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色古香的房間裡,物品整潔有序地擺放在一起,一名淡雅氣才的青衫少年如那古時穿越而來的文人墨客,潔淨的下殼微仰但並不傲氣,舉手投足清素爾雅。似感應到了什麼,他閉合的眼眸張開,投向了房間的窗戶,一條迅疾如風的黑色觸手破開那裡脆弱的玻璃,降臨到了他的面門上。
在不可能的速度中,一隻微微泛黃的手握住了那條滑溜的觸手,黑色的霧氣盪漾在他四周,使得他的身影如夢如幻。好像沒用多大的力氣,輕易就將之扯了過來,只聽窗戶的框架被擠開而發出的痛苦的吱扭**,一個面相醜陋身材矮小的身影死命地掙扎飛向了他。
“噗——”那是軀體被打穿才能發出的洞穿聲響,那具矮小身形連掙扎的力氣都消失殆盡,就跪在了青衫少年的面前,從背後可以看見,在他的胸口僅有兩個大洞,沒有血淌出,如同原本就存在。
在交手的瞬間就精確無誤地擊破惡流滅的兩顆心臟,這一手段對於戰士這個級別都顯得太過高端,基本無人可以辦到,但這個青衫少年做到了。
面不改色地做完這一切後,他的視線就望向了上空的某個方向,盯着那裡看了一眼。這一舉動很普通,但放在那些監管虛擬戰場的那些人來說,卻是泛起了內心的滔天駭浪,這個角度可正是可以通過顯示屏看到他們的角度,要不是他僅僅看了一眼就望向了別處,他們都以爲自己已經暴露在了這個普通的青衫少年的眼皮子底下。
誰也沒有注意到,這個青衫少年在低頭的瞬間,嘴角劃過了一絲若有所思的弧度,輕念道:“原來如此。”
在風隕學院中央廣場的地下,隱藏着一棟圓盤狀建築,在那裡面到處都是暈白的顏色。在偌大的建築空間裡,僅在中央位置坐落着一座鼎爐形狀的巨型計算機,裸露在外面的線路很少,剩下的全是懸浮在半空的2D畫面,以及寥寥幾人身穿着不同型號的制服在各司其職地盯着手頭的工作。
其中就有一幅畫面就定格在衆多畫面之中,停留在那個青衫少年轉身離去的背影中,而其他畫面還在繼續上演。
一幅畫面裡,一個全身金黃光芒籠罩的人,正奮力迎戰眼前的巨型怪物,大開大合,兇猛剛烈,在正面就壓制住了眼前的敵人,終於在幾招之後,一把將之撕碎了,而氣息沒有絲毫的紊亂……
一幅畫面裡,碧藍色眼眸的少年頂着一頭亮麗的金髮,瀟灑蕩然,口中唸唸有詞的,不斷躲避着時而降臨的重影,砸落在地上,留下一道毀滅的痕跡。靈巧的身體不斷倒退彈跳,碧藍色眼眸倒映着來襲的敵人……
一幅畫面裡,幽紫色的火焰跳躍,如夜色下獨自舞蹈的孤芳,那似花綻放的女孩手裡攥着一杆與自己體型不相稱的大修羅槍,行雲流水地在空中翻出一枚又一枚的槍花,逼得眼前魁梧的雙子滅即便控制着兩具身體都招架不住,連連後撤,生怕捱上那隨時可能要自己命的一擊……
一幅畫面裡,冰藍色身影的少年渾身破爛,拖着泛紅暗色覆蓋的右腿,身體處於隨時都可能倒下的搖搖欲墜的狀態,就這樣,在轟鳴的黑色叢林降臨後化爲烏有,然後下一刻,格鬥戰刀平鋪斬過,另一端的矮小怪物頭顱慢鏡頭地仰開出極爲不可思議的角度……
這些畫面的前面站着一個人,身姿端正,平靜的眼眸中隱藏着侵略性的噬原火焰,咄咄逼人,讓人不敢直視他的眼睛。此時的他,就視線停留在那個冰藍色身影的少年擊殺惡流滅的那一刻。
周圍的畫面似乎都被他有意無意地無視了,在看完後,他的動作慢條斯理,將身體轉到了出口的地方,一道拉長的影子在靠近這裡。越來越近,很快,一個人的面孔出現在了他的視野中。
“嚴七,下來了?”看到了來人,這個一直監看虛擬戰場畫面的男人揹着手,用沉穩朗亮的聲音招呼道。
“嗯,是,黑五哥!”這個剛剛與葉宿打過照面的嚴教官此時看到眼前的人時,向前快走了幾步,給其作了極爲標準的敬禮手勢,眼眸中竟早沒了嚴肅刻板,相反是抑制不住地亮着激動的光芒。
“放輕鬆,你小子怎麼還是老樣子?”黑五,這個曾經負責風隕學院藍海城區域招生的主要負責人,再一次出現在了虛擬戰場的主控制室,成爲了監考本次內院名額測驗的主考官。此時的他脫掉了自己的導師制服,換上了一套藍綠色的天夏帝國軍裝,笑着錘了錘嚴七的胸口,打趣道。
可能由於黑五的示範,嚴七緊繃的身體也緩了下來,也不再那麼拘束死板,臉上擠出個自認爲好看的笑容:“又接了幾名學生出來,等了幾分鐘,感覺一時半會也不會有學生出來了,就下來了。”
“嗯,我看了一下,現在只有九個學生是通過自己的實力強行擊敗了自己的對手,其他人看趨勢是隻有通過耗時間才能通過本次內院測驗了,的確也不需要在外面白白浪費時間。”黑五認同地點了點頭,默許了嚴七這種處理方式。
“對了,黑五哥,你說的那個學生我見過了,我感覺……他……似乎並沒有那麼優秀。”躊躇了一會兒,嚴七還是把自己的看法說了出來。
“的確,這一次的內院測驗,他的成績並沒有那麼漂亮。”黑五表情上沒有什麼變化,也贊同了嚴七的觀點。
“不過,如果說他這一次沒有在這樣的關頭突破,還是天服二十階的話,或許結果又會不一樣了。”黑五先貶後揚,說出了自己的看法:“剛剛突破到戰士級別,還沒有熟悉鞏固自己的實力,就臨陣磨槍地捲入了內院測驗,虛擬戰場只會根據捲入者的實力評定準備對手,但並不會考慮到種種實際因素,所以難免的,在突然面對戰士級別的對手,自然是被打地措手不及。能夠打敗戰士級別的惡流滅已經使我很驚喜了,原本我以爲他也會混到時間結束。”
“這倒也是。”嚴七若有所思道。
“不過,我們這一次的虛擬戰場不就是爲此產生的嗎?戰場的變化瞬息萬變,不會因爲你受到了干擾或者不在狀態就不會發生,相反戰爭根本就不會給你反應的機會。以爲在風隕學院裡就安全了嗎?就可以掉以輕心地生活了,不帶一點防備?不,只要有戰爭在,哪裡都不是安全的,即便是固若金湯的風隕學院,也不可能庇護得了所有的人,只要被天服選中了,就要給我做好死的覺悟。
我們是擋在人類前面的第一道防線,如果我們連這點覺悟都沒有,只是想着成爲了天服使用者就可以享受種種權利,那這種人還是儘早滾出風隕學院,當他的苟且廢物去吧。我們需要的是真正的戰士,而不是酒囊飯袋。”
黑五的聲音越說越高,到最後近乎嘶吼着吼出了那些話。
看着黑五激動地呼吸着粗氣,雙眼也佈滿了紅血絲,嚴七眼裡竟沒有對黑五突然間的情緒暴動而有絲毫意外,相反眼裡噙着淚水,佈滿老繭的手放在黑五的肩頭,輕輕地拍打着,聲音低沉地安慰道:“黑五哥,都過去了,我們帶着他們的那一份活下來了,這就夠了。”
“不夠,遠遠不夠,如果不能將滅族滅族,那麼我活着就是做夢都會驚醒,那裡看到的全是他們,全身染着血的他們。老七,你知道的,我們活到現在正是踩着他們的命走過來的,你讓我於心何甘?”黑五魔障地抓着嚴七的肩頭,硬漢的手不住地顫着,臉上帶着猙獰,咬牙切齒道。
當年,曾經鎮守古拉城的黑五等人在滅族的一次有預謀的裡應外合的突襲下,幾近全軍覆沒,而古拉城也因此淪爲了滅族的城池,裡面所有的人也都被當做食物帶走。那一次,僅僅黑五,嚴七幾人活了下來。
自那之後,黑五就瘋狂地申請風隕學院的天服契合度測試,期望尋找與自己契合的天服,從而成爲天服使用者,但均以失敗告終。他沒有放棄,爲此等了十年,最終終於和幻影天服契合,成爲了那可以與滅族正面對抗的天人。
也不怪黑五對成爲天服使用者如此癡狂,他瘋狂地希望增強自己的實力,提升自己的戰力,不就是想爲了當初死在戰場上的戰友給一個交代嗎?
他爲此已經執念了。
但,現實是殘酷的,他已經中年了,進步只會隨着年齡的增長越來越小,即便成爲了天服使用者,這個區別於普通人的天人,他也迴天乏力了。面對這種困境,他將希望寄託給了下一代,希望他們能夠完成毀滅滅族的重任,離開了隊伍,成爲了一名青林外院的導師。
即便如此,他還是沒有走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