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老弟陳安不一樣,陳奎還要負責後勤補給,從白邑渡河前往黃城,在黃城再組織車隊牲口隊壯丁隊,這些都要全程盯着。
完成這些之後,如有必要,還要親自前往大別山區附近跟主力部隊接觸,從李解那裡獲得第一手的命令。
看着老弟天天在白邑跟糟老頭子吹牛逼,陳奎那是相當的羨慕。
好在事情很快就會出現轉機,因爲上將軍命令,藏匿在新蔡的沙伯哼和賈老哥,可以回來了。
新蔡的事情,已經告一段落,目前的戰術目標,就是楚國鬥氏。
盯着淮上亂戰的,絕對不只是楚國,周圍一大圈的國家、部落、城邑以及奇奇怪怪的組織,都在盯着。
隨國、唐國現在還很忐忑,之前跟着李解毆打宋國,那是因爲千里萬里有個名聲,挺好。
現在李解一路毆打到了淮上,打到了隨國、唐國的家門口,那就感覺很不爽了。
所以偷偷地跟楚國合作一把,也是正常心理。
然而隨國國內,高層也是心驚膽顫,不知道該繼續下重注還是趕緊抽身。
楚國原本和淮上列國的天然分界線,就是大別山外加隨國、唐國,現在李解東來,高得風大雨大,兩國心驚膽顫是一定的。
祭出“驅虎吞狼”之術,本身並沒有什麼太大問題。
但判斷出現了失誤,誰是狼,誰是虎,不好說啊。
之前想的,就是楚國體量大,就算現在虛弱,可底子厚啊。李解遠道而來,又是孤軍在外,加上後方因爲大洪水斷絕,這完全就是撲街仔的樣子。
可他孃的誰知道是小強啊。
上來一通老拳,直接三戰三捷打爆楚國在淮水兩岸的據點,活捉州來大夫,陣斬鬥氏精英,這事兒簡直就是玄幻。
現在更是水淹新蔡,直接逼迫蔡侯巡視平輿、上蔡,等於說蔡國都邑就成了沒有總指揮的前線,萬一玩脫,這蔡國絕對損失慘重。
面對這種情況,隨、唐兩國,現在真的是有點糾結,超級擔心李解知道他們背地裡跟楚人勾結。
“諸君有何良策?”
隨侯眉頭緊鎖,他年過不惑,鬢角微白,很多時候做決定,已經不再跟着感覺走。羣策羣力,纔是隨國現行的規則。
當初“修政而親兄弟之國”的國策,基本沒什麼卵用,姬姓過之間的互毆,只怕比外姓國仇殺還要頻繁。
作爲曾經的抗楚前線,沒有了周天子以及中原霸主的支持之後,隨國的力量已經每況愈下,加上週圍的小國陸續被楚國吞併,整個隨國,全靠拉攏唐國和淮上列國來共同抱團取暖。
正所謂“脣亡齒寒”,這個道理列國並不是不懂的。
隨國、唐國要是完蛋,淮上列國也要完蛋。
只是之前的邏輯,是默認楚國爆發,一路平推,然後翻過大別山,大殺特殺。
現在出現了一隻幺蛾子,他娘是反過來的,先在大別山的另一邊妲莎特膳,然後一路平推,把楚國勢力徹底拔除,然後威加淮上,進逼隨、唐。
還是“脣亡齒寒”的道理,淮上列國要是完蛋,他們隨、唐兩國,也得跟着完蛋。
“細作傳來消息,李解已經不在白邑,而是率部進入西關!”
“如此說來,可是李解欲死守大別山,同楚人鏖戰?!”
“若是常人,必是堅壁清野,耗死楚軍。”
“君之意,莫非李解不會如此?須知道,逼陽之戰之所以李解戰而勝之,正是因爲高牆林立,軍寨堅固。”
“此一時彼一時。”
有人立刻反駁,“彼時逼陽之戰,李解‘結硬寨以御宋國’,真正決戰,還是在野大勝。此人用兵,不類天下名將。時人皆以爲如是,彼未必如是。”
“然也。”
“所言甚是……”
隨國一衆卿士都是連連點頭,李解在他們這裡,是相當奇葩的一個研究案例。只是他們的關注點,都是在李解的技戰術上,並沒有從頭研究過。
跟李解接觸最久,感觸最深刻的國君,只有逼陽子妘豹。
妘豹就很清楚,李解部隊能夠這麼穩的緣故,不是他的戰術兵法如何優秀,本質就一個,兵卒訓練超乎尋常。
但是隔着千山萬水,列國諸侯是不可能看到這些微末細節的。
練兵這種事情,李解表現出來的練兵,在列國看來,跟二傻子差不多。
“諸君,當下要緊之處,乃是李、鬥兩家,孰能勝出?”
隨侯嘆了口氣,現在不是研究李解特點的時候,而是要解決隨國的難題。
賭錯了,就會有極大的麻煩。
“李解自揚名吳國之外,未嘗有敗績。便是鬥氏……”頓了頓,一個大夫衝四周行禮之後,鄭重道,“諸君勿忘,鬥士爲李氏爪牙,陣斬於州來城外。”
沙皮一矛戳死鬥士這個事情,對隨國的震動相當大。
因爲這不是李解乾的,是李解手下乾的。
而李解手下,已經不是一個兩個人幹這樣的事情。
“哼哈二將”現在也是以勇猛聞名,沙哼敗戴國旅賁,沙哈十步殺姬玄,這都是相當出名的大事件。
甚至沙哈還滅了羣舒之一的舒龍國,給舒龍國曾經的卿士嬴劍,報了大仇。
現在再添一個沙皮,不得不讓人產生一種感覺:李解麾下,猛將如雲。
“君上!”
一人出列,手持象牙珽,神色相當的凝重,“此時,誠乃危急!隨國弱小,當放手一搏,若依附楚人,暗算李解,須確保李解必死於淮上。倘若令此人逃出淮上,君上、諸君,切勿忘記,此人於逼陽、江陰,尚有敢戰猛士!”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是沉默了下來,整個大殿,死一般的安靜。
賭博就是這樣的,賭輸了之後,可不是說認慫就行,你得掏東西出來。
而李解除了能打之外,還有一個特點非常出名,記仇。
戴季子這麼一個癟三,李解就是記得他,然後泗水之畔,將他當衆殺死,完全沒有顧忌什麼國際輿論,他就是要報復,而且也是告訴所有敵人和朋友,別讓他李某人記仇。
這個案例,回想起來,還是讓隨國君臣頭皮發麻。
惹惱一個君子不怕什麼,惹惱一條瘋狗,真的是噁心。
“隨國若再行投靠李解,楚國必定記恨,此刻楚國內亂,無暇兼顧。然則時勢變幻,不以天時而更,不以人心而變,楚國終是霸主之一,已成大勢。得勢,則必成!楚國復興之時,隨國……”
這話沒有說完,但意思已經很簡單了,將來楚國報復,就不僅僅是跟隨國較勁,而是要徹底乾死隨國。
小國的悲哀之處,就在這裡,明明不想摻和,但被動也好,主動也罷,總是身不由己。
“有無可能,李解盤亙淮上不去?”
“絕無可能!”
“吳國內亂,公子巳已沒,孰人爲太子,乃是大政。孰人執政,便是大事!”
“如此,倘若新君登位,李解在外,亦不得不返回姑蘇。到那時,挑動淮上列國之遺民,必能起復列國。”
討論中逐漸形成了合理的推論、判斷,隨侯微微點頭:“若如此,豈非要再助李解?”
“兩不相幫,暗中小助李解,足矣。”
“善。”
“善。”
隨國衆臣,都覺得這樣做,是個最優解。
然而此時,李專員在自己的大營中,看到戰果彙總之後,頓時情不自禁地放聲大笑:“哈哈哈哈……跟老子鬥,老子麾下馬拉松都不知道有多少個,竟敢跟老子比耐力,你有這個實力嗎?柏舉鬥氏,鬥尼瑪個頭!”
“來人!”
“上將軍!”
“向白邑報捷。”
“是!”
化整爲零戰術起了作用,跟遊擊不同,義士、義從完全靠體能和奇門兵器壓制了柏舉鬥氏。
不斷的騷擾、誘敵,反覆拉鋸之後,山區中的小股鬥氏士卒,幾乎就是全面捱打。
追,追不上;逃,逃不掉。
一次嘗試,戰術執行效果居然絕佳,讓李解簡直喜出望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