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一,孟嘗君代表魏國,正式和趙國簽訂盟約。
根據盟約之中的內容,魏國將常平關、羊腸阪、大口隘等五座南上黨關隘贈送給趙國,作爲兩國之間友誼的友好見證。
三月初三,趙國中山郡發生叛亂,趙國大將軍牛翦受命坐鎮中山郡,鎮壓叛亂。
三月初十,趙國將軍樂毅率軍七萬自趙國上郡南下,進入秦國上郡領土。同日,齊王以觸子爲將,率軍十五萬大舉進攻宋國。
三月十五,秦王再度起用魏冉爲秦相,同時命魏冉和大將司馬錯率十萬兵馬北上,迎擊趙軍。
關中平原之上,黑色旌旗招展,大大的“秦”字迎風飛舞,無數秦國將士臉龐堅毅,眼中帶着炙熱渴望,組成一條滾滾黑色洪流,一路向北。
魏冉一身戎裝,站在戰車之上,看着面前身邊的這支軍隊,信心滿滿。
大秦自商君變法以來,一代代人勵精圖治篳路藍縷,方纔有了如今的大秦盛世,有了這支舉世聞名的強秦雄師!
魏冉對着身邊的司馬錯笑道:“司馬將軍,本侯率此雄師,比之樂毅如何?”
在魏冉的身邊,正是鬍鬚花白的秦國老將司馬錯。
司馬錯身軀挺得筆直,聽到魏冉問話之後,沉聲道:“有此雄師,天下大可去得!”
魏冉放聲大笑。
樂毅啊樂毅,你上一次給本侯的恥辱,這一次,本侯定然要全部還到你的身上!
司馬錯沉默片刻,又道:“但樂毅上一次畢竟擊敗了穰侯,穰侯此次領兵,還需小心纔是。”
魏冉的笑容頓時凍結在了臉上,狠狠的瞪了司馬錯一眼。
不會說話,能不能少說點!
司馬錯面對着魏冉的目光,夷然不懼。
作爲秦國本地派的領袖,司馬錯乃是秦國太尉,掌秦國軍事,地位只在魏冉之下。
征服巴蜀,打敗楚國,征討韓魏,司馬錯戰功赫赫,在如今的秦國之中不做第二人之想,極得秦王器重。
若非魏冉強力壓制,原本應該是由司馬錯率領大軍征伐魏、楚等國,根本輪不到白起。
白起雖有伊闕之戰的功績,但在司馬錯面前,還是太嫩!
想到這裡,魏冉心情又好起來。
你司馬錯資歷再老又如何?這一次擊敗趙軍,本侯纔是首功!
於是,魏冉心情再度變得愉快了起來,右手用力一揮:“傳令下去,全軍加快速度,繼續北上!”
另外一邊,樂毅也率領着七萬趙軍,浩浩蕩蕩的南下。
當天晚些時分,樂毅召集了趙軍諸將,在帥帳之中開會。
衆多目光落在樂毅身上,有佩服、有審視、也有隱約的輕蔑。
對於這個第一次獨當一面的主將,並不是人人都心服口服的。
樂毅敲了敲掛在木架上的輿圖,正色道:“二三子,魏冉如今來勢洶洶,欲要一舉擊潰我軍,收復去歲割讓與大趙之上郡諸城。若你等爲將,當如何?”
有人高聲道:“戰!”
樂毅爽朗的笑了起來:“不錯,本將今日召集二三子,便是想要告訴你們,此次,我軍將正面和秦軍作戰,並戰而勝之!”
此言一出,在場的趙國將軍們頓時欣喜,多人眼中露出戰意。
在這個時代,將軍們最不懼怕的就是戰爭!
也有人露出意外神情。
都知道,上一次樂毅是用計謀擊敗的魏冉。
游擊戰之名,在場之人要麼參與過,要麼也聽說過。
這一次,樂毅居然放棄游擊戰術,敢和魏冉硬碰硬?
這確實是極具勇氣的體現。
想到這裡,原本心中對樂毅有些不服氣的將軍,觀感也變好了不少。
三日之後,秦趙兩軍在固陽城北方三十里地的一片開闊草原相遇,各自紮下大營。
魏冉登上大營之中的瞭望臺,朝着北方的趙軍營地望去。
目之所及,紅旗招展,營帳排列嚴整,錯落有序。
魏冉輕輕的哼了一聲,道:“這個樂毅,看來確實還是有幾分本事。”
司馬錯眯着眼睛,淡淡說道:“樂毅,有名將之姿!以此布營而觀之,穰侯上次敗給樂毅,確實不冤!”
魏冉突然覺得,自己帶司馬錯出來,完全就是一個錯誤的決定。
這老東西,嘴巴是真的扎人!
魏冉冷笑一聲,道:“司馬將軍,若是你爲主將,應當如何對付樂毅?”
司馬錯平靜道:“奇謀,可一可二,但不可長久。善出奇謀者,往往不善正面相抗。故此,只需想辦法和樂毅正面作戰,老夫當可勝之!”
司馬錯的話語之中,充滿自信。這份自信並不是狂妄,而是來自於司馬錯過去輝煌戰績的底氣!
魏冉臉色微微一動,品出一些味道。
司馬錯,這其實也是在諷刺魏冉起用的白起。
白起在伊闕之戰中,用的可不就是標準的奇謀麼?
魏冉撇了撇嘴,沒有再說話。
用奇謀咋了,能贏就行!
戰績好了不起啊,還不是得給本侯乖乖的當副將?
說歸說,魏冉還是相當小心的。
在雙方各自紮營之後,魏冉並沒有立刻選擇出戰,而是用了好幾天的時間,進行了一番準備。
在這幾天之中,魏冉將周圍的地形地貌摸得清清楚楚,又通過多次雙方在野外斥候的小規模戰鬥進行了一番試探。
終於,魏冉覺得,穩了。
趙軍並沒有表現出特別讓魏冉驚訝的素質,簡單的說,趙軍還是那個趙軍。
於是,魏冉不再猶豫,派人前往趙軍大營,下了戰書。
下戰書是春秋時代以及更早之前的風俗,戰國時代其實很少有人這麼做了。
魏冉之所以這麼做,是因爲他覺得這樣會讓他的復仇之戰顯得很正式!
樂毅的回信很快送到。
“戰!”
翌日清晨。
兩座大營的營門幾乎是同時開啓,無數兩軍士兵浩浩蕩蕩的從營門之中列隊而出,在大營之外的草原上排開陣型。
秦軍猶如黑色的潮水,無數黑旗招展,軍容嚴整。
趙軍則似紅色的波濤,無數紅旗飄揚,氣勢驚人。
魏冉站在戰車之上,注視着正前方數裡之外的趙軍帥旗。
雖然看不到,但魏冉知道,樂毅一定就在那杆帥旗之下。
司馬錯就在魏冉身邊,此刻這名老將軍突然道:“聽說這樂毅乃是被趙國大王突然提拔起來的,之前尚未有過單獨領兵經驗。穰侯這一次可要小心謹慎,莫要被這樂毅佔了便宜纔是。”
魏冉嗤笑一聲,道:“奇謀不可長久,這難道不是司馬將軍說的話嗎?趙王今年不過十七,縱然真有賢名,本侯也不信他隨隨便便提拔一個人上來,就能夠連勝本侯兩陣!來人啊,傳令下去,擊鼓進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