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崗職工裡，像陸遠媽媽吳秀琴一樣，自己創業做小買賣的，也不在少數。
陸遠和二毛去擼串的燒烤攤，也是下崗職工開的。位置就在廠裡操場的邊兒上，這個操場以前每到週末傍晚，都會拉起幕布放電影，陸遠他們小時候沒少在這兒看電影。
操場邊上以前還有陸遠喜歡去的檯球廳和遊戲機室。後來檯球廳里老打架，就被廠保衛科給關了。至於遊戲機室還在，不過現在也沒什麼人玩了，年輕人都去網吧玩帝國，打紅警，砍傳奇了。
不過這個地方隨着越來越多的下崗職工再創業之後，倒行成了一個不大不小的夜市。有擺燒烤攤的，有炸臭豆腐的，還有烤紅薯、賣糖炒栗子的，也有人會從義烏啊溫州啊這些地方進點小玩意來擺攤，或者從四季青那邊拿點服裝回廠裡賣，大大小小几十個攤位，五花八門，賣什麼的都有。雖然說比不了城裡的夜市人流量，但在這裡擺攤多少也能貼補一些家用。
……
到了燒烤攤，陸遠和二毛子要了些烤串，又要了幾瓶啤酒，找了個角落的位置開喝。
等着肉串烤翅都上得差不多了，陸遠才問二毛子，林儷到底有什麼八卦，快點八來聽一聽。
二毛子啃着手裡的串，爆出了一個八卦消息，說一組的杜源，正在追林儷。
杜源、蘇長運、還有趙寶樂跟林儷一樣，都是後來分配到銷售二科的，二科分組之後，杜源和蘇長運分配到了洪剛的一組。陸遠雖然沒和杜源在一起跑過業務，但都在一個辦公室，還是對杜源有些瞭解的。這個傢伙也是從宣傳科轉崗過來的，人長得有點小帥，籃球打得挺好，也會溜冰，尤其是會唱歌唱得賊好，當時在宣傳科那會兒，很多車間裡的女生都暗戀他，用陸遠的話講，多才多藝，顏值在線，的確符合小女生們心目中白馬王子的形象。
不過論起業務能力嘛，陸遠就呵呵了，雖沒一起合作過，但也沒少聽洪剛當着衆人的面數落他，教訓他，讓熟讀業務材料。
他在追求林儷？
陸遠好奇道：“難道他在追之前沒打聽過，林儷已經有男朋友了嗎？就是銷售一科的展鵬飛。”
“喲，遠哥，行啊，連林儷有男朋友，男朋友在哪兒，是誰，你都知道。”
二毛用肥呼呼油膩膩的手拍了拍陸遠的胳膊，賤笑道：“遠哥，你這是對林儷也有想法？”
“玩蛋去。”陸遠打了一下他的爪子，問道，“二毛，這就是你的八卦？你要拿這個八卦跟換一頓燒烤，就真的糟踐我的燒烤了。”
二毛子笑道：“哪能啊？關鍵是杜源不僅知道林儷有男朋友，而且還放話了，說有男朋友又怎麼樣？不是還沒結婚呢嗎？沒結婚之前，他都有權利追求林儷的。”
陸遠笑道：“他倒是有恆心和毅力，很癡情我們林大美女嘛。”
“誰讓咱們林大美女有個好舅舅呢。”
二毛子齜着牙笑了笑，然後說道：“杜源這傢伙挺臭屁的，說這世上就沒他追不到的女生，林儷也不例外，哪怕她有男朋友。就在剛下班那會兒，我路過他辦公桌邊上的時候，我還見他用QQ跟林儷聊天，說約她週六看電影。”
陸遠：“……”
陸遠問道：“林儷答應了？”
“林儷好像沒回他，直接關了QQ就下班走人了，哈哈哈。”二毛又忍不住放聲大笑起來。
陸遠搖頭說道：“杜源這麼做挺不地道，畢竟林儷有男朋友，回頭讓展鵬飛知道他這麼騷擾自己的女朋友，非上來咱們科室打架不可。”
“關鍵是展鵬飛現如今不在廠裡，杜源才肆無忌憚地發起猛烈追求的啊。不然，他哪裡敢？”二毛子鄙視地說着杜源。
陸遠奇道：“展鵬飛不是在一科嗎？怎麼又不在廠裡了？”
二毛說道：“展鵬飛被派去外地學習了，要一個月呢。省輕工廳組織了一個基層骨幹赴外地交流學習培訓班。咱們廠有三個名額，其中一個名額就是他。另外兩個一個是紡紗三號車間的林副主任，一個是人事辦一科的戴科長。只有他，是普通職工。”
陸遠一聽，有些意味深長地問道：“看來他是學習回來之後，工作有調動啊？”
“哥，厲害，”二毛豎起大拇指讚了一下，說道，“我聽人事辦的小麗姐說，是關副廠長親自點名讓展鵬飛去這次交流學習的。小麗還說，等展鵬飛學習回來之後，估計是要被調到咱們廠深化改革辦公室。”
“廠改革辦公室？這可是咱們廠目前的權力中樞啊。”陸遠說道。
他這話倒是一點都不爲過，眼下杭三棉廠實行全面深化改革，未來兩年都是由廠改革辦公室負責。如果展鵬飛能從銷售一科跳到廠改革辦工作，那簡直就是一步登天啊。
依着慣例，陸遠能想象得到，展鵬飛只要廠改革辦呆上一年兩年，等着杭三棉廠深化改革工作初步完成之後，就會被下放到三棉廠一些部門裡擔任基層領導崗位了。比如科室裡的小股長啊，或者生產一線的車間二把手啊之類的。
通過這個轉身，完成普通職工到廠基層領導的蛻變。
“我聽他們人事辦的姐姐們在議論，說關副廠長這是給未來外甥女婿在鋪路。現在廠改革辦不是誰想進就能進的，那地方可是個真正鍍金的地方啊。”二毛由衷地羨慕道。
陸遠雖然也羨慕展鵬飛的機遇，但也明白有些東西是羨慕不來的。誰讓展鵬飛和林儷是戀人，誰讓林儷的舅舅又是關良義，誰讓關良義又調到了杭三棉廠當副廠長，還負責未來兩年杭三棉廠的深化改革，這個改革關係着整個杭三棉廠數千職工命運。
他想起剛纔二毛說的杜源在猛烈追求林儷的八卦，有些明白過來了，笑道：“照你這麼說來，杜源也是想學展鵬飛，追到林儷，改變自己的命運嗎？”
“不然呢？”二毛子說完，衝老闆招招手，又點了二十串肉筋。
杜源還真是搞笑！
陸遠突然有些瞧不起這廝，你要說喜歡林儷，要趁她男朋友不在把她撬了，頂多就算不地道。但是如果你還奔着其他想法去的，那陸遠只能說，這哥們真特麼渣。以後這種人還是少親近爲妙。
不過他相信杜源肯定是徒勞無功的，他和林儷同在三組，除了在辦公室裡有接觸外，有的時候也會結伴出門拜訪客戶，他多少了解林儷的性格，她絕對不是車間裡那些小女生，一見杜源就犯花癡。杜源一耍帥，嘴裡就喊着好帥好帥，恨不得投懷送抱。
不過有這麼一號人在二科的辦公室裡晃悠着，說實話，陸遠也覺得挺噁心膩味人的。
吃得差不多了，八卦也聽得差不多了，陸遠看了看時間，七點多了。隨即結了賬，和二毛子分別往家回。
到了他們家樓下的時候，他的手機突然響了，一看來電顯示，居然是盧佩姍。
他趕忙接起電話，笑着問道：“盧大美女，晚上好！”
“咯咯，陸大帥哥，好久沒聯絡了，近來可好？”盧佩姍在電話笑嘻嘻地打趣道，顯然心情不錯。
“承蒙掛念，好得很，好得很。”陸遠笑道。
盧佩姍問道：“我突然給你打電話，你就不問問我，找你什麼事嗎？”
陸遠說道：“這還用問嗎？你盧大美女找我，肯定不是來談風花雪月的，也不會跟我來敘舊的，又是有什麼掙錢的買賣想跟我談談吧？”
“哈哈哈，陸遠你這個混蛋，居然把人家說的那麼市儈。我就像整天鑽進錢眼裡的女人嗎？”盧佩姍在電話那頭絲毫沒有生氣，笑得格外燦爛。
陸遠心裡暗暗補了一個字，像！像極了！
不過嘴上告饒道：“好吧，我錯了，不知盧大美女又有什麼業務需要關照關照小弟呢？”
“嗯……”
盧佩姍輕唔一聲，回道：“不錯不錯，跟聰明人說話，簡直令人身心愉悅。陸遠，姐手上有樁好事，可以拉着你一起幹，不過姐姐也要看你誠意足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