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陣之道是沙場爭雄的頂級技能,能掌握這項能力的絕對是能力爆表的名將。整個建州女真也不過只有最頂級的一批軍事貴族才擁有這種能力,這還是因爲他們多年來持續不斷的擴張所帶來的。同樣的能力在規模更加龐大的明軍都變得極其罕見。
而周青峰到明末滿打滿算也才四個來月,就從一個什麼都不懂的修行外行,愣是成了掌握諸多秘技的狠辣角色。這讓已經修行十年,耗盡全部心思才學得些許術法的楊簡大爲驚愕。
當軍陣突擊滅殺兩名白甲兵,楊簡頓時沒了必勝的信念。生死的威脅讓他開始膽怯,面對軍陣之威,他甚至覺着自己也處於隨時可能喪命的危險之中。
已經把自己當個‘主子’看的楊簡覺着自己身驕肉貴,他招呼了一聲‘後撤’,便想退入自己來時的山林。
刺殺小隊的其他人也意識到眼前的局勢沒辦法立刻決出勝負。而拖的時間越長,人少勢弱的他們越危險。另一側的兩名白甲兵立刻後撤,剩下四名弓手也護着楊簡。楊簡自己乾脆丟出一張‘迷蹤符’,嘭的原地冒出一股煙霧,掩護自己撤離。
煙霧一起無法視物,楊簡自己也有些慌亂。他就要再次祭起紙鶴飛上半空,忽而身邊有個黑影子竄了出來。這影子來的極快,無聲無息,趁楊簡不備一把摘下他腰間掛着的符篆袋。等楊簡反應過來,他已經坐在紙鶴飛上半空,再想回去搶又實在沒這個膽子。
“該死的。”紙鶴越飛越高,楊簡只能看到地上的黑影飛速消失。他不禁氣急大罵,因爲搶他符篆袋的正是惹出今日這場麻煩的林地僕精。要不是這隻小怪物引發的追逐,他應該是悄悄潛入,偷偷打周青峰一個措手不及——現在成了周青峰打楊簡一個措手不及。
而在廝殺的訓練場上,指揮軍陣的周青峰也無力追趕逃跑的楊簡等人。他緩了緩胸口的氣息,方纔命令部下加強戒備同時向城內報告有敵來襲。等到部主烏察派人來接手,他忽而感覺渾身乏力,骨軟筋酥的就想躺下。他回到城內進了屋子到頭就睡。
這一睡真是昏天暗地,也不知過了多久方纔醒來。
等周青峰重新睜開眼,只見有個阿巴亥的侍女坐在牀邊修補衣服。聽到他起牀的動靜,侍女連忙呼喊將阿巴亥給喊來了。
周青峰覺着口乾要水喝,阿巴亥親自從個陶壺中給他倒水。等周青峰喝了一肚子水後又覺着肚子餓,阿巴亥吩咐侍女準備飯食已經端了上來。周青峰從牀上坐起,看看外頭的日光問道:“我睡了多久?”
“整整三天三夜。”阿巴亥不苟言笑地說道。
“這麼久?”周青峰頓時覺着尿急,連忙朝茅廁跑。等着一身輕鬆後他又洗個澡,連帶把肚子填飽,這才重新有了力氣。回想起自己軍陣立威的過程,他得意調侃地問道:“說說看,這三天都怎麼樣了?”
阿巴亥卻只是冷哼,並無喜色。
“還能怎麼樣?褚英說你的軍陣很特別,一口氣指揮三十多人精神消耗過度,差點就死了。你指揮的奴隸體質太弱,軍陣中消耗太大,現在他們全都像大病一場,臥牀不起。其中有十個被你催動突擊,強行滅敵的奴隸更是事後不斷死亡,到今天算死絕了。”
“死絕了?被我催動突擊的奴隸死絕了?”周青峰表示難以置信,“難道軍陣不能這麼玩?”
“我不知道你是怎麼學的軍陣之道,反正大汗曾經說過褚英的軍陣走上邪路,用起來不夠堂皇大氣。不過真正的軍陣之道是絕學,我知道的也不多。大汗多次說過要體恤士卒,反正褚英是從來沒做到過。”
阿巴亥解釋了幾句,又一臉嚴肅的靠近周青峰壓低聲音說道:“你知不知道你惹大麻煩了?”
周青峰原本聽的聚精會神,可這危言聳聽的話讓他長嘆笑道:“大妃,你的意思是我之前的麻煩不夠大,不夠多?”
“可這次的不一樣。”阿巴亥冷冷說道:“大汗很快會知道你搞出鍊鐵爐,還知道你學會了軍陣之道,他不可能容忍你在額赫庫倫繼續搞下去。因爲你已經讓烏察的勢力大增,威脅到赫圖阿拉的安全。他真的會派大軍來剿滅額赫庫倫的。”
“這不正如你意麼。”周青峰懶懶說道:“你不早等着努爾哈赤來救你?”
阿巴亥卻急了,她惱怒的喝道:“小子,你打過仗嗎?別以爲你打贏了十來個人就是打仗。你見過屠城嗎?你知不知道一座城池被毀時有多亂?你見過滿城幾萬人血淋淋的樣子麼?是的,我家大汗會派大軍來,而且速度比你想的還要快。可真打起來,你知道後果嗎?我原本還指望建州大軍一來烏察就投降,你我可以平平安安的離開這個鬼地方。你回你的明國,我回我的赫圖阿拉,以後我們誰也不欠誰。可就因爲有你搞出來的一堆事,陶器,要塞,鐵器,軍陣,烏察覺着自己有本事能扛住建州部的攻擊,接下來必然是不死不休。我不信你小子會想死在這裡爲烏察盡忠,可我覺着你比褚英還瘋。對了,還有褚英。他教你那麼多就真的是好心?他不過是想要你這個奴才多點本事,能幫上他的忙而已。現在你是真有本事了,你覺着褚英還會像原來那樣照顧你?”
阿巴亥是擔心戰亂一起自己也要跟着陪葬,情緒很是激動。周青峰卻不在意地說道:“萬事總是要靠自己。我也是自保,難道什麼都不幹任人魚肉?再則光我折騰的那些事,怎麼可能讓烏察的實力大增?也沒威脅到褚英啊。”
周青峰沒覺着自己做了什麼,但阿巴亥卻繼續說道:“你自保就自保,可你琢磨那麼多事幹嘛?我讓你行醫就行了,可你偏偏不。你知不知道你教會庫倫人燒製陶器起到多大作用?就因爲這個,烏察把大量陶器作爲禮物送給更北面的野女真。那些野女真聽說你還弄出鐵器,覺着額赫庫倫會變得興旺,這半個月就有好幾百人跑來歸附。”
額赫庫倫的位置在長白山南面,位於後世的吉林省境內。它北面的黑龍江省還有一大票生活極其原始的奴隸制部落,烏察只要露出幾分才幹,很容易就能招募到大量苦哈哈的人口。只要額赫庫倫有了足夠的人口,更西面的建州部就坐不住了,努爾哈赤也坐不住了。
阿巴亥把時局分析的很是清楚,第一次讓周青峰有一種跳出戰鬥,戰役,進入戰略構想的層面。他不禁反問道:“你平常就琢磨這些?”
“是我身邊的男人平常就琢磨這些,我天天聽的都煩死。”阿巴亥氣呼呼地說道:“我就問你,真打起來怎麼辦?你們男人還可以跑,我一個女人怎麼辦?”
真要戰亂升起,任你絕世高貴也身不由己。阿巴亥被困在額赫庫倫,怕的就是這事。面對這聲逼問,周青峰也只能說道:“真要亂起來那就聽天由命了。”
阿巴亥的臉色當即垮下來,恨恨的看着周青峰,咬牙切齒地說道:“我們女人就想過點安穩日子,偏偏你們男人就喜歡打打殺殺。你們打打殺殺也就算了,卻非要把我們女人也拖進來。早知道這樣,你睡着的時候我就該一刀殺了你。”
寧爲太平犬,莫爲亂世人。
阿巴亥一邊罵,一邊流淚。她眼睜睜看着局勢朝最壞的預想發展,心情一時極度沮喪,極度憤怒。周青峰看她哭的傷心,一時心軟問道:“你到底要我怎麼樣?”
“帶我離開,這是救我,也是救你。只要你逃離額赫庫倫,大汗也不會去找你的麻煩。”阿巴亥說道。
傾巢之下,豈有完卵?
阿巴亥的話不能全信,也不能不信。這個女人到真是點透了局勢這一思維層面,讓過去目光只有一城一地的周青峰看到更加廣闊的疆域。雖然這只是一場女真人的內戰,但他覺着自己將可以從中學到很多從書本上根本接觸不到的問題。
阿巴亥說的糟糕局面也許會成真。努爾哈赤會不會如褚英預想般行動,那更是難以捉摸。周青峰的實力增長雖快,卻不敢說自己在大戰中能平安無事。他微微點頭道,“我過去看問題的格局確實有點狹窄了,只想到在額赫庫倫如何如何,現在應該有更深遠的謀劃。”
見周青峰完全沒在聽自己說話,阿巴亥氣急就想去抓他。可週青峰卻快步離開屋子,悶頭悶腦的離開。等他走的都沒影了,阿巴亥橫手一掃桌上的杯碗,恨恨罵道:“這個混小子真是越來越不好哄,我都掉眼淚了,他居然不爲所動。”
周青峰出了自家院子就想去找褚英,雖然不太喜歡褚英這個人,可在戰略層面上也只有這位大貝勒跟他可能比較合拍。不過他出來就被孫老爺子攔住,說是三天前襲擾工地的那支小隊被活捉了一人,現在交給他處置。
“活捉了誰?楊簡?”周青峰問道。
“不是,是個鬼修。”孫老爺子說道,“這傢伙肩膀上中了一箭,應該是被你射的。他被捉住後就大呼饒命,還說與你有舊,這次前來完全是被逼的,表示願意投效。不過鬼修歷來詭異,城內無人喜歡。烏察得知後下令交給你處置,是殺是留都可以。”
是賈剛啊!
周青峰忽然樂了,他能覺醒真元還真要感謝這位鬼修做的一手好‘助攻’。眼下他正好無人可用,連毛阿大這種腦後生反骨的都收留了,賈剛可比毛阿大有用多了。
“走走走,我先去看看這位倒黴的仁兄。”周青峰把去找褚英商量戰略構想的事都先丟一邊,決定先收服賈剛再說。
多一個小弟嘛,總是能令人心情舒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