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烏里安只好擡頭。他看到一個漢軍將官,身着小都統服色,手裡握着一把寒光閃閃的利劍,這劍每揮一下,就有一個東胡士兵斷成兩截------有時是人馬一起斷成兩截,這將官如同惡魔一樣往來衝殺,他的劍下,轉眼間已經倒下數十東胡士兵。
烏里安嘆了口氣,挺起胸膛。
他真的很想逃走,但當他面對這把利劍時,他知道,自己逃不掉了。往哪裡逃?身後是兩隊漢軍的追殺,身前是這把可怕的劍,難道他要下跪求饒嗎?這可是他寧死不願意做的事。
白光一閃,如白虹劃過,一名阻在身前的衛士的半截身體已經飄開,暴起一篷血雨。那白光沒有片刻停頓,直向烏里安划來。
“姐姐。。。。。。”烏里安輕喚一聲,閉上了眼。
一,二,三.烏里安沒有死。他睜開眼,吃驚的發現,那漢軍將領正和莫吾爾打在一處。
這將領當然是衛長風。衛長風正自追擊,遠遠的看一批東胡的錦衣衛士簇擁着一個衣着華麗的人,心知這人必是東胡軍統帥小賢王烏里安,他長劍連揮,殺到烏里安眼前,卻見烏里安靜坐馬上不動,心中大喜,一劍揮出,正要了結了烏里安,卻聽得身側破空聲急,一支箭飛來,他只得手一轉,已將那箭削斷,但手中的太阿劍也是微微一顫。
衛長風暗自心驚,這箭沒什麼特別的,不過是東胡常用的箭,但這一箭居然能振的他的劍一顫,足見發箭之人手勁之大。他正待再舉劍殺烏里安,邊上白光一閃,一把刀砍來,這一刀砍的奇快,衛長風來不及回劍抵擋,只能一帶馬繮約馬後退,一個東胡千夫長已經插在衛長風和烏里安之間,這東胡千夫長雙眼血紅,直如瘋魔一般,手上刀一刀接一接的砍出,衛長風連連約馬後退數步纔算勉強避開,與此同時,他也看清了對面的人,這人正是莫吾爾!
衛長風冷笑了一聲。
不錯,莫吾爾的確武功高強,那把刀使的真是出神入化,可惜,現在的衛長風不是以前的衛長風了,現在的衛長風,手裡有一把無堅不摧的太阿劍!
衛長風舉劍,向莫吾爾迎去。
烏里安看着莫吾爾象瘋了一樣衝向衛長風,他現在也猜得到這個漢軍將領是誰了,雖然他並沒有問過這漢軍將領的名字。能夠讓莫吾爾如此失態的,只有一個人,那就是衛長風。莫吾爾不止一次、也不止兩次、甚至不止三次說過,他一定要殺了一個叫衛長風的漢軍將領,就在此前不久,莫吾爾還爲了這個私仇而主動請求做殿後部隊,以求與衛長風一戰。現在他終於得到機會了,不過烏里安以爲,莫吾爾雖然得到了與衛長風一戰的機會,只怕沒有勝了衛長風的機會,無論莫吾爾有多勇敢,有多厲害,他只怕沒可能擋得住那把惡魔的劍。
“走吧。”烏里安輕聲吩咐,繞過莫吾爾和衛長風,打馬而逃。
莫吾爾現在什麼都看不見,也什麼都聽不見,他的眼中只有衛長風,他必須殺了這個漢人,眼見這漢人的服色已經是小都統,想來也是升職了,他如果現在殺了衛長風,是殺了漢軍一箇中級軍官,也可以算一種榮耀了。他必須得到這個榮耀,因爲他是勇士,整個東胡軍中人人皆知的勇士,他不能被敵人一而再再而三的侮辱!
他的刀再次揮起,小心的避開衛長風的劍。他看得到方纔發生了什麼,心知這把劍是不可擋的,所以他的刀快出疾風,一出既收,不與衛長風的劍相碰。
衛長風與莫吾爾對拆了幾個回合就看出莫吾爾的打算,立刻改變打法,仗劍欺人,連連刺出,莫吾爾也不得不屢屢迴避,二人一時打了個旗鼓相當。轉眼間又是幾個回合,莫吾爾心中焦燥,眼見身邊的東胡敗兵越來越少,漢軍大隊已經抵近,再不能得手,只怕衛長風又要逃脫了,他手中刀一轉,向衛長風斜砍下去。
衛長風身形一側,劍也刺過來,只是這一側身慢了一些,雖然避過胸前要害,但左臂卻沒有避開。莫吾爾大喜,刀上加力正要砍出,白光一閃,衛長風的劍已近眼前!
電光石火之間,莫吾爾已經意識到衛長風要做什麼了。這個漢軍將領也真是夠狠的,居然打算拼了一條肩膀殺了他!這個交換可是虧的,人家廢了一條肩膀,他可是死掉。此時莫吾爾已經來不及約馬後退,刀又擋不住那劍,他雙足一頓,身體從馬上直摔下來,勉強避開了這一劍,只感覺着下巴上一次,半邊鬍子已經被削掉。
(二)
莫吾爾呆了一下,突然間滿臉通紅,喉嚨裡發出野獸一樣的怒吼。鬍子是東胡男人威武的象徵,衛長風這一劍將他的鬍子削掉一半,比殺了他還難受,他手中刀揮起,直向衛長風撲去。
衛長風見莫吾爾這一刀全力砍來,全無後手,手中劍起,刷的一聲已經將莫吾爾的刀削斷,長劍前刺,打算一劍了結了莫吾爾,劍才遞出,突然間一股大力擊在腰間,緊接着身體被向上一拉,凌空飛起,結結實實的摔倒在地。原來莫吾爾雖然大怒,手上卻一點也沒有亂,他拼着讓衛長風削斷自己的刀,另一隻手已經將套索拉出,趁衛長風注意於他的刀之時,套索飛出,纏在衛長風腰上,手一抖,已將衛長風拉下馬來。這一下極是危險,只要他的套索在時間、力度上稍有差池,衛長風的劍就會洞穿他的胸膛。
衛長風一跤摔倒,不及站起,劍反手削向纏在自己腰間的套索,莫吾爾卻已經料到這一招,手一抖,套索已經如靈蛇一般收回。
衛長風趁着莫吾爾收回套索的時機翻身站起,感覺着後背生疼,心中也不禁佩服莫吾爾的功夫,他揮劍向前,打算與莫吾爾步戰。莫吾爾套索急揮,索長劍短,衛長風一時被套索逼住,近不了莫吾爾的身。莫吾爾見衛長風處於下風,心中大喜,也是暗恨自己爲什麼不早些想到這一招,套索划着圈兒向衛長風纏去,這玩意兒極是柔軟,莫吾爾又不肯讓套索拉直,衛長風連砍兩下,卻無法着力,那套索居然敵住了太阿劍。
二人正自激戰,卻聽得吶喊聲大起,大隊漢軍已經接近,衛長風輕笑一聲,突然向後疾退,拉開了與莫吾爾的距離。
莫吾爾只能長嘆一聲。他也很佩服衛長風,雖然衛長風被他從馬上摔下,卻沒有因此而昏了頭腦與莫吾爾死拼,而是聽得漢軍到達,當即後退,莫吾爾就算有三頭六臂也擋不得這許多漢軍,戰場之上不是比武賽場,誰活着誰是勝者,不是必須一對一單挑才行。而現在,衛長風這一退就已經佔據了不敗的局面。
莫吾爾轉身,翻身上馬,對衛長風喝道:“我們還會見面的!”說罷一提馬繮,絕塵而去。這一回雖然沒能殺掉衛長風,但二人算是打了個平手,衛長風雖然剃掉了莫吾爾的鬍子,但莫吾爾也將衛長風摔下了馬,而且如果不是漢軍大隊人馬到來,衛長風也只能全力自救,這是二人數次交手中,莫吾爾第一次能夠與衛長風扯平,他的心中怒氣也平復了一些,所以眼見漢軍大隊人馬到達,也不打算死拼,先求脫身,待日後有機會再與衛長風交手,至少他現在已經有了對付衛長風的辦法,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以後再見到衛長風,他相信一定能殺掉這個讓他夜不能寐的仇人。
衛長風見莫吾爾逃遠,身邊也沒有了東胡士兵,這才歸劍入鞘,直到這時他才感覺着方纔摔的那一下真是摔的夠狠的,周身都疼,而且全身是汗,風一吹涼嗖嗖的,這個莫吾爾也真是厲害,哪一回衛長風都勝的夠艱難的,要不是有些急智加上一些運氣,只怕衛長風早就被莫吾爾砍倒在地了。
他回首看去,只見白起率領着上千士兵已經衝到近前,裡許外,方鎮海的大部隊在戰場上展開隊形,與白起所部平行前進,追擊敵軍。他長出了一口氣,無論如何,這一回總算是大勝了,東胡軍此敗,只怕要元氣大傷。
白起已經縱馬來到衛長風身邊,一看衛長風的臉色就知道他才惡戰了一場,當即叫道:“衛都統,後面有不少傷兵急待救援,請你儘快去指揮人員相救!”他知道自己如果說讓衛長風休息,不但衛長風不會接受,其他人也不會認可,戰場之上,誰不累?憑什麼只有衛都統可以休息?所以白起乾脆給了衛長風一個重要的任務:指揮救助傷兵。這個任務可是推辭不得,軍中之人,誰能保證自己沒個損失的,救助傷兵,有時甚至比擊敗敵人還要重要。
衛長風心知這是白起給自己一個休息的機會,他也實在有些累了,連跨下的戰馬都有些跑不動了,當即大叫一聲“得令”,帶馬向後面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