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會沒事的
南唐京城,偏殿
南唐皇帝林震與二皇子林天坐在大殿內的錦緞方桌旁的椅子上,桌上的烏瓷茶杯上的茶早已索然無味,但兩人卻毫無所覺,只是面‘露’焦急擔憂之‘色’,無言相對而坐。
空‘蕩’‘蕩’的奢華大廳中,沉默而悽清。
而在一旁,青蓮郡主倚靠於偏僻角落的窗畔,縵立遠視着遠方的風景。細長微卷的睫‘毛’下,清澈得猶如寶石的琉璃美眸卻蘊含着深深的思念與牽掛,直直地看向遠方,彷彿能穿越時空的界限,看到那人削瘦而又‘挺’拔的身影。
溫婉的絕美臉龐仿若不食人間煙火的九天仙子,三千青絲秀直鋪於纖細的腰肢上,空留兩縷長髮掛於‘胸’前,柔和的光映照在其輕盈的白‘色’紗衣之上,讓其顯得別樣的清麗脫俗。
只是臉上那濃濃的擔憂與思念,卻生生讓這超凡脫俗的絕美仙子多了一股人間之氣。
於是,絕美仙子便化爲了一位牽掛着前方沙場中丈夫般的深閨少‘女’,倚樓遠眺,思念而又彷徨。
南唐京城上空,那道驚‘豔’的絢麗紅黃光彩瞬身而過,距今已然半月,前方卻一點消息也沒有。
因爲受戰事的影響,前線十室九空,驛站也受到了很大的影響,根本無法形成有效的通訊。
故而,遠在京城的衆人只得苦苦等待,等待一衆英雄凱旋歸來,或者浩‘蕩’敵軍兵臨城下。
等待,是焦慮而憂心的,所要等待的結果或人越重要,自己也就越擔憂而愁苦。爲伊消得人憔悴也好,人比黃‘花’瘦也罷,都是思念之苦,牽掛之傷,僅此而已。
大廳之中的凝重氣氛維持了很久,並似乎會像之前幾天那般一直維持下去。
但今天,似乎有點不一樣。
“陛下!陛下!”
只見內務總管從外廳的廊道上急匆匆地跑進內廳,面‘露’欣喜之‘色’,一撥珠簾,對大廳內詫異的林震與林天躬身拜道:
“恭喜陛下,賀喜陛下,聶先生於沂‘蒙’關大破梅國百萬大軍,而今正與‘蒙’毅將軍等一衆將士凱旋而歸,現已然到達京城外不遠的葉城,再過不久,便會抵達京城!”
聞得此言,林震與林天頓時霍然而起,臉上同時涌上狂喜。
“好!好啊!我就知道,聶先生定會不負衆望,勝利歸來!哈哈哈……”。林震興奮地捋着鬍鬚大笑道。
林天亦是驚歎地大喜道:“聶先生果真高深莫測,竟真能破這必死這局,文韜武略,當爲我南唐第一人!”
那倚靠在窗畔的青蓮郡主,此時亦是轉過纖細的曼妙身姿,那原本滿是憂愁的臉頰而今已然一掃而空,雖然仍舊面容清淡,卻難以掩飾其內心濃濃的喜悅,琉璃美眸下的嘴角,‘露’出淺淺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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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吩咐下去,在永定‘門’設立歡迎儀仗隊,朕要親自去迎接這些浴血奮戰的勇士,我南唐的英雄!”忽地想起什麼,林震大手一揮,對內務總管豪氣笑道。
“是!”一臉欣喜的內務總管立即領命,轉身快速下去安排。
……
永定‘門’,是京城八道外‘門’之一,意在山河永定,亦是歷來軍隊出陣與凱旋所需經過的‘門’。
只是很多人不知道的是,在將近一年前,一個衣衫襤褸,猶如乞丐的少年,便是從這道‘門’走進了南唐京城,受人鄙視,遭人白眼,幾番坎坷,終於闖‘蕩’出了自己的一番天地。
而今再走永定‘門’,南唐陛下親自來迎,隆重儀仗隊喧囂鼓譟,滿城鮮‘花’飛舞,數萬臣民夾道歡迎,數千大內‘侍’衛手持槍戟,整齊排列兩旁,維持秩序。
一衆京城百姓翹首以待,將永定‘門’四處都擠了個水泄不通,只是爲了見那傳說中的少年英雄一面。
“這聶先生還真是神了,竟然當真一個人便將那過百萬的梅國人打了個屁滾‘尿’流的!哈哈哈……真他孃的解氣!”
“對啊,那天我本來打算帶上我老婆和她娘逃裡京城的,忽然看到聶先生一個騎着大鳥向北方飛去,我就覺着有希望了,梅國人算個鳥,有聶先生在,都是他孃的渣渣,想到這,老子就不跑了。嘿嘿……看吧,果真讓老子猜對了。”
“哎,那天我也看到了,那隻大鳥好奇怪,還會發光,這也就聶先生那般神奇的人方能駕馭吧。”
“嗯,聽說聶先生方纔十七歲,如此少年天才,當真聞所未聞,見所未見,我猜呀,這聶先生定然是那傳說中的救世者,只有聶先生在,我南唐定然屹立不倒!”
“對,不錯不錯……”。
……
大街之上,滿是議論聶楓事蹟的普通百姓,那般言論落在坐於華帳下龍椅的林震耳畔,卻是讓其緩緩皺起了眉頭。
一旁的林天見此,頓時明悟了自己父親的心思,連忙躬身對林震道:“雖然民間對聶先生讚譽極大,但父親儘可放心,兒臣願以‘性’命擔保,聶先生必不會產生任何忤逆之心!”
林震擡起老眼望着自己那睿智的兒子,喟然一嘆。
“朕也知聶楓爲人端正,一身正氣,但就怕……”說着,林震卻是話語一頓,而後臉‘色’複雜地搖了搖頭,輕嘆道:“唉,以後再說吧。”
聽得父親那‘欲’言又止的神‘色’,林天擡頭一怔,卻是不知道其究竟在憂慮什麼。
青蓮郡主聽得兩人的對話,俏臉泛起些許清冷。雖警惕是高位者的一貫作風,但對聶楓竟還如此妄加猜測,卻是稍顯小人之爲了。
沒有人比她更瞭解聶楓,在於守藏閣相處的這幾個月裡,青蓮郡主與聶楓以詩文相‘交’,以琴棋相伴,彼此都相互確認對方是自己平生絕無僅有的知己。
那人有天縱之才,一詞一句俱是那麼超乎想象而又恰當非常;有經世之能,天下大勢在其眼中猶如掌間紋路,分析細緻而見解獨到,仿若一切都盡已成竹在‘胸’。
有時候有些呆愣,有時候也會頑皮地與自己嬉鬧一番,但卻從不見他利用他的權力與名聲去做些什麼獲取利益的事情,僅僅是安安穩穩地在守藏閣編輯著寫書籍,平平淡淡地走在京城街道上,在閣樓上眺望,在湖畔旁發呆,在書桌中看書,過着一種簡單而閒適的生活。
這般人物,對於名利早已不再看重,他的目標,就在他自己的心中,讓自己過得輕鬆,讓周圍的人過得快樂。
只是,在其口中,似乎還提到過一個叫聶雯雨的名字。回想起聶楓說起這個名字時候,眼眸之中浮現的那絲暖意,青蓮郡主心中有些莫名的煩躁,絕美的俏臉上,柳眉微微蹙起。
就在衆人心中浮起各種複雜心思之際,忽然,‘門’外一陣轟然的喧鬧聲響起,讓失神的衆人恍然擡起頭,望向那高聳的城‘門’處。
一衆氣宇軒昂的將士們騎着駿馬快速進入城內,看到四周那歡呼的民衆,僵硬的臉上微微動容,但最終,還是什麼都沒有表現出來。
前列的馬匹快速入城,之後是沂‘蒙’城的數位將領,再後面,卻是一輛簡樸的馬車,在一衆將士的護送下緩緩入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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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於將領最前列的一人,滿臉髭鬚,樣貌威武,正是南唐的鎮北將軍‘蒙’毅!
看到一衆歡呼喧鬧的民衆以及那四周奢華的儀仗,‘蒙’毅眉頭輕輕皺起,而後,卻是快速驅馬向前,沒有理會那熱情的衆人。
驅馬上前,‘蒙’毅走到最前方,卻是看到了那不遠處在‘侍’衛護衛下的林震。
‘蒙’毅連忙下馬,數步緊急上前,對林震單膝跪下抱拳道:“臣‘蒙’毅,叩見陛下。”
林震上前扶起‘蒙’毅,大笑道:“‘蒙’毅將軍一路辛苦了,此番你們立下大功,乃是我南唐的英雄!朕要爲你和衆將士設宴洗塵,大醉他個三天三夜!然後……”
林震的話語還未說完,便被‘蒙’毅霍然打斷。只見‘蒙’毅,忽然再度跪下,對林震肅然說道:“不,‘蒙’毅不需要什麼宴席,只求陛下速速召喚御醫!”
“召喚御醫?”
林震與林天對視一眼,俱是滿臉疑‘惑’,一旁的青蓮郡主卻是忽然嬌軀一震,俏臉發白,隱隱猜測到了些什麼。
“聶先生於前線八箭震退梅軍,卻因過度使用戰氣而導致反噬,再加上三天三夜不眠不休地出謀劃策,演變戰略,在擊退梅軍的最後一刻,倒在了城牆之上,現仍昏‘迷’不醒!”林震快速解釋道,只是其話語之中,亦是飽含對聶楓的深深愧疚與感傷。
自己那些天若是能早些發現聶楓那日益孱弱的身體,或許聶楓便不會出現這般狀況。
偌大的一個南唐,竟要依靠一個不到十八歲的少年來拯救,將萬千如山重擔壓在了他的肩上,迫使他不得不竭盡全力,沒有絲毫懈怠地一直堅持着,看似風輕雲淡的微笑下,卻隱藏着多少不爲人知的擔憂與壓力。
妙言奇詩絕對,望仙樓力挫羣雄;正殿連破難題,天日國拱手拜服。在那耀眼的光環下,很多人忽視了,聶楓也只不過是一個十七歲的少年,而不是無所不能的神。
“啊!”聽到林震的彙報,林震林天以及一旁的青蓮郡主眸子俱是猛地一縮,一臉驚駭,而後轉爲急切的擔憂。
林震瞬然轉身,對身旁的‘侍’衛吼道:“快宣御醫!將御醫館的所有御醫盡數召來!”
看到那‘侍’衛迅速前去宣報,‘蒙’毅臉‘色’稍緩,而後再度低頭,抱拳稟報道:“現蕭副將與犬兒正在收復失地,臣與一衆傷病將士先行回來,一是爲陛下報信,彙報前線戰事,二便是將聶先生送回來求請陛下醫治。聶先生此時,正在躺在那馬車上。”
‘蒙’毅說完,衆人的視線盡皆擡起,望向那不遠處的簡陋馬車,眼中滿是複雜。
“速速將馬車牽往皇宮!”林天對一旁的幾個‘侍’衛再度命令道。
‘侍’衛聞言,先是點頭,正‘欲’轉身前去,但忽地想起什麼,又轉回來對林天躬身不確定地問道:“皇子殿下,當真是要把馬車牽進皇宮?宮內不是禁止一切馬車行駛的嗎?”
聞言,林天神‘色’一頓,卻是將眼光移向了一旁的林震。
林震手一揮不耐道:“現在這種情況,還顧什麼規矩,快快去辦吧。”
“是!”幾個‘侍’衛聞言,立即轉身向那馬車跑去。
街道上,數百位身體各處包紮着繃帶的將士護衛着馬車,向皇城之中快速疾馳而去。
聽得‘蒙’毅將軍方纔那氣勢如虹的話語,周圍一衆百姓盡皆面‘露’驚駭之‘色’,似是不敢相信這一消息的真實‘性’。
看着那疾馳而過的馬車,原本喧鬧的街道瞬時寂靜了下來,愣愣地凝望着,直到馬車消失在街道的遠方。馬車過後,周圍的百姓臉上浮起陣陣的擔憂,皆是沉重地低下了頭。
人羣之中,一個水靈的小‘女’孩擡起那漆黑的大眼睛,拉扯了下身旁‘婦’人的衣角,怯生生地說道:“孃親,大哥哥生病了嗎?”
聞言,那‘婦’人低下頭,看着自己那乖巧的‘女’兒,眼角竟泛出些許梨‘花’帶雨的淚珠。
輕輕擦去小‘女’孩的眼眶的晶瑩,‘婦’人微笑着搖頭道:“不,大哥哥會沒事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