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段乾子,忙着帶領着魏國的王后和太子,以及衆多魏國大臣,軍隊公族等等所有人來一次大搬家的時候,遠在千里之外的隴東高原之上,也有另外一個國家的統治者正在率領着自己的子民們忙忙碌碌的搬着家。
“真的要棄城?”義渠勝看着身邊的李牧,臉上滿是懇求的神色。
現在的義渠勝腦袋上帶着一頂王冠,但是這種王冠並不是華夏諸國那種有冠冕的類型,而是看上去好像一個黃澄澄的頭箍。
李牧哼了一聲,對着義渠勝說道:“汝的部隊士兵全部都是騎兵,難道汝想指望這一兩萬騎兵守城來抵擋秦國人十萬軍隊的攻擊嗎?如果是這樣的話,明年吾會記得替汝上香的。”
義渠勝聞言一滯,隨後十分勉強的笑了一下,對着李牧說道:“你不是趙國鼎鼎大名的新一代中生代大將軍嗎,怎麼連這麼一點辦法都沒有?”
李牧哼了一聲,對着義渠勝說道:“別說是大將軍,就算是大戰神那也要依據戰爭的規律辦事,如果用騎兵來守城這種違反規律的事情打仗的話,這樣的行爲根本就和找死沒有任何的區別。”
義渠勝長嘆了一聲,臉上帶着幾分哀痛的神情:“可憐啊,我剛剛建造到一半的宮城,就這樣被捨棄了。”
李牧看了義渠勝一眼,臉龐上是毫不掩飾的鄙夷神色:“吾聽說汝把汝從那些烏孫人月氏人和匈奴人處所搶來的財寶,通通都拿來修建汝的宮城了?”
義渠勝哈哈一笑,說道:“那是自然,不然的話別人怎麼知道本王是一個有錢的男人?本王可做不到像你們華夏人一樣,將這些財寶埋在地底下幾百年都拿不出來見人。”
李牧嘆了一口氣,對着義渠勝說道:“如果汝能夠將這些財寶一部分拿來重賞汝的勇士,一部分用來購買糧食,最後一部分用來改善義渠國之中子民生活的話,那麼或許吾還真的可以嘗試一下堅守義渠城。”
“那怎麼可能?”義渠勝明顯被李牧的言外之意給刺痛了,有些憤怒的叫了起來:“他們都已經分到了他們所應該擁有的那一部分,而剩下來的這一部分理所當然的屬於我這個大王,否則的話要是本王把所有東西都分出去了,那麼我這個大王當着又有什麼意思呢?”
李牧看着義渠勝一眼,沒有再繼續說話的意思。
而在李牧和義渠勝的面前,成千上萬名義渠國的子民們正在川流不息的離開這座城市,朝着西北方而去。
這已經是搬遷行動的第三天了,預計到今天晚上,所有的義渠城居民就會全部離開,在這裡留下一座真正意義上的空城給秦國人。
要理清眼下這些事情,那還要從去年說起。
在去年針對着河西走廊的試探性進攻之中,由於李牧突然要南下參加對秦國方面的作戰,因此義渠勝就只能夠率領着自己麾下的一萬騎兵,在賀蘭山和祁連山之間繼續尋找獵物了。
必須要說的是,義渠勝的運氣顯然是非常不錯的,或者說匈奴和烏孫人的運氣太差了一些也可以,他們不但沒有抓到義渠勝的蹤影,反而被相對來說力量比較弱小一些的義渠勝抓住了幾次機會,狠狠的打了幾次大勝仗。
如此一來,數以萬計的牛羊就落入了義渠勝的手中,與此同時義渠勝還獲得了一大批的奴隸和戰俘,當然還有不可缺少的衆多金銀珠寶等戰利品。
正是因爲如此,所以義渠勝在冬天即將到來的時候就離開了這片草原,興致勃勃的帶着自己的衆多戰果回到了義渠城之中,開始了對義渠城的擴建。
由於義渠城從小的時候曾經在咸陽當過一陣質子,因此他也是親眼見證過咸陽城的繁華,這種繁華讓義渠勝非常的嚮往。
當然了,這個時候的咸陽城相對於邯鄲、臨淄、陶邑、大梁等等中原大城來說,其實還是差點樣子,充其量也就只能算是戰國時代的二線城市。
但就是這樣的二線城市,對於義渠勝這個草原土包子來說那也是屬於非常非常具有震撼力的。
如果說那些還只是塵封的記憶,那麼當年前義渠勝走了一趟邯鄲,親眼目睹了邯鄲的繁華以及邯鄲宮城是如何的高端大氣上檔次,義渠勝完全震驚了。
正是因爲如此,所以在義渠勝回到義渠城之後,二話不說立刻就開始了對自己工程的修建拓建。
義渠勝也算是有自知之明的人了,他覺得修一座邯鄲這樣的城市估計這輩子是沒希望了,如果可以的話,義渠勝希望讓自己的義渠城變得和咸陽城一樣氣勢非凡。
雖然說義渠勝的心中也非常的清楚,像這樣的夢想那可不是一時半刻就能夠實現的,但是人總是要有一個夢想的,不是嗎?
至少從現在來說,義渠勝自己還是非常享受爲了這個夢想而奮鬥的過程的。
通常來說,像這種擴建的工程,那都應該是在春天開始之後才進行的。
但是義渠勝不一樣,他手中的戰俘和奴隸多呀,冬天也照樣是開工不誤,反正死多少都無所謂,多死點還能夠節省點糧食不是嗎?
所以在整整三個月的冬天過去之後,這個義渠城的王宮翻修工作已經走上了正軌,開始顯得頗具規模了。
但也就是在這個時候,義渠城有些心疼的發現,由於自己的要求實在是有點高,因此他在去年征戰之中所得來的那些錢財已經開始不夠了。
畢竟對於草原上的子民來說牛羊纔是真正的財產,像金銀珠寶這種貴重但是毫無意義的東西只能夠從草原上的貴族處搶到,平民是根本沒有的。
於是乎,再一次缺錢的義渠勝讓人找來了李牧,準備和李牧再次北上在河西走廊處大幹一場,好多搶一些財寶,繼續自己修建一座金碧輝煌義渠城的偉大夢想。
而從李牧自身來說,由於李牧的特殊地位,因此趙國總部在做出什麼決策的時候都會將抄送一份給李牧。
所以李牧心中非常的清楚,很可能在今年之內趙國除了中原方向討伐魏國的戰爭之外,應該是沒有別的戰事發生了。
如此一來的話,李牧所率領的趙國邊騎軍團自然也就閒了下來。
以李牧的性格來說,閒下來可不代表着就要無所事事,相反的是這位趙國北方經略使理所當然的就再一次的撿起了自己對河西走廊的那個“兩翼齊飛”的經略計劃。
在這樣的情況下,李牧和義渠勝兩個人可以說是一拍即合。
於是李牧立刻就趕往了義渠城,準備和義渠勝商量接下來如何對河西走廊進行征伐的事情。
但是李牧纔剛剛到達義渠城,另外一個消息就同時傳來了。
很顯然,想要趁着趙國主力部隊忙於征戰中原而搞一些事情的人可並不僅僅是義渠勝和李牧而已,秦國人同樣也盯上了這個機會,覺得是時候藉助這樣的一個機會來幹掉義渠國,收復這片獨立不久的土地了。
於是乎,義渠勝原本打算繼續攻擊河西的計劃不得不胎死腹中,年輕的義渠國必須將所有的精力用來應付秦國人的這一次進攻,畢竟這很有可能關係到義渠國的生死存亡。
秦國人能夠滅亡義渠國一次,那就有可能再滅亡義渠國第二次,這是無可置疑的事情。
以義渠勝現在的實力來說,他的義渠國顯然還遠遠不是秦國這個龐然大物的對手。
義渠勝自己對此自然也是心知肚明,因此理所當然的就把寶壓在了李牧的身上。
對於李牧的才能,義渠勝可以說是心知肚明毫不懷疑的。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義渠國能夠發展到今天這個地步,這裡面李牧的影響其實還是很大的。
如果不是李牧三番兩次的南下打敗了秦國,秦國也不可能被迫承認義渠國獨立,如果不是義渠勝一直以來跟隨在李牧身邊征戰而學會了不少東西,義渠騎兵也未必能夠在去年的大草原上縱橫來回,視烏孫和匈奴兩大部族於無物。
更何況在李牧的身後,還有一個強大得讓這整個天下都爲之顫慄的超級強國——趙國!
在看到包括秦國國君在內的所有人畢恭畢敬的朝着趙丹行禮的場景之後,義渠勝就深深的明白了一點,那就是隻要抱緊趙國的大腿,就沒有任何一個國家傷的了自己和義渠國!
然而讓義渠勝失望的是,在他向李牧提出希望能夠得到來自趙國騎兵的援助之時,卻被李牧十分乾淨利落的拒絕了。
“秦國現在可是我們趙國的盟友國,纔沒有得到大王的虎符之前,吾是不能夠擅自調動兵馬和秦國作對的。”
頓了一頓之後,李牧又繼續說道:“不過吾已經向邯鄲派去了加急信使,最多十天時間左右應該就能夠獲得回信了。汝放心好了,大王應該是不會同意吾派遣部隊南下救援義渠國的。”
義渠勝張大了嘴巴,聽得一愣一愣的,好半天之後才忍不住叫了起來:“你說什麼?你說你們趙國大王一定不會派遣部隊前來救援本王和義渠國了?”
李牧用關愛智障兒童的眼神看了一眼義渠勝,然後說道:“那是自然,難道還要吾告訴汝嗎?至少現在,趙國沒有和秦國翻臉的理由和藉口。”
正是因爲如此,所以在李牧的建議下,義渠城不得不選擇了戰略性撤退。
對於這樣的一個結果,義渠勝無疑十分的心塞。
但是好在李牧也是一個非常會安慰人的傢伙,所以他又繼續對着義渠勝說道:“放心吧,雖然說從紙面實力上來看汝的義渠國完全就是一羣渣渣,想要打敗秦國根本就是一點機會都沒有。但是隻要有吾在的話,至少這一戰,秦國人應該是不會佔到太大便宜的。”
義渠城滿面笑容,嗯嗯的應了幾聲,隨後突然覺得有些不對。
話說李牧這段話根本就不是在誇義渠勝和義渠國,對吧。?
但是李牧有一點說的是沒有錯的,那就是到了現在這個時候,義渠勝的確毫無選擇,必須要將自己和整個義渠國的命運都壓在了李牧的身上了。
因此義渠勝不由得對着李牧說道:“現在搬家也搬得差不多了,那麼接下來又應該怎麼辦呢?”
李牧的嘴角露出了一絲神秘莫測的笑容。
“是時候讓秦國嘗一嘗一遊擊戰的威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