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竟然是他?
大比開始,比賽分三天。第一天作對,第二天作詩,第三天便是口才雄辯。
作對即現代所謂的對對子。由擂主出題,能連應十題着視爲挑戰者;向擂主出十題,擂主答不出則爲之勝!在其後的作詩或雄辯之時只要有一項技驚四座,即謂奪擂,成爲望仙樓新一屆擂主。但衆人知道,這……難於登天。
尤其是在那仙子般的少女爲擂主的情況下。
“好,各位才子佳人,請問誰先向青蓮郡主挑戰?”
是時,清雅安坐於高臺之上,焦老向前踏出一步,對滿樓之人呼道。聲音不大,卻震耳欲聾地響徹在每一個人的耳中。
“嗯,竟然是位戰靈?”楚少陵與李雪對視一眼,皆是能從對方眼中看出一絲驚駭。
戰靈強者,已然能開山立派,稱霸一方,即使是各國國君也會有所禮遇,此時,竟然甘心爲青蓮郡主做奴僕一般的角色?
而另外一旁的南宮甫聞此,僅是眉毛一挑,淡淡地看了焦老一眼,臉上淡漠,似乎並沒有太多感到奇怪的地方。
焦老出言之後,滿樓皆靜。一部分是駭於焦老的震撼之音沒有反應過來,更多的卻是在猶豫着。
第一個出場的人是最不利的,青蓮郡主到底進步到什麼地步,誰也不清楚,此時貿然挑戰,恐怕會因心情激盪而落敗。
因爲未知,所以恐懼。
沉默維持了一會,就在焦老感到一絲不耐,欲再開口的時候,那衣冠楚楚的楚少陵先前踏一步,對青蓮郡主作揖說道。
“既然大家都不願鋒芒太露,那麼少陵便拋磚引玉一番,先獻醜了。”
臺上的端坐的青蓮郡主見此,對楚少陵微笑地點了點頭,猶如水晶的琉璃美眸掃了楚少陵一眼,卻是將楚少陵身體中的血液盡皆刺激得沸騰起來,信心大增!場下也是一片助威聲響起,支持他的人似乎不在少數。
“好,既然如此,楚公子,請接對。”青蓮郡主站起,前驅一步,玉手輕伸出,對楚少陵微笑示意道。
“請”楚少陵躬身再拜,謙和道。
微微一笑,青蓮郡主似乎沒有太多思考,便出一對,紅潤微脣輕啓,口中天籟之音響起。
“鬆聲,竹聲、鐘磬聲,聲聲自應。”
“啊!”衆人聞此,卻是一呆,不知所以。但還是有幾個人在沉思片刻後眼露精光,淡淡地望着站於臺前的楚少陵。似乎這一對,也並不怎麼難。
果然,不久後,楚少陵便空中吟道:“山色水色、煙霞色,色色皆空!”
“好!”
聞得此對,樓下之人即刻歡呼聲一片,即使是那幾個心中有對之人,也露出讚賞的眼色看着楚少陵。他們的對子雖然可以對上,但論工整巧妙,似乎還要差上一籌。
青蓮郡主對楚少陵微笑地點了點頭,凝思片刻,繼而又道:“山竹無心,空生幾對枝節。”
一言下,樓下又是一陣喧鬧。這一聯,不僅巧妙,更是將山竹的特質都描寫出神。青蓮郡主,果真才情天縱。
人們默默沉浸在詩中的意味當中,卻左思右想尋不出個答案。也有幾個人戲謔地望着楚少陵,似乎要看他的笑話。
卻沒想到,楚少陵僅沉思片刻,便應答道:“河藕有眼,不沾半點污泥!”。
聞言,衆人細細品味之後,都不由讚了一聲好!連李雪與南宮甫也是對那道身影側目而視,略感意外。
楚少陵卻是鎮定自若,感覺到今天的狀態似乎很好,臉上的自信不由增添了幾分。
青蓮郡主倩影立於臺上,仿若神聖不可侵犯的仙子,從開場到現在始終在保持溫和的微笑,似乎對楚少陵能對這個對子沒有感到太大的詫異,整理下思緒,又道:“雙塔隱隱,七級四面八角。”
一語出,滿座皆驚。如果說開場那兩個對子還能讓人想起點頭緒的話,青蓮郡主的這一對,可就真可謂難了。
塔即佛曰浮屠,有言道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浮屠爲七級,正方四面,呈八角之勢。這一聯內容看似複雜,但青蓮郡主卻用如此簡單準確的話語將其展現,確實是難以應對。
楚少陵聞對先是一驚,而後絞盡腦汁卻不得其所,良久過後,只得躬身羞愧退下。想當年似乎還可以和青蓮郡主對上七對,如今僅三對便敗退,不知是自己進步太緩慢,還是青蓮郡主進步太神速?
望見原本希望不小的楚少陵敗退下來,衆人雖然感到一些意外,但卻以理解的眼神相對。青蓮郡主的才情,確是望塵莫及。
楚少陵剛退,一道嬌媚倩影卻是走上前,輕擡黛眉,淡然地迎上那臺上的高貴典雅的眼神,對道:“孤掌遙遙,五指三長兩短。”
一語出,滿座皆是大呼一聲對得好!這聯對得實在巧妙,以平凡之物卻想出此等巧妙的一對,隱隱看來,似乎此女才華,比楚少陵還要更甚。
“李雪姐姐果然才情不減,更甚當年。”
臺上的青蓮郡主在此刻對着李雪盈盈一笑,頗有讚賞之意,也有些許懷憶當年的感慨。
李雪謙和一笑,對青蓮郡主躬身道:“與郡主相比,卻是雲泥之別了。”
“李雪姐姐過謙了。”
“請郡主出對。”
看着李雪那充滿戰意的眼神,似乎一如當年自己的那股不服輸的勁頭,青蓮郡主不由會心一笑。在臺上緩走數步,忽而有感,又出一對。
“風風雨雨暖暖寒寒處處尋尋覓覓!”
“額……”。
一聞此對,即使以李雪的高傲,也不得不低下其頭顱,苦思冥想着。樓室內寂靜無比,所有人都是那皺眉苦思,這聯中的意境,卻真是難以應對。
那樓門前,聚集了一羣無錢的貧困百姓,此時卻沒有太大的心理負擔,他們只是來看熱鬧的。
雖然聽不太懂,但如今看自己國家的青蓮郡主一語便使得天下文人搔首苦思不得,卻是心頭大塊。
但卻也不敢高聲吶喊助威干擾那些文人的思路,只得低聲細細討論。
“你看,青蓮郡主一出對,就將他們全都難住了。”
“呵呵,我們青蓮郡主才情無人可比!”
“嗯,青蓮郡主進步神速,只怕當世年輕一輩無人能出其左右了。”
……
望仙樓才情大比,樓門內外都站着不少人,將整個望仙樓都圍得水泄不通。
而在這堆人之中,卻是有個身形削瘦的少年乞丐擠在人羣之中,宛如潮水之中投入一枚小石子般,僅浮現一瞬,便迅速湮沒在人羣之中。
憑着稍稍瘦小的身形,小乞丐在衆人身下,猶如泥鰍一般在擁擠的人羣之中滑溜而過,經過一番努力,終於擠到人羣前列。
悄悄地移動到一個隱蔽的角落,站立片刻,眼看周圍漸漸沒有人再注意自己,小乞丐弓起身體,鬼鬼祟祟地向掌櫃櫃檯移動而去。
由於走得極爲隱蔽,一時間,竟沒有人發現樓內邊上的掌櫃櫃檯之下,竟偷偷地溜進一個小乞丐。
躲在櫃檯下的隱蔽空間中,一隻略微有些骯髒的小手忽然從櫃檯下冒出,向櫃檯上的賬本緩緩摸去。
終於探拿到手,那骯髒的小手猶如閃電般將那打開的賬本瞬間拉扯下去,在櫃檯下那陰暗的光芒下,偷偷地翻查來客記錄……
這年輕乞丐,自然便是南宮絕楓,進客棧小店翻看住店記錄這種事他也不少第一次幹了,做的竟是神不知鬼不覺。
不理會外面的喧鬧,南宮絕楓在那櫃檯低下翻看了許久,卻始終沒有看到聶雯婷這三個字,不由黯然一嘆。時光漫漫,只怕這尋找之路,還得繼續走下去。
曾經幾次飢寒交迫的時候,南宮絕楓都想過放棄尋找,但終是不能,因爲自己答應過那臨死前的老人要幫他。答應了人的事便一定要做到,無論別人怎樣看,這便是他南宮絕楓的原則,即使爲之赴死,亦不怨悔。
無言地合上記客本,輕輕放回櫃檯上,南宮絕楓正欲走出門去,卻不料忽然一道聲音在其身後響起。
“好啊,你個小乞丐,躲在櫃下做什麼?某不是手腳不乾淨地想偷竊?”一個矮胖夥計忽然發現躲在櫃檯下的南宮絕楓,忽地大罵出聲。
一道尖銳的刻薄之聲,將這寧靜的沉思環境完全打破,惹得衆人紛紛將疑惑的眼神移向離門不遠的店櫃旁,有幾個似乎有些頭緒的文人更是一臉憤怒地望着那個出聲的夥計。
“吵吵嚷嚷地做什麼?一個小乞丐而已,轟出去也就罷了。今天可是青蓮郡主主持的才情大比,大驚小怪地吵到各位公子小姐的思路,還不給公子們賠罪?”那望仙樓的掌櫃見狀,連忙對那夥計厲聲喝道。
做他這一行,對這種突發情況自然有自己的一套言論,相信這樣說出來,大家都不怎麼好意思怪罪了。那夥計是自己的兒子,自己驕縱慣了,卻沒想到今天給自己帶來這麼大一個亂子。
果然,聞言之後大家都只是對其不耐地搖了搖頭,而後又繼續陷入苦思冥想。
但那夥計似乎有點死心眼,在這時候卻還仍對南宮絕楓惡狠狠地說了一句。
“扒開衣服,讓我搜搜,如果你真的沒有偷盜,就讓你出去。”
聞言,南宮絕楓站起身體,仰首挺胸地淡淡望着面前這個還比自己矮半個頭的夥計,冷笑一聲說道:“憑什麼?”
一語出,滿座皆是詫異。大廳中不少人還是關注着這事件的發展的,如今聽這小乞丐這麼一說,倒是興趣大增,繼續關注下去。
文人重風骨,真若執拗起來,布衣亦敢傲王侯。同時,他們亦是讚賞有這種品質的人,哪怕他只是一個乞丐。
那凶神惡煞的夥計聞言,立即火冒三丈,怒道:“我現在懷疑你偷盜了店裡的財務,你要洗脫這個嫌疑,自然是要給我搜查。”
略微整理下襤褸的衣衫,南宮絕楓對那夥計淡淡一笑,輕道:“請問南唐律法中有無一條,懷疑一個身上可能有自己的東西,則可搜查其人全身?呵呵,若有,我今天讓你搜查一番有如何?”
頓了片刻,南宮絕楓忽地話鋒一轉說道:“但在你搜查一番之後,我想我也會懷疑閣下偷盜了我的東西,我想,我是否可以讓閣下在這脫衣以示清白呢?”
在社會底層混得久了,南宮絕楓自然也學得了一些蠻賴話語,畢竟連肚子也不能溫飽,一些繁文縟禮要之何用?因此此番出言,倒是沒有什麼怯意,反倒是說得似乎有理有據。
“好!”
“對!”
“好樣的!”
南宮絕楓一言出,各路文人紛紛起鬨,大笑地對南宮絕楓投去讚賞的神色,同時深深地鄙視那狗眼看人低的夥計。
人情冷暖世態炎涼都是文人需要經歷的,只有經歷萬般才能寫出傳世佳作,故對夥計這種人,大家都一致地投以鄙視的神色。
那站在臺上的青蓮郡主看到臺下的紛擾,也不由駐足向門外看去,而後卻是一驚,美眸微微閃現些許詫異。
“竟然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