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度驚醒過來的時候,南子睜眼看去,便覺得像是看到了一堵牆,寬厚、粗糙、結實……
那種金戈褪色一般的皮膚,粗糲到讓她覺得震撼,肌肉的線條看似不明顯,實則內藏硬朗,一層脂肪包裹着,彷彿就要衝破皮膚一般。
“啊!”
驚呼一聲,猛然想起,頓時要逃離這裡,本能地要逃離這裡,然而從水中站起來的時候,立刻雙手捂着胸脯,“嘩啦”一聲,又坐了回去。
南子的頭髮很長,作爲公主,顯然是不需要自己打理秀髮的。
和美旦比起來,她的這一頭宛若黑檀木的秀髮,着實看着舒服。
像絲,像帛,像錦緞。
“搓背……”
慵懶的聲音響起,宛若小小的驚雷,炸得南子陡然反應過來。
靈魂歸位,終於徹徹底底地明白,她其實什麼都不是,到了這裡,哪有什麼想象中的歲月靜好。
嘩啦,水花微動,南子的手指很修長,卻並不骨感,圓潤粉白,保養得極好。
這種服侍人的活兒,想來她是不會做的,只是此時此刻,不做也得做,便是想着以往自己如何沐浴,此刻,也就是照着來罷了。
嘩啦。
拿起一條混紡的木棉布,入手的時候,那種柔軟的感覺,讓南子很是驚訝。
“旁邊有肥皂。”
“肥皂?”
“嗯。”
看到了一塊似玉非玉,帶着一點琥珀色的遠遠物件,拿起來之後,稍微搓了搓,便見有一丟丟的泡沫出來,不多,很細碎,可是因爲有輕微的香味,頓時讓人覺得舒服了許多。
“好聞。”
南子輕聲說道。
“鴿子花蒸餾出來的精油,加了一點點。”
李解趴在澡桶的邊沿,擡起了一條胳膊,豎起了一根手指,“還有,快點。”
“嗨……是。”
很生疏的打了一些泡沫,木棉布的浴巾在李解的背上擦拭着,好一會兒,也不見有什麼效果。
然而李董整個人卻在直哼哼:“手勁不夠啊,以後要多加鍛鍊,不然生孩子沒力氣怎麼辦?”
“……”
“搓背重在搓,乾淨不乾淨,都是次要的。”
“……”
“不過也算可以了,有成長的空間。”
“……”
一句話也沒聽懂,但南子大概也明白了意思。
“說起來,我一直以爲你是子橐蜚的妹妹來着,怎麼會變成女兒的?”
“……”
“算了,不說也無所謂。我早就聽說你們宋國齊國很亂,沒想到亂到這種程度。”
“……”
信息量太大,南子一時沒反應過來,捋清楚李解在放什麼黑屁之後,她頓時俏臉慍怒,擡手就將手中的木棉布甩了過去。
啪的一聲,澡巾耷拉在李解的腦袋上。
李董一愣,原本半睜半閉的雙眼,陡然睜開了。
站起來之後,南子這才發現,這頭珍獸竟然如此巨大。
嘩啦一聲,澡桶的水簡直就是下沉了一半的樣子。
扭頭看着南子,李解呵呵一笑,雙臂耷拉在桶沿上,認真地大量着南子。
一頭秀髮被他撩在耳後,妝容被洗澡水清洗乾淨之後,精緻的五官頓時顯露無疑。
“嗯,不錯,果然是國色天香。以後不必化妝成那個鬼樣子,看了毫無慾望,甚至有點想吐。”
“……”
李解的語速有點快,再加上詞彙比較特殊,南子一時沒有反應過來,不過大體上回味一番,還是聽懂了。
兩人交談用的都是方言,總算還能交流。
澡桶中有座墊,坐在那裡享受了一會兒這種難得的平靜之後,李解衝南子招了招手,此刻顯得極爲柔弱無助的南子,猶豫了一下,還是向前靠近了一些。
一把攬住,讓她坐好之後,李解這才淡定地問道:“能這麼快出現在這裡,想必也不僅僅是戴舉那個老東西的逼迫。你是不是想報仇?”
“……”
“很好,看來是想報仇的。”
李解點了點頭,眼皮耷拉着掃了一眼宛若受驚鵪鶉的南子,“取悅我,讓我高興,我考慮給你報仇。是把戴舉這個老陰逼五馬分屍還是千刀萬剮,都可以。”
聽到“五馬分屍”的時候,南子雙目圓睜;聽到“千刀萬剮”的時候,南子渾身戰慄。
她的確是想要報仇,但並沒有宣泄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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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仇報仇,僅此而已。
“宋國真是無能,有種的居然是個女人,難怪只會送。”
李解不屑地嘖了一聲,然後道,“你知道自己大概值多少錢嗎?”
一臉疑惑的南子擡起頭來,水漬浸潤着紅脣,更顯得鮮紅欲滴。
因爲恐懼和大仇得報的複雜心情交織在一起,此時的雙眼同樣是水潤無比,只這擡頭的一剎那,李解不得不承認,這妞的的確確算得上人間絕色。
穹頂陽光投射過來的一縷光亮,恰到好處,就像是給人物的正臉補了個光,於是將一切優點,都展現的淋漓盡致。
她終究還只是個少女,光亮下,還能看到臉頰上的一點點絨毛。
帶着恐懼,帶着疑惑,仰視着李解,居高臨下的霸道總裁,捏住了她的下巴,垂首很是享受地品味了一番,感受到臂彎中的慌亂,更是肆無忌憚起來。
好一會兒,李董這才擡頭道:“宋國已經割讓蕭城給我。”
“什麼?!”
嬌軀一顫,南子頓時輕咬嘴脣,那種最後的倔強,最後的榮譽,都被徹底踩在腳底,然後混雜着泥水的屈辱,着實讓人看得心疼。
只可惜,在李董這裡,廉價的憐憫是沒有的。
列國貴族在他這裡,都得不到憐憫,唯有俯視和踐踏。
反正雙方沒有任何合作的可能,要麼他打死列國諸侯,要麼他被列國諸侯打死,沒有別的結果。
“你現在的食邑,就是蕭城。”
李解輕笑一聲,“戴舉這條老狗,明知道我漢國是沒有什麼狗屁封邑的,偏偏還要玩這麼一出,真是可笑。他以爲我會怕得罪你的宋氏家臣?還是說敬重宋桓公的宋國老世族?”
這種小把戲,在李解看來,就是笑話。
戴舉玩弄權謀的確有一套,可他李某人從來不跟人玩權謀,老子兵強馬壯,要聽你放什麼黑屁?
碾過去就是了,如果碾過去沒效果,再碾一遍。
再碾一遍還沒效果,反反覆覆來來回回的碾。
儘管他對陰謀詭計沒興趣,但也很清楚,戴舉這個狗東西,怕不是還在打着齊侯嗝屁之後的盟主之位。
按照老齊侯當時的安排,宋國就是非姬姓國家中的重要臂助。
算是這次齊國合諸侯於無鹽邑的二把手,你說宋國是副盟主,也不是不可以,名頭麼,不值錢。
反正盟主之下都是垃圾,列國俏宋國一兩句好聽的話,根本不算什麼事兒。
說不定宋國這個大傻逼,還會掏出一大筆錢來買名。
世道就是這麼的複雜又有趣。
“不過呢,現在蕭城還沒有歸我管,我現在也懶得派人過來治理,說不定就全是坑,拖延老子毆打宋國。”
輕輕地撫摸着南子的脊背,手感溫潤不說,那種柔軟絲滑的觸感,着實不一般。
養尊處優養出來的啊,每一寸肌膚,都是地位、財富的氣息。
“不、不是說……”南子鼓起了勇氣,“不是說……要、要報仇嗎?”
“你的語氣,再卑微一點,表情,再可憐一點。”
李解平靜地看着南子,“或許就能現在打動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