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原本存的糧食所剩不多,新糧食還沒有下來,許多家庭要麼找地主或者大戶人家借糧食,勒緊褲腰帶度過夏天,要麼就想其他辦法,掙點小錢,勉強度日......
“他爹,咱們家的存糧不多了,咱們得想想辦法,我怕再來一個收糧官咱們的糧食就不夠吃了”肖安利對着在院子裡編筐(在山上砍下荊條編成筐)的李福生說道。
“嗯!我去多砍些荊條多編點筐,等不忙了我去縣城賣筐”李福生一邊編筐一邊說道。
“你得砍多少荊條,砍回來也不能馬上編,你這得等到猴年馬月”肖安利說道。
“那怎麼辦,別的我也不會呀”李福生無奈的說道。
“你看咱們鎮上,每到趕集的時候都有人會去買或者用糧食換些爆米花給自己的孩子吃,你也去試試,等着趕集的時候...”肖安利繼續說道。
“咱們鎮上都有兩家了,買的人也不多,咱們再去湊熱鬧,更不好賺錢,還不如編筐,踏實,再說了咱們也沒有爆米的爐子呀”李福生道。
“你就知道編筐,你這會能編上去賣嗎?你砍回來的荊條不得幹一下,你能趕上沒有吃的賣出去?你想讓你兒女餓肚子嗎?”肖安利有些生氣的說道。
肖安利繼續說道:“你看看人家前街的李輝家裡,人家天天出去,不也沒有餓着,人家能賣爆米花,你就不行了?”
“前街的李輝是一年除了下雨、過年,天天去擺攤,他就是饞國狼(怕累,不想幹活的人),家裡的好好的地不好好種,天天讓媳婦去下地,他們一年能打幾顆糧食,家裡都窮的快沒褲子穿了,你和他們家比,你不和那個好人家比比”李福生也有些生氣說道。
“什麼叫我不和好人家比,你還真的以爲你是李家的二少爺了?我看你就是拉不下臉,出去擺攤怕人家說你”肖安利很生氣的把手裡的針線活扔在地上大聲說道。
“咱們也沒有爐子呀,我什麼狗屁二少爺,有爐子我就去......”李福生也生氣的說道。
“爹,娘你們怎麼了”李芳帶着李帥來到肖安利面前說道。
“沒事,爹和娘在商量怎麼給你買件新衣服......我既然這麼說就是有弄到爐子的辦法,我爹以前幹過,家裡有個舊爐子,我去借一下”肖安利一邊安慰女兒一邊和李福生說道......
......
“謝先生,謝先生,謝先生在嗎”有一個婦女火急火燎的跑到謝忠紅的藥鋪大喊道。
“我在,怎麼了”謝忠紅問道。
“謝先生,快救救命,快救救我家當家的,謝先生快救救他”婦女語無倫次的說道。
“你慢慢說,到底怎麼了”謝忠紅一邊說一邊給婦女倒了碗水,先讓婦女冷靜下來,謝忠紅得問問具體情況。
婦女沒有喝水將碗放在桌子上道:“我家當家的,今天前晌(上午)下地還好好的,就是說肚子有點不舒服,但是幹了一會兒活,突然就昏倒了,現在身體也燙,整個人迷迷糊糊的,臉色一會紅,一會白,沒有力氣走路了......”
謝忠紅聽着婦女的描述,開始收拾藥箱,一邊收拾一邊問道:“還有其他症狀沒有”。
“我也不知道,我出來的時候就是這個樣”婦女說道。
謝忠紅收拾好藥箱道:“你家是哪裡的,咱們趕緊走!”
婦女是隔壁村子的,距離古城鎮五里地,謝忠紅和婦女不到半個時辰就走到了婦女所在的村子,只見村子裡很多小男孩都光着屁股,手裡拿着木棍,腿裡騎着木棍當玩具,在村子裡跑着......
婦女的家沒有院牆,是用木棍圍起來的院牆,街門也是用木棍綁在門口兩根粗的木柱子上用來開關,謝忠紅走進院子,院子裡一邊種的是玉米,一邊種了點蔥和韭菜,三間土房,還有一間房子倒了一半,婦女家用倒了一半的房子打了一個竈臺做飯,謝忠紅走進第一個房間,房間裡堆着雜物,還有兩個缸,缸裡面應該是放糧食用的,雜物間過後就進入了臥室,靠近窗戶的一面打了一個炕,炕下面有一個竈臺,等着冬天燒火做飯用,炕的對面放着一張桌子,還有兩把椅子。
只見一個光着屁股的小男孩在給父親用涼毛巾擦拭着身體,有一個十二三歲的女孩看見有外人到家裡,趕忙用被子蓋住了下半身,謝忠紅進屋瞟見了女孩子也沒有穿褲子。
婦女尷尬的說道:“小孩子不懂事,謝先生別見怪,家裡窮,沒有多餘的褲子穿了......”同時婦女看了看自己的褲子。
謝忠紅嘆了口氣道:“哎,沒事,這個世道能吃飽不餓死就很好了”。
謝忠紅看見家裡的男人蜷縮在炕上問道:“怎麼樣了,有沒有拉肚子”。
男人無力說道:“自打孩子娘去請先生,我去了好多次茅缸(廁所)了,不怕先生笑話,現在就光拉水了”男子說完話又起身去廁所了。
“你先燒點熱水,我給他弄點鹽水喝喝”謝忠紅對婦女說道。
謝忠紅給男子號脈,先開了點治拉肚子的草藥,然後留了點鹽,交代男子多喝熱水,多出汗,身體就不燙了,謝中紅沒有要婦女給的糧食,簡單的看完病後,讓婦女與自己一起回藥鋪,在抓些草藥給男子,婦女帶着沒穿褲子的兒子給謝忠紅不停的額頭道謝......
謝忠紅知道男子得的是什麼病,但是自己也只能開些草藥,最主要還是得看男人的體質,能扛過去最好,抗不過去,謝忠紅也沒有辦法了,吃西藥可能好得快些,但是對於這個家庭而言,買不起昂貴的西藥,而自己雖可以買得起,但是卻又救不完的人,世道就是這樣,沒辦法,儘自己最大的努力,希望可以救治好每一個人......
王家,王郎朗給兒子王東昇用紙糊了一個風箏,帶着兒子在院子裡玩,媳婦張鳳抱着一歲多的女兒在院子裡乘涼,是不是還讓兒子跑的慢點......
王彪在縣城已經開了妓院、賭場和煙館,每個場所的生意都不錯,沒有人去找麻煩,因爲王彪和縣太爺相互勾結,每年不管王彪賺不賺錢王彪都會給縣太爺準備好五根“大黃魚”。
縣太爺是買來的,上任後不想着怎麼樣爲老百姓的生存而思,整天就想着怎麼撈錢,怎麼玩,雖說只是一個小小的縣太爺,但是家裡古董、字畫樣樣齊全。縣太爺就是土皇帝,梳着金錢鼠尾小辮,手裡提着鳥籠,優哉遊哉的晃悠到了街上,縣太爺看着不斷進出賭坊和妓院的人,心想“看來得找王彪再多收點稅了,多撈點錢,買個更大的官噹噹......”
古城鎮,今天是初九,又是趕集的日子,周邊的人把自己的東西拿到古城鎮來賣,換些糧食回家。
肖安利在和李福生說完做小生意後就回孃家找父親借了爆米花的爐子。李福生晚上在家裡練習了幾次後,在趕集的時候早早的就到了街上擺好了攤位。
李福生先爆了幾爐,有兩爐沒有完全爆開,不能賣了,只能拿回家自己吃,爆好的幾爐放在笸籮裡面,開始叫賣......
初九是大集,賣貨的人很多,有賣雞蛋的,賣活雞的,賣燒餅的,賣草鞋的......沒有賣豬肉的,雖然叫賣聲很多,但是買貨的人卻是不多,很多人都是當熱鬧看看,並沒有買貨......一天下來,李福生只賣出去兩份,還有一個小孩想吃,大人不給買,李福生送出去一份沒有完全爆開的。
傍晚,人們散去,李福生收拾好東西回家,回家的路上聽到有人喊:“呦、福生、不下地你也不歇一歇,這是打算掙多少錢,準備要生三胎了?”李福生看了說話人一眼後低着頭挑着東西往家裡走,一路上沒有和任何人打招呼......
“他爹,別管其他人怎麼說,最起碼你賣出去兩份,別灰心,萬事開頭難,等着再試試”肖安利勸解李福生道。
李福生看着自己的孩子和媳婦,想說什麼又把話嚥到了肚子裡......
接着連着一個多月趕集,李福生都會去擺攤,慢慢的也習慣了這樣的生活,但是生意還是不景氣,賣出去的東西還不夠本錢的......
“大熱慌天的,別去賣了,你門要是沒了糧食和我說,我和你娘給你勻點,賣也賣不了多少,賠的比掙的多,你這不是瞎鬧”李尚喜對李福生兩口子說道......
“再怎麼說,咱們李家多少在鎮上還是有點威望的,每當過年讓我寫紅紙(春聯)的人都是排隊的,讓人看到你去賣這個也不好”李尚喜接着說道。
李尚喜從李福生家裡出來後,肖安利問李福生道:“你是怎麼想的”?
李福生道:“我覺得爹說的對,也不掙錢,還賠了不少的玉黍黍,我明天把爐子給咱們爹送回去,不出去了。”
“那咱們家的糧食怎麼辦,真的要和爹他們老兩口伸手要?”肖安利繼續問道。
“你再試試,不行的話咱們就算了,這纔剛剛開始,也許以後就行了”肖安利說道。
“我不去了,我就是出去幹長工,我去更遠的山上砍幹荊條編筐,我也不去了”李福生不耐煩的說道。
肖安利聽着李福生喪棒亂氣的話,生氣的說道:“人家都能幹,就你不行,你真打算窮到連褲子也穿不上嗎?你不去,我去”。
“去吧,這會兒你就去吧,爲了這麼點小事也是吵架,我這會兒就去砍荊條編筐,肯定餓不着你”李福生生氣的說完,拿着鐮刀和繩子就出了家門。
傍晚,李福生沒有回家吃飯,肖安利滿臉的擔心,希望李福生這個家的頂樑柱不能出什麼事......
肖安利也沒有去,晚上很晚,李福生揹着兩捆荊條回家了,肖安利看着李福生滿臉的疲憊,沒有再提出去賣爆米花的事,這件事就算是不了了之了......
王郎朗吃完晚飯,看着桌子上的雞骨頭,對張鳳說道:“骨頭不要扔了,把骨頭敲碎明天給長工們熬湯喝......”王郎朗很會“過日子”,但卻是自己吃肉。王郎朗從沒有覺得自己不對,還經常說,在王家日子已經很好了,還能喝喝骨頭湯,別的人家連個骨頭渣也沒有。
長工們也沒有辦法,暗地裡經常稱王郎朗爲王狼,一個白眼狼......與張家的張虎爲虎作倀,其他大戶人家的長工都是主人吃什麼,長工就吃什麼,而王家卻這樣,自己好好的幹活,王家越來越有錢,而到了自己身上卻是想不斷的剋扣,巴不得長工們和牲口一樣吃草,還能不要命的幹活......張家和王家的長工更換速度也是很快的.......
王郎朗藉着王彪在縣城有錢有勢,經常在鎮上欺負人,而且還對一些貧窮的人下手,強取豪奪、威逼利誘是王郎朗的慣用手段,老百姓們也拿他沒有辦法,誰也不知道哪天會找王家去借糧,王家不缺糧,但是老百姓缺,如果沒有那一頓飯,可能就會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