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開城門。
這個命令並沒有引起任何的波瀾。
在場的所有人都是呂不韋的心腹,所以事先也全都被告知了這個消息。
也並不是沒有人對此表示反對,否則的話呂不韋這十年來也算是培植了不少親信,也不至於就只有這幾個人和他一起站在這裡。
老秦人的氣節,終究還是要更強一些。
留下來的這些心腹們也看得很清楚,既然秦國大勢已去,那麼也就是時候投入趙國的懷抱了。
雖然說這其實屬於投敵的行爲,但是說起來戰國時代士人們的價值觀原本就和後世的大一統王朝不太一樣。
這個時候的士人們更加重視的不是自己的祖國,而是自己能夠在哪個國家展現出自己的價值,能夠得到君王的重用。
現在秦國既然已經是大廈將傾,那麼趙國就是唯一的選擇了。
於是在呂不韋的一聲令下之後,咸陽城的東城門緩緩的打開了。
城外的趙軍本陣之中,龐煖看着這一幕情形,有些驚訝的挑起了眉毛:“秦人竟然降了?”
龐煖畢竟也在西北坐鎮過一年多的時間,對於秦國自然也是有所瞭解的。
雖然說秦王楚現在已經跑路了,但是這可是秦都咸陽啊,理論上來說秦王楚應該還是會派出一名比較得力的大臣在此守衛的。
結果這趙軍纔剛剛來到咸陽城下,秦國人竟然就投降了……
李牧輕輕的出了一口氣,對着龐煖說道:“龐煖將軍有所不知,其實這咸陽守將武成君呂不韋,其真正身份乃是大王派來秦國的臥底。”
呂不韋臥底的事情一直以來在趙國之中都是絕密,雖然也有幾名龍臺重臣得知,但是龐煖並不是其中之人。
不過都已經到了現在這個地步了,因此李牧自然也就沒有隱瞞龐煖的必要了。
龐煖在得知了這個消息之後不出李牧意料之外的露出了震驚無比的神情,足足過了好一會之後才消化了這個消息,發出了一聲感慨:“想不到大王竟然在十年前就已經埋下了這個棋子,實在是、實在是令吾歎服也!”
李牧微微一笑,對着龐煖道:“龐卿,且隨吾一同入城吧。”
在兩人的眼前,一隊隊的趙軍已經開始井然有序的開入了咸陽城之中,並且迅速的接管了咸陽城的城防。
一切都非常的順利。
兩刻鐘之後,當整個咸陽東城門都已經徹底的被趙軍所掌控之後,李牧和龐煖在三千親衛騎兵的簇擁下,策馬入城。
看着面前大開的咸陽城門,龐煖心中也不禁有些感慨。
原本以爲還需要一番苦戰和許多時間才能夠拿下這座城市,卻沒有想到勝利來得如此輕鬆。
而李牧的臉色就顯得正常許多了,他的目光落在了城門處早就已經等待了一羣人身上,緩緩的一拉馬繮,停了下來。
“武成君,好久不見。”
呂不韋帶着一羣親信站在那裡,朝着李牧拱了拱手,同樣露出了客氣的笑容:“大都督,好久不見。”
兩人相視一笑。
李牧揮了揮手,讓親衛們牽過一匹馬,對着呂不韋笑道:“還請武成君上馬,與吾一同入城吧。”
一旁的龐煖看着這幅情形,臉上不由得露出了奇異的神情,若有所思。
呂不韋哈哈一笑,也不推辭直接翻身上馬,對着李牧笑道:“既然如此,那麼吾今日便爲大都督做這一次嚮導好了。”
李牧笑道:“不瞞武成君,對於這座咸陽城吾還是頗爲熟悉的。”
呂不韋大笑:“將軍,請吧。”
三人策馬,自大道而入城。
這是一條非常寬闊的大道,在大道的兩邊有着許多的坊市民居,然而此時此刻家家戶戶門窗緊閉,看上去顯得格外的冷清。
三千騎兵的馬蹄聲十分密集的敲打在青石板上,發出了沉悶的聲音,李牧坐在馬上左顧右盼,能夠感覺到從窗戶裡有不少目光正在偷偷的打量着自己。
李牧側過頭,對着一旁的呂不韋說道:“武成君,如今咸陽城之中還有多少居民?”
呂不韋搖了搖頭,道:“自從大王……秦王楚離去之後,咸陽城之中十去其七,多人逃入驪山之中,更有不少逃亡雍都,至於具體數量倒是無法估算了。”
自從秦王楚逃跑之後,秦國在咸陽城之中的所有政府機構就已經全部癱瘓了,對於咸陽城的掌控力基本爲零。
事實上這也是呂不韋有意縱容和推動的結果,否則的話咸陽畢竟是秦國都城,這裡的人們對秦國自然是最有感情的,要是換一個大臣來坐鎮此地,只要封閉城門再掌控軍隊,至少也能夠拖延趙軍很多時間。
但現在人都跑得七七八八了,自然也就不會再有什麼人來反對呂不韋獻城的舉動了。
李牧嘿了一聲,說道:“這些個秦國人,寧願跑到驪山去當野人也不願意成爲趙國子民?何其愚也!”
龐煖哈哈一笑,道:“終究只是一時之策,吾想等到日後他們還會回來的。”
三人的心情看上去都很不錯。
又過了好一會,三人在親衛騎兵們的護衛下來到了秦國宮城面前。
雖然這座宮城已經遭遇了多次戰火的侵襲,雖然這座宮城的主人已經倉皇離去,但是這片雄偉的宮殿羣依然沉默的坐落在這裡,飛起的檐角在太陽底下熠熠生輝。
李牧靜靜的看着這一切,心中不由得感慨萬千。
曾經不可一世的大秦帝國,終於還是褪去了最後的榮光。
就在這個時候,一騎快馬突然疾奔而至,語氣有些激動的朝着李牧說道:“大都督,吾等在咸陽城大牢之中,發現了王翦!”
“王翦?”李牧有些驚訝的看了一旁的呂不韋一眼。
要知道依照李牧的想法,王翦這個時候應該掩護秦王楚撤退纔是,怎麼會出現在這座咸陽城之中呢?
呂不韋攤了攤手,道:“王翦……大都督見一下他就知道了。”
李牧點了點頭,道:“既然如此,那麼便將他帶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