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毛遂萬萬沒有想到的是,自己纔剛剛走出地牢,就看到了自己事先完全意想不到的一幕。
幾具屍體整整齊齊的被擺放在監察衛總部的院子中間,雖然都是身着便服,但是毛遂卻一眼就認了出來這全都是自己派去監視郭開的手下。
在這些屍體的旁邊已經圍攏了衆多監察衛,在見到毛遂到來之後自覺的讓開了一條路。
毛遂走到屍體旁邊蹲了下來,發現這些屍體無一例外都是臉龐扭曲,身上傷口衆多,顯然死前遭遇了極大的痛楚。
“這是怎麼回事?”毛遂的話語冷得好像冬日的凜冽風雪。
一名監察衛的小頭目低聲道:“總管,方纔有一輛馬車經過大門,這些屍體便是從馬車之中扔下來的。”
“馬車呢?”
“還在追查之中。”
“混賬東西!”毛遂聞言頓時勃然大怒,喝道:“堂堂光天化日之下,竟然連一輛馬車都抓不住?”
無人應答。
毛遂看着周圍噤若寒蟬的屬下們,心中怒火更盛。
打臉,這是赤裸裸的打臉啊。
纔剛剛派人監視郭開沒有幾天,然後這些監視郭開以及郭家重要人物的探子就全死了,而且屍體都還被扔到了監察衛的總部門口!
是可忍,孰不可忍啊。
毛遂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一字一頓的對着周圍的監察衛大小頭目們說道:“本總管這就進宮向大王請罪,如果在本總管回來之前汝等還不能夠查到一些線索的話,那麼汝等也不必向本總管交待了,自己好好想想怎麼向大王交待罷!”
說完這番話之後,毛遂站了起來,徑直拂袖而去。
龍臺。
趙丹看着毛遂呈上來的這幾分供狀,臉上的神情看上去還是頗爲平靜的,但是內心卻已經掀起了驚濤駭浪。
“這幾份供狀都是真的?”趙丹緩緩的問道。
毛遂恭聲道:“回大王,這些供狀都是臣命人反覆審問比對,臣敢擔保絕無虛假!”
趙丹輕輕的出了一口氣,沉吟不語。
如果這些供狀之中所說的都是真的,那麼這個監察衛簡直就已經被人滲透得好像一個篩子一樣,對於某些人來說幾乎沒有什麼秘密可言了啊!
在供狀之中不難看出,郭開和郭家這幾年來其實是做了不少非法事情的,但是這些事情卻在監察衛之中某些人的聯合之後被暗中消弭於無形,根本就沒有上報到毛遂這個副總管手中,自然也就更不會被趙丹所知曉。
一個本應該監視官員階層的組織,現在居然卻反過來被官員階層組織給滲透了?
要知道監察衛原本就是作爲趙丹的秘密耳目存在的,現在這耳目要是被別人給掌控了,那麼這些傢伙想要玩什麼欺上瞞下的把戲,那簡直就是再容易不過了。
現在查出來的就一個郭家,天知道還有沒有什麼李家張家陳家。
這怎麼行!
怒火漸漸的在趙丹的心中升騰。
看來這個監察衛,的確是要下重手好好整頓一番了。
老繆賢忠誠是足夠了,但是論到這種組織特務機構的能力,顯然還是過於欠缺啊。
毛遂見趙丹沉吟不語,忙又開口說道:“大王,其實還有一件事情,今天臣離開監察衛總部之前,發現那些原本被派去監視郭家的探子,統統都被殺害了!”
“什麼?”趙丹驀然瞪大了眼睛,臉上露出了驚訝的表情,隨後重重的一拍面前的桌子。
“簡直是膽大包天!毛遂,汝可查到是何人了嗎?”
毛遂低頭道:“回大王,事發倉促,臣目前都還在追查之中。不過臣覺得,既然這些探子都是在監視郭家的時候被人殺害的,那麼這件事情肯定就和郭家離不開關係!”
趙丹點了點頭,沉聲道:“毛遂,既然已經有了證據,那麼汝立刻去把那郭開捉拿歸案,開始進行審問!順便再派人跟隨這些供狀去各處郭家店鋪搜尋證據,一旦所有證據齊全之後,立刻將案件移交司寇所屬進行審問!”
“喏!”毛遂高聲領命。
看着毛遂離去的身影,趙丹若有所思,片刻之後開口道:“來人啊,傳將軍許歷,宦者令繆賢!”
一個時辰之後,大批監察衛突然出動,將邯鄲之中的郭府給團團包圍。
作爲邯鄲城之中的豪門鉅富,郭府之中也是養着不少門客的,這些門客一個個都頗爲兇悍,全副武裝站在門牆之上,和監察衛進行對峙。
毛遂看着面前緊閉的大門,再看看門牆上數百名相貌兇惡的郭府門客,臉上不由露出了一絲冷笑,揚聲道:“吾乃監察衛副總管毛遂,奉大王之命捉拿郭開歸案,若一柱香之內郭開還不出現,那麼就休怪吾手下不留情了!”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了,一柱香的時間漸漸要到了。
突然間,一個看上去頗爲富態的男子出現在了院牆之上,正是郭開本人。
只見郭開皮笑肉不笑的對着毛遂拱了拱手,道:“毛遂副總管,監察衛負有監視百官之責,但某不過乃是一介商賈,卻不知緣何得罪了副總管,要用如此之大的陣仗來問罪於吾?”
毛遂哼了一聲,道:“休要聒噪,速速開門,否則的話汝便是自誤!”
郭開搖了搖頭,道:“毛遂副總管,正所謂國有國法,某若是犯法了,那也是當由司寇所屬前來逮捕問罪。汝監察衛並非職責所在卻悍然抓人,莫非真的以爲監察衛便能夠一手遮天不成?”
毛遂怒極反笑,道:“郭開,看來汝是真的打算要頑抗到底了?”
郭開搖頭道:“不是郭開不願意配合,實在是亂命不能受也,副總管請回吧。”
毛遂面如寒霜,不再和郭開說話,而是轉頭朝着身邊的監察衛手下們吩咐道:“準備攻擊!”
毛遂這一聲令下,衆多監察衛立刻紛紛舉起了手中的刀劍。
而在另外一邊,郭家的門牆之上衆多門客同樣也舉起了武器。
戰鬥一觸即發。
就在這個時候,一陣急促的馬蹄聲伴隨着密集的腳步聲突然響起。
緊接着,一聲響亮的喝斥聲隨之響起。
“毛遂,是誰給汝的膽量在光天化日之下公然動用武力,打算逮捕國家良民?”
衆人紛紛轉頭一看,赫然發現說話的不是別人,正是趙國重臣、擔任司寇一職的平陽君趙豹。
也不僅僅是趙豹,就在趙豹的身後還跟着大批的司寇下屬差役,這些差役的數量加起來至少好幾百人,比起毛遂麾下的衆多監察衛也是毫不遜色。
郭開見趙豹一來,整個人頓時大喜過望,忙喊道:“好教司寇得知,這毛遂無視國法妄圖逮捕吾,還請司寇仲裁!”
趙豹冷冷的哼了一聲,道:“汝稍安勿躁,吾今日倒要看看,哪個敢在沒有吾簽發的命令下公然抓人!”
毛遂看到趙豹出現之中心中就有了幾分不詳的預感,在聽到趙豹的這番話之後更是心知事情不妙。
很顯然,這個趙豹就是來找麻煩的。
毛遂的心裡很清楚,一直以來趙豹都對於監察衛這個機構頗有微詞,甚至一度在大王的面前進言希望取消掉監察衛,但最終沒有成功。
說實話,在面對着趙豹氣勢洶洶的詰問之時,毛遂的心中多少還是有些犯怵的。
畢竟趙豹的身份地位擺在這裡,趙國之中也就只有寥寥幾個人能夠有資格和他平起平坐,毛遂雖然極得趙丹的信任,但是平日裡同樣也是不敢在趙豹的面前造次的。
但是事已至此,當着幾百名屬下的面,毛遂顯然是不可能選擇退讓的。
如果這一次真的退讓了,那麼毛遂在監察衛之中的威信也就徹底完蛋了,這個監察衛副總管也就徹底的當不成了。
所以毛遂朝着趙豹拱了拱手,沉聲道:“平陽君,吾乃是奉着大王之命,要將郭開帶回監察衛之中詢問,還請平陽君不要干涉監察衛之事務!”
“奉大王之命?”趙豹上下看了毛遂幾眼,隨後用鼻孔發出了一聲冷哼,道:“毛遂,不要以爲吾不知道,汝此人不過乃是一個逢迎倖進之徒,專門陷害忠良,若是吾今日讓汝得成,少不得又是一樁冤案發生!”
“冤案?”被趙豹這麼當面一番痛斥,毛遂心中的怒火騰的一下也冒起來了,冷笑道:“平陽君有所不知,監察衛數名暗哨今日突然暴斃在郭府之外,此事若是說和郭開無關,想必平陽君自己也不信罷?吾若帶郭開回去,自然會細細審問不放過任何細節,如何會有冤案產生?”
趙豹哼了一聲,道:“殺人案原本便是吾司寇所屬的管轄範圍,既然發生了殺人案,汝爲何不速速報官,反而還要召集大批人手圍攻他人府邸?此事根本就於法不合!速速帶着汝的屬下給吾退下,否則的話,就不要怪吾手下不留情了!”
趙豹話音一落,他身後的諸多差役便齊齊上前,擺出了一副馬上就要開始攻擊的姿勢。
毛遂臉色陰晴不定,對着趙豹道:“平陽君,汝是真的要和大王之命相抗了?”
趙豹嘴角露出了一絲冷笑,道:“毛遂,汝欺瞞大王,吾今日便是要揭穿汝之真面目!”
氣氛頓時變得無比的緊張了起來,雙方劍拔弩張,看上去隨時都有可能擦槍走火。
毛遂心中猶豫不定,這趙豹乃是趙國公族,又是封君重臣,難道自己今日真的要在此和他真刀真槍的鬥上一鬥?
就在此時,又一陣密集的馬蹄聲響起。
大批趙國全副武裝的士兵出現在了街道之中,將毛遂和趙豹以及他們麾下的所有人統統都給包圍了起來。
一名銀盔銀甲的將軍出現在了衆人的視線之中,這將軍不是別人,正是負責整個邯鄲城治安的衛尉許歷。
只見許歷手中拿着一份諭令,高聲道:“大王有令,着監察衛將郭開帶回問話,任何人不得阻攔!”
說完之後許歷還特地朝着趙豹拱了拱手,道:“平陽君,吾亦是奉命行事,還請平陽君不要讓吾難做。”
趙豹哼了一聲,沒有開口說話。
另外一邊的毛遂則是大喜過望,果斷一揮手:“來人,立刻進府搜查!”
王命已至,再加上大批士兵在一旁虎視眈眈,縱使趙豹臉色再如何難看,也不能夠再阻擋住監察衛的腳步了。
郭府的大門被打開了,大批監察衛蜂擁而入,展開了一場大搜查。
片刻之後,一個讓人完全意想不到的答案被稟報到了毛遂的面前。
“什麼,郭開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