壽春。
在遷都這件事情上楚國人的速度還是相當快的,無論是之前從郢都遷到陳郢,還是從陳郢遷到壽春。
當然如果用楚國人的稱呼方式,如今的壽春纔是唯一的“郢都”。
在遷到壽春之後,楚王明顯放鬆了不少,畢竟這裡不是陳郢,再也不用擔心趙國人的大軍會突然一下子出現在楚王面前了。
既然心情很好那麼當然是要慶祝一下的,壽春的臨時王宮雖然遠遠遜色於郢都但比起陳城來還是要好了太多,舉辦宴會的時候也更加的能夠讓人愉悅。
作爲楚王新近最爲崇信的臣子,昭齊自然是陪着楚王夜夜笙歌,雖然熊子蘭和景翠委婉的勸諫過幾次楚王,但是完全沒有起到任何的效果。
這一天,昭齊回到了自己的昭府之中,滿身酒氣走下馬車。
昭氏家宰早就已經等候在此,看到昭齊之後立刻迎上前來,低聲道:“家主,北邊來人了,已經按之前的吩咐帶他到了書房等候。”
原本想要休息的昭齊在聽到自己家宰的彙報之後精神一振,快步來到書房。
走進書房,昭齊的目光立刻落在了書房之中那人身上,隨後臉上露出一絲意外的表情,笑道:“想不到是宦者令親自前來,還真是讓我感到意外啊。”
趙國宦者令繆賢坐在原地,平靜的看着昭齊:“既然是昭卿的請求,吾王還是相當看重的。”
繆賢的到來顯然讓昭齊的心情好了不少,他直接在繆賢的面前坐下,沉聲道:“來得正好,我現在很需要你們的幫助。”
繆賢微微眯起眼睛,道:“昭卿如今已經是楚王身邊的第一寵臣,還需要怎麼樣的幫助呢?”
昭齊冷笑一聲,道:“寵臣?寵臣有什麼用,這個世界上只有實力纔是根本!”
繆賢十分冷靜的說道:“昭氏的實力只要不是個傻子就不會質疑。”
昭齊擺了擺手,道:“那已經是過去,過去的事情了。現在的昭氏……嘿,比起死了屈原的屈氏都還要差不少呢。”
繆賢道:“所以昭卿的意思是,希望能夠讓我們大趙幫助昭氏再度崛起?”
昭齊深吸了一口氣,開門見山:“我要你們幫我除掉熊子蘭和景翠!”
房間之中突然陷入沉默。
幾息時間之後,繆賢不由失笑:“昭卿不會真的覺得我們大趙能夠在楚國政壇之中爲所欲爲吧?如果是那樣的話,我們根本就不需要和昭卿進行合作了。”
昭齊點了點頭,道:“這一點我當然明白。但是宮裡的那三位夫人是你們的人,只要三位夫人願意配合的話,再加上我的力量,除掉熊子蘭和景翠就不是一件困難的事情。”
昭齊期待的看着熊子蘭。
繆賢突然笑了起來:“昭卿急急忙忙的傳訊給吾王,爲的就是這件事情?”
昭齊點頭,道:“怎麼,除掉楚國政壇之上的兩大權臣,對於你們趙國來說難道不是很能夠接受的事情嗎?”
繆賢聳了聳肩膀,道:“這可不見得。恕我直言,如果能夠讓昭卿和熊子蘭、景翠等人繼續鬥下去,讓楚國陷入內鬥之中才是大趙更希望看到的結果。”
昭齊眯起了眼睛,眼神之中突然閃過一絲殺機。
繆賢面不改色,十分淡定的和昭齊對視。
片刻之後,昭齊緩緩開口:“你說的沒錯,所以只要你們趙國願意和我合作的話,等到我將來成爲大楚令尹,可以給你們足夠的好處。”
繆賢問道:“什麼樣的好處?”
昭齊道:“陳城以及附近的十座城邑。”
繆賢臉色微微一動。
不得不說,昭齊的這個代價還是挺大的。
陳城是楚國的北方重鎮,再加上附近的十座城邑,基本上怎麼也有個三四十萬人口了,一下子割這麼多出來,即便是對於楚國來說也是相當痛的。
最重要的是,得到這些根本就不需要趙國花費一兵一卒,只需要趙國發動在王宮之中楚王身旁的那三名女間諜給昭齊作爲內應,幾乎可以說是從天下掉下來的餡餅。
繆賢思考半晌,道:“在回答昭卿的問題之前,繆賢想先向昭卿問一個問題。”
昭齊道:“請說。”
繆賢看着昭齊,問道:“昭卿爲什麼一定要在這個時候殺死熊子蘭和景翠?”
昭齊猶豫了一下,隨後十分坦然的說道:“因爲他們兩個是我父之死的幫兇,還因爲他倆根本就是大楚的毒瘤,只要有他們在一天,大楚就不可能強盛起來,更無法抵擋來自你們趙國的進攻!”
繆賢忍不住笑了起來:“昭卿還真是一個痛快人,竟然能夠在我這個趙臣的面前說這番話。”
昭齊昂然道:“反正這些心思終究是瞞不過你們的,再說了,以你們那位趙王的性格,想必也不會介意楚國內部出現什麼樣的變動吧?”
繆賢饒有興致的道:“想不到昭卿倒是和過世的屈武子想到一塊去了。”
屈武子是屈原的諡號。
昭齊冷笑一聲,道:“那屈原雖然是我的殺父仇人,但壞的是屈原而並非屈原的想法。既然他想要以屈氏而取代三氏,那麼爲何不能是景氏來取代三氏呢?”
繆賢瞭然點頭,然後道:“此事事關重大,請昭卿恕繆賢不能夠立刻做出回答。繆賢會馬上讓人傳信給大王,等待大王做出判斷。”
昭齊點了點頭,顯然對於繆賢的這個回答早有心理準備,不忘催促道:“記得動作快一些。”
繆賢輕笑一聲,道:“請昭卿放心吧,早則半月遲則一月應當就能夠有回信了。到那個時候繆賢再來拜謁昭卿好了。告辭。”
昭齊看着繆賢走出房門,眼中神情複雜,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數日後,當正在班師回朝路上的趙何接到這封信的時候也是頗爲驚訝了一番。
“這個昭齊……有點意思,想要當權臣嗎?”
趙何突然想起了歷史上的某個典故,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拿過筆來給繆賢做了一個十分簡單明瞭的批示。
“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