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個人壞毛病一堆,性格缺陷很大,經常意氣用事,做事情時考慮不周,顧頭不顧尾……但是,這幾年的遭遇讓我一點一點變得謹慎起來,不再打無準備的仗。我來找雲諾聊,一是看看她的態度,二是爲了拿到更多的一手資料。
我們之間的談話我錄了音,做了備份,備份的東西我託付給項宣生一份,同時借用了他公司最厲害的律師。
我用最短的時間提起上訴,要求重審此案。
在案件起訴、審理和取證的過程當中,我抽時間去參加奇蹟的股東會,在會上我遵守自己的承諾,用名下的股份比例投了蘇澈一票。他順利繼續出任奇蹟的總裁。爲了以德報德,他動用了不知道什麼關係,推進了案件的審理。
如果雲諾順利被判刑,那是正常情況。我真的發瘋一樣想得到這個正常情況。不過蘇澈和項宣生都給我打過預防針,說她可能會動用關係,把自己再一次擇得乾乾淨淨。
我不信,我沒一次性把所有證據交給法院,我留了一手,要在最關鍵的時候用。
我留的證據是我和她談話的錄音。她自己承認自己動手算計了我,殺死了我老爸的錄音。
審判判決下來了,法院以證據不充分判雲諾無罪,並且維持原判。
這個結果我預料到過,因爲在審理的過程當中,那些涉案人員說得特別可笑,說指使人是我,我出了錢收買他們。
我既然出錢收買了他們,還能把自己弄進去?
對於這種前後矛盾的說法,相關審理人員視若無睹。
我在這個時候提出還有更多證據,要求重新審理。
然後所有的取證工作重新做。
在這個時候,莫雲飛出獄了。
莫雲飛出獄的消息是蘇澈告訴我的,他在電話里語氣淡淡的說:“他出來了,你要不要過來看看?”
他沒說莫雲飛的名字,但我們都知道他說的是莫雲飛。
我怔了一下。
蘇澈是人精,聽到我沉默就轉開了話題說:“你忙就忙你的吧。”
“謝謝。”我對他輕聲說。
他問了兩句案子的事,然後掛了電話,不再提關於莫雲飛一個字。
我收起手機,孩子哭了起來,我走過去從阿姨手裡接過孩子,一到我身上,糖糖馬上止住了哭,烏溜溜的眼睛盯着我看,小胖手還伸到我耳邊抓住了我的頭髮。
我看着糖糖,心裡亂一團麻。
忽然間我想到一個問題,莫雲飛回來了,蘇澈怎麼辦?轉瞬一想,我又覺得自己可笑。莫雲飛現在和奇蹟地產半分錢的關係也沒有。當時,劉季言做那件事時,做得十分徹底,沒有給莫雲飛留任何的股份。
莫琪手裡的也是想盡辦法才留下來的。
孩子在我身\上玩了一會兒,沉沉睡去。我把孩子放下,心裡更加亂了。
就這樣耗了好半天,還沒睡着。我索性坐了起來,把電腦拿到牀上,自己靠着靠枕,打開電腦看起文件來。
平常做一會兒需要處理的工作我就能靜下心來,今天卻不行,越看越亂。甚至亂到,自己去審覈一個數據,審了兩遍出了兩個結果,和林肅提交上來的數還對不上。
我心裡鬱悶,合上電腦,開始發呆。心纔剛剛靜下來,又開始想案子的事。我有預想到會遇到問題,但沒想到會遇到這麼多問題。更沒想到雲諾能這麼不計成本的顛倒黑白。
事情越想越鬱悶!
我不知道二次開庭是什麼時候,但這一次鐵證如山,我的錄音長達半個多小時,完全不可能斷章取義。如果這一次,還是能把雲諾辦了,以後我的日子會難過很多。
出乎我意料的是,兩週以後二次開庭了。
這一次來了一個我沒想到的證人——莫琪。
莫琪在證人席上看了我一眼,眼神很是不屑。
她的證詞證明,雲諾收買了她,讓她離開中國,去國外一段時間。
我聽完她的話,一身的冷汗都下來了。
原來,這麼大的一個局。
可是,我想不明白提,莫琪爲什麼要給我做證,我甚至都沒給她打過電話,而且蘇澈給了我證據以後,我甚至都沒再往她身上懷疑過。
最後,法院以案情過於複雜爲由,選擇不當庭公佈審判結果,三日後再次開庭再宣佈審判結果。
莫琪在結束以後,擡腿就走,沒和我打招呼的意思。我一路小跑追了出去,到停車場時,她已經上車了。
“莫阿姨。”我追着她的車子喊了兩聲。
她車子開出老遠,才讓司機停下來,然後她搖開了車窗,探出頭對我說:“你要是想知道怎麼回事,去問雲飛吧。”
說完,她搖上車窗,絕塵而去。
這一次,不由得我不給莫雲飛打電話。
莫雲飛的號碼沒變,我撥過去居然通了。在等待電話接通的時候,我每一秒都想掛斷。
我沒有直面他的勇氣。
很快,他接聽了:“若珊。”
我一下說不出話來,怔了好一會兒嗯了一聲。他的聲音有一點沙啞,我聽到的全是滄桑感。
“現在我和你一樣了,都是有了前科的。”他繼續說。
我沒想到,我和他的開場會是這句話。
“對不起。”我說。
“沒什麼值得說對不起的,我也利用過你。這一次,算我咎由自取,我認了。”他聲音還是那樣啞着,“我知道你打電話找我是什麼事,約個時間和地點吧,我在北京,爲了等你的電話。”
我……
“現在有時間嗎?我去找你。”我對他說。
他在電話裡笑了笑說:“有。”
我打了個車直接趕去和他約好的地點,一下車就看到他站在路邊等我。
一年多沒見,他還是老樣子。只不過,可能是剛出來的原因,頭髮很短,皮膚也不算白,眼神比以前沉靜很多。
他看到我,馬上擺了一下手示意,同時走了過來。
當他真正站在我面前時,我忽然說不出一句話,愣了好半天說:“你瘦了。”
“你也一樣。進去吧。”他完全像沒事兒一樣,平平淡淡的對我說。
這是一家路邊很普通的咖啡店,他點了兩杯喝的,很安靜的坐在我對面,眼神深沉的看着我。
“你別這樣看我,我一是覺得有點虛,二是覺得有點不好意思。”我對他說。
他笑了一下,馬上說:“你別多想。我媽去做證,是我讓她去的,而且是做的僞證。”
他的話讓我馬上坐直了身體。
“僞證?什麼意思?”我問。
“爲了讓你更有把握的打贏這場官司,在我進去以後我認真想過,你說得對,我一直愛的人是自己,對你有過不少的利用。這一次,算是我還你的。我老媽和我一起出國,確實是事出有因。我外婆的病也是真的,我的病也是真的。這和雲諾的計劃時間重疊,完全是一個巧合。我來澄清這個,不是爲了讓你感謝我,而是爲了讓你別恨我老媽。”他很平靜的說完,自己端起了咖啡杯子。
他喝了一口,停下品了品,長長的嘆氣說:“出來以後,我才知道,外面真特麼精彩,真特麼舒爽!在外面當一條狗,都比在裡面當獄霸強。” wωω• ttka n• c ○
“你嗓子怎麼了?”我聽出他聲音的沙啞是習性的。
“剛進去有點裝逼,被人打的。”他平靜的說,“當時嗓子這裡被人用牙刷把紮了一個窟窿,傷到聲帶了。”
他說完,仰起脖子讓我看脖子上的傷,那裡有一個不規則圓形的疤。
“醫生說沒把聲帶捅完全斷,算我命大。”他說。
我很吃驚,不由捂住自己的脖子。
“沒什麼大事兒,一點小傷而已。不過藉着這件事,我倒是給那個加刑了三年,到現在還沒出來。”他說着眨了一下眼睛。
“你故意的?”我問。
“嗯,也就你猜得出來。”他淡淡說着,手指敲着桌子,眼睛亮了一下,“還有一件事要和你說。監聽劉季言這件事,我出發點是好的。真的是爲了幫你脫離他的控制。至於目的,我有兩個,一是讓自己有機會接近你。二是藉機想找點劉季言徇私舞弊的證據,扳倒他的同時,再扳倒他後面的人。我也想到過失敗,但沒想到會以這種形式失敗。不過,我也沒算全敗,我頂下所有的罪名,把想利用我的人保了下來。要不然,我不可能這麼快出來。”
他說完以後看着我:“你肯原諒我對你的利用嗎!”
“不。”我厲聲拒絕。
在他說完第一件事時,我對他還是有感激的。但是,他知道我一定會追問關於竊聽器的事,索性一次說了出來。在他說完第二件事以後,我對他的感激之情收了回來。
“那你怎麼樣才能原諒我?”他又問。
“怎麼樣都不行。”我說。
“好吧,那就只能這樣了,等着你案子的好消息。”他說完,衝我擺了擺手,示意和我拜拜。
我咖啡一口沒喝,還惹了一肚子的氣。
“莫雲飛,你剛剛從裡面出來就做僞證,不怕再進去嗎?”我壓低了聲音問他。我看不慣他得意洋洋的樣子,我就願意潑他冷水。
“怕啊。不過,你會說出去?還是我老媽會說出去?這件事只有我們三個人知道。”莫雲飛笑了笑,像是剛想起什麼似的,又說,“其實如果我知道劉季言會出這種事,不會出這種下策的。做事情,把自己搭進去,我這是第一次。風險,我又不是預料不到,誰讓我自己屎迷了心竅,在你的事情上都特麼分寸全無。”
我不想再聽他瞎扯了,站了起來。
“若珊,現在你也是單身了,要不考慮一下和我在一起唄。我們兩個誰也別嫌棄誰!”他說。
我終於被他徹底激怒,拿起咖啡潑到他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