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安邦嗯了一聲,說道:“小元帥,咱們一起出去吧,這些兄弟都是好兄弟,此番大難不死,咱們應當去看看他們。”
那小元帥沒有出聲,但明顯聽得三個人的腳步聲離開了帳篷,“好好看着衛長風”的囑咐聲也在遠去,帳內靜了下來。
衛長風苦笑一聲。
如果在此之前,他聽到二叔說“這些兄弟都是好兄弟”可能會感動,但現在,他卻只有噁心的感覺。
他嘆息了一聲,努力坐正身體。
現在他纔有空想一想自己這一番出擊。
這一番出擊,他可真是醜大了。身爲常將軍的第一次出擊,不但大敗,而且自己也被俘虜,只怕方將軍對自己再好也得發火,何況方將軍是一個公私分明的人,他這一回失敗,如果能有命逃回去,只怕要被狠狠的處理了。不過,前提是他有命逃回去的話。
他靜靜的坐在那裡,一時思潮起伏,一時想着二叔究竟會如何處理他,一時又惦記着漢軍將士們如何了,不知傷亡情形怎樣,腦袋裡亂做一團。
就在這時,帳外突然傳來“哼”的一聲,接着是重物倒地的聲音。
這一回不是在帳篷的後壁處,而是在前面。
衛長風的心中一跳。
這聲音太象有人捂着警衛的嘴將警衛放倒的情形了,他不由得向帳門看去。
好一會兒功夫,帳外再無動靜,衛長風正懷疑自己聽錯了,卻見帳簾掀開,一個腦袋探了進來。這人身材瘦小,頭上整個的包着一塊大黑頭巾,從頭到脖子都遮的嚴嚴實實的。他探頭入帳,見帳內只有衛長風一人,急忙豎起手指做了個“禁聲”的動作,示意衛長風不要說話,隨即入帳,寒光一閃,手中劍已經舉起。
衛長風一看那劍不由吃了一驚:那正是自己的太阿劍!
那蒙面人小心的用太阿劍的邊刃輕擦了一下綁在衛長風手上的繩索,繩索就已經斷落,他立刻將劍和劍鞘遞給衛長風。
衛長風先是抱拳拱手,做了個“多謝”的手勢,這才接過劍來入鞘放好,跟着蒙面人出了帳篷。
帳外是一片茂密的灌木,看情形好象是在半山腰處,遠處隱隱的有人聲,還有人影晃動,只是離的遠了,又在灌木林中,一時看不清楚,只是聽來好象人數也不算少,至少百十人還是有的。
那蒙面人向衛長風招了下手,示意“跟着我”,向山下走去,只是他不是直下山坡,而是曲折而行,想是早已摸清了山路上的崗哨佈置。衛長風也不出聲,就跟着蒙面人一路前行。
走了一段,轉過一個曲折,只聽得左近人聲更近,想是離伯夷幫殘存部屬的紮營處已經很近了。那蒙面人突然站下,先是豎起食指放在嘴邊,然後招手指向前面,接着又指了指地面,做了一個邁過的手勢。
衛長風一時有些不明白,心想這一連串手勢究竟是什麼意思?
蒙面人見衛長風不明白,也不再試着解釋,只是招手讓他跟上,而且一再豎起食指放在嘴邊,示意衛長風不要出聲。
衛長風心中暗自警惕,不知道前面會有什麼東西,因爲這蒙面人反覆示意自己要跟上,不要出聲,肯定是前面有什麼阻礙,他當然可以仗着太阿劍與這些敵人一搏,死也就死了,總好過當俘虜,但蒙面人冒着生命危險相救,他可不能害了人家,於是衛長風緊跟着蒙面人,高擡腿輕落步的往前繼續走去。
前行不久,突然間一個聲音在衛長風身邊響起:“就扔這裡吧?”
那聲音離的極近,好象只離數尺,衛長風一驚,伸手去按劍柄,蒙面人急忙搖手製止。
衛長風循聲看去,卻什麼都看不到。原來旁邊是一叢高大的灌木,生長的極是茂密,遮的對面不見人。
灌木後面,好象有人在移動,只聽得嘩啦嘩啦的草木刮擦聲,跟着另一個人說道:“好吧,就扔這裡吧,實在擡不動了。”
前面那個聲音呸了一聲,說道:“擡不動?前兒你上她的時候怎麼那麼有力氣?”
那聲音嘿嘿一笑,答道:“上女人誰會沒力氣?大當家的不是第一個發的力?要不是聽說漢軍來了,只怕咱們都還有力氣呢。”
另一人聽得提到了漢軍,恨的又呸了一聲,說道:“這些傢伙敗壞老子的雅興,前幾天才綁了山下那小崽子的票,還沒等着要錢呢就來打仗,實在是可惡。”
後面的聲音答道:“誰說不是?大當家的才下的命令,要大家多想些找錢的辦法,結果就出了這事兒。”
前面那聲音格格一笑,語氣裡有了一絲譏諷之意:“什麼叫找錢?那是大元帥,不是大當家的,是大元帥派我等爲光復大漢而籌集軍資,至於這些女人嘛,那是倒在了光復大漢的路上,死得其所。”
後面那聲音哼了一聲,好象有些不快,說道:“別扯蛋啦,扔吧,累死了。”
兩人不再說話,只聽嘩啦一聲,一個東西隔着灌木扔了過來。
衛長風閃在一邊。
他雖然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但看到眼前的東西仍然是心中發緊。
眼前是一個全身**的女屍,那女屍生前應當是一個年輕女子,但現在她臉上烏黑,身上處處輕腫,已經看不出面目,顯見她生前受到過極爲殘酷的虐待。女屍下體處更是可怖,下體已經撕裂,整個小腹和大腿處一片血污。在小腹上還以利器在皮膚上划着“反漢罪人,殺無赦”的字樣。
衛長風的手有些哆嗦。
就算沒有聽到方纔這兩個人的對話,他也無法容忍這種行爲。
這是復興西漢志士的所爲嗎?殘害婦女就能證明他復興西漢嗎?如果這叫復興西漢,衛長風會毫不猶豫的選擇當一個清剿西漢的人。
誰都有妻兒老小,誰都是人生父母養的,如果對方真的是傷天害理之人,處死他是理所當然的,但虐待卻是不可以的,對方是畜生,所以你也要當一個畜生,這算是正義嗎?
何況,方纔這兩個人的對話已經說了很清楚了,這女子完全是無辜的,只是被他們打着復興西漢的招牌殘害了而已。
兩個伯夷幫衆已經走遠,那蒙面人打手勢示意衛長風跟上。
衛長風在心裡嘆息了一聲,只得慢慢跟上。
前行幾步,那蒙面人再次站定,又對衛長風做了個禁聲的手勢。
衛長風的心一下子懸了起來。
這裡會有什麼?爲什麼那蒙面人要再次停下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