掃過，目光中有不解，也有失望。楚葉被這目光扎得全身像被百蟻啃噬，比受過的所有的傷都疼。
楚葉低頭又仔細地看了一遍手上的作品，無論從立意、平仄、行文等方面，都沒有任何問題，別的不提，至少一定在孫嵐之上。難不成孫嵐這幾天也有奇遇了？
望着楚葉不知所措，茫然無措的樣子，顏教員緩緩開口：“你們這裡的某些人其實是可以得到兩個甲的，不過，被自己給束縛住了。”
什麼意思？
楚葉百思不得其解，他現在已經有些無所謂同窗們紛紛看向自己的眼神，他就這麼低着頭看着已經被顏教員點評過讚賞過多次的詩作，憑他現在的詩魂造詣，這首詩絕對沒有什麼紕漏，顏教員說是自己束縛住了？楚葉又搖了搖頭。
“看大家興致正濃，這樣吧，我們放鬆一下，即興對詩！”
一陣熱烈的掌聲中，楚葉慢慢地擡起了頭。
顏教員隨口說了一句上聯，屋內很快舉起了十多條手臂。一連串的精美語句，華麗辭藻飄蕩在空中，還有的引經據典，一時間，課堂上百花獻媚，爭奇鬥豔。
“原來大家都在進步！”
楚葉一直以來的優越感現在被無情地撕扯，一句句地拉下他自以爲很謙虛的高傲面容。
“可是，還是不如我的呀？”楚葉腹誹。
這時顏教員不再提問，一連幾個上句將學員們的興致提高到了一個極值。他臉色有些陰沉，“如果你們想以這種水平去參加詩會，也只能努力爭個第三名了！”
一道霹靂在教室上空炸響，擊中了在座的每一個人。這樣的水準都不夠？
剛纔有的學員對出的句子可是詩中的名句，無論從哪個方面去考量，都不會有任何問題。可是這顏教員的實力又不容置疑，到底是什麼原因呢？
“今天的課就上到這裡，你們回去都要好好複習，刻苦背書，還有，還有什麼你們自己想！”
顏教員今天好像有些不高興，在拿起書本走向門口時，還回頭看了一眼楚葉，那眼神，讓楚葉一激靈。
恨鐵不成鋼！
楚葉一個人走在太學內的小路上，他在回想着顏教員今天說過的每一句話，他能預感到，其中必然有非常明顯的提示，可是，他沒有找到。
天色已晚，可是楚葉並有急着去竹林，有些問題需要自己去尋找答案。一味地問別人，什麼時候能獨擋一面？
月上中天，楚葉怕影響竹林老人休息，邁着沉重的腳步登上了西山。
“這麼厚的一本書你居然看了兩遍？”
老者有些興奮，他將厚厚的書放到了桌子上，“能記住嗎？”
楚葉點頭。
“你還真是個天才！”
楚葉搖頭。
“你啞巴了，不是點頭就是搖頭。”
老者看楚葉的情緒太低，這可不像這小子的性格。說是心情不好吧，又不太像。
“前輩，我今天在顏教員出的題目中，輸了。”
其實楚葉也沒輸，只不過沒有達到顏教員滿意的程度。
在老者的詢問下，楚葉將今天的事情大致說了一遍。
“難怪，這個小顏子是很厲害的，他說的沒錯，你今天的表情確實讓他很失望，你最多隻能得到一個‘甲’。”
楚葉猛然擡頭，像是馬上就要得到一筆鉅額財富一般，貪婪地看着老者。
“你這眼睛可是有點嚇人！”
老者忙向後退了幾步，“怎麼樣，現在是不是特別想知道爲什麼？哎，聽好了，自己悟！”
“好！”
回身，面對窗外的夜景，楚葉就這麼一直站着，像入定了一般。
很多時候答案就在眼前，只隔着一層窗戶紙，你明明已經感覺到了它的存在，可就是怎麼也夠不着。
老者並不着急，他一邊看書，一邊飲茶，還時不時地走到楚葉的身前看看他的雙眼。
楚葉突然回頭，老者剛站起身要過來看看，兩個人四目相對，那畫面，有些太美不敢看。
楚葉漸漸露出了笑容，臉上的表情讓老者有些害怕，他什麼時候被一個男人這麼看過？
“我知道了，你就是答案！”
等了半天居然憋出來這麼一句，“你瘋了吧你！”
“不，謝謝你。剛纔我突然想到了你，爲什麼你要在這翠竹中，而不回到太學內？爲什麼我做了一篇完美得不能再完美的文章，卻只有一個甲？爲什麼精彩的對詩會讓顏教員有些生氣？爲什麼顏教員最後說要讓我們好好複習，刻苦背書，之後就不再說什麼了，而讓我們自己想？爲什麼我還不如孫嵐那個臭小子？”
楚葉又轉回身看了一眼竹林，在最後確定了答案之後大聲道：“因爲，我們只是在解答題目，並不是在做文章。”
“好！”
老者將茶杯往桌上一放，非常激動地望着楚葉，“你明白了就好。道理其實不難，但貴在要自己得到！”
貴在要自己得到！
楚葉在心中又默唸了一遍這句話。這是他文道前進路上的瓶頸，也是武道或者其他方面可能會出現的重要關卡，好在，他現在懂了。
孫嵐的文章寫得再好也絕不可能好過楚葉，但孫嵐有一個天大的優勢，他敢自創，敢不遵循舊法，敢於創新。同一個題目，他經常能做出兩種截然不同風格的文章，哪怕都不是上乘。這其實是他的一個缺點，卻是楚葉在詩文方面一直不具備的優點。
楚葉今天呈上的作品是以前就已經寫過的非常完美的上乘佳作，但是，他當時只是簡單的謄寫，沒有一絲情感。所念所想即時刻錄下來，才能將一個人最好的體驗記下來，什麼規矩，什麼方法，都不打緊，情感纔是第一！
而關於創作需要情感的問題，楚葉是知道的，問題就出在了想贏怕輸上，這種心理是每個人都可能出現的，在任何領域，無論文道還是武道，只要是與人搏奕，就會出現。楚葉以前的比賽都是比試武道，可能是天賦吧，楚葉從來沒有懼怕過任何對手，即使對手強大到離譜。而面對弱不禁風的筆與紙，楚葉剛剛融入自身的詩魂還沒有得到歷練，一場簡單的內部比詩，直接讓他原形畢露。
必須要有屬於自己的東西！
不要被以前的成績束縛！
放下過往，重新開始，才能得到！
每一天都是全新的一天，每一次挑戰，都是新的征程！
“謝了，再見！”
楚葉奪門而出，他要去實踐，看自己能不能做出完全不一樣的詩作！
老者沒有給他拿書，現在的楚葉缺的不是知識，而是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