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身一擊不會有什麼斬獲相反是自投羅網,我在考慮的並不是這個。”本多雖然不怎麼擅長揣摩別人心思,但也明白鹿之介說這些是看他從休息開始就一副不忿的樣子獨自坐在樹蔭下,以爲他年少熱血有些不甘心所以這才婉言勸阻。不過,他考慮的的確是另外的問題。“我只是在想,也許我們可以換個目標。”聲音平平淡淡,似乎就是在闡述一個極其普通的想法。
“換個目標?我覺得好像也不可行,現在我們的南面是武田大軍,這個方向自然不可能去。西面?那裡全是深山老林,我們難道去當山賊?東面?那裡除了一望無際的大海什麼也沒有。北面似乎機會也很渺茫,聽說穴山梅君已經被任命爲駿府城代,整個駿河至少有八千駐軍,憑這點兵馬我們根本不可能滲入進去,而且即便我們創造了奇蹟,對主公那邊的戰事也並無太大幫助。”鹿之介知道本多從來不是信口開河的人,既然說了那麼必然是有可行的想法,所以便喃喃地認真盤算起各種可能性來,但似乎算來算去,並沒有什麼被忽略的地方。
“鹿之介大哥,我想你不應該只看那些死的東西,換個角度,並不是僅僅只有攻城略地或是斷敵糧道這樣大規格的任務纔有價值,目標也許可以只是一個人,但如果我們成功了,甚至完全可以憑一擊之力扭轉乾坤!”看到鹿之介一連困惑的樣子,本多終於忍不住將自己的想法委婉的透露出來。
“一個人?!怎麼可能?……不會是……”鹿之介彷彿醍醐灌頂般意識到了自己思維的漏洞,他驚訝地恨不得立刻去給本多來個熊抱,但是當稍稍地將聯想到的東西一思量,而真正意識到本多話中所指的意思時,頓時只覺一股深深地寒意瞬間蔓延到四肢百骸,竟不由自主地微微打了個寒戰。於是,面露震驚之色地看向本多道:“本多,你不會是想……?!”
“爲什麼不呢?”本多擡起頭,臉上掛着自信的笑容,曾幾何時鹿之介以爲這大概是鄉村少年憨厚朴實的內心寫照,然而現在,無論什麼人,如果他知道就在剛纔這個總是一副笑容的年輕小子想出了怎麼膽大包天的計劃後,恐怕再也不會將他和‘純樸’這樣的詞彙聯繫在一起了。想到這,鹿之介忽然意識到似乎自從加入老大的集體以來,碰到的傢伙或多或少都有些超出常人的‘特質’,就是他自己現在的樣子也和以前完全是判若兩人了,難道真應了海的另一邊明國那句廣爲流傳的諺語:物以類聚、人以羣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這個計劃實在是太瘋狂了,那可是真正地是深入虎穴!不說有多少透波中忍(負責作戰任務的最高級別忍者)在暗中護衛,就是那寸步不離的近三千精銳武田鐵騎,我們也無法撼動。可行性太低了,不能把兄弟們都搭進去。”鹿之介覺得自己此刻更適合繼續充當一名說客,因爲襲擊武田信玄的衛隊,他媽的,這小子的想法當真是想人之不敢想!
“透波忍者?我的計劃中根本沒有考慮過他們的威脅。鹿之介大哥,難道你沒有發現嗎?自從我們尖刺行動以來,透波里的忍者對我們的妨礙幾乎可以忽略不計。雖然我不清楚支持我們的那隻忍者部隊是何來歷,但是我敢肯定他們的實力一定是可怕到了無法想象地步,因此戰場上透波里在他們面前只能淪爲可憐羔羊被肆意屠宰,自顧尚且不暇又何談威脅我們?”鹿之介冷聲道。“忍者的顧慮並不存在,甚至我們也許可以提前將礙事的那些傢伙全部先解決掉。所以我們唯一要考慮的只是如何對付那三千鐵騎,雖然機會是不大,但總可以試一試,我建議也許可以試試和忍者一起行動,選個有利地形伏擊武田信玄一行!”
“我必須好好考慮一下。”鹿之介聞言似要勸阻,但最後還是化爲一句低聲的認可。只是鹿之介低頭再次陷入沉思,良久,他才擡起頭瞟了一眼本多,見他仍是一臉堅決的樣子,終於無奈地嘆了一口氣,繼而神情一變,慨然振聲道:“既然如此,那就幹了!老大不是說過: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咱們搏一把,大不了沒戲再撒丫子跑唄!”
“好!”本多等到了想要如願以償的答案,終於眉開眼笑,只是那笑容現在怎麼看都像是屬於奸詐魔鬼在開始惡作劇前的邪惡微笑。
……東海遠江國邊境
一望無際的荒野上,稀稀落落的草木點綴其間,在陰沉灰暗的天空下,分不清遠近距離,給人一種悵惘寥落的迷失之感。幹黃的雜草中,兩隻灰色毛皮的兔子小心翼翼地將小腦袋透過草隙伸了出來,向外不停窺探,一點風吹草動都讓它們如受驚般地渾身發抖。可憐亂世啊,人命如草芥,現在連這些無辜的生靈也無可避免地被牽涉其中,時刻擔驚受怕,永遠失去了原本應當屬於它們的自然平靜的生活。可嘆蒼天,何其不仁!
可惜灰兔們即使再謹慎,也無法擺脫命中註定的厄運。就在它們又一次將頭伸出來的瞬間,驀地,只見草叢中一道刺目的白光貼着地面一閃而過,再看那兩隻灰兔,已然抽搐着倒斃在草叢中,頸上分別橫着一道如出一轍,深可見骨的巨大傷口,鮮血正順着翻卷的皮肉汩汩流出,濺得四周的草葉上星星點點,生命凋零地好不悽美。
幾分鐘過後,就在剛纔兩隻兔子躲藏的草地附近不遠處的林間空地上,出現了一個火堆,燒的正旺,跳躍舞動的火焰上方,製作簡易的木製架子上赫然插着兩隻已經被烤得金黃酥脆的兔肉,架子正隨着一雙大手熟練的動作緩緩轉動,不一會兒整個空地上都飄蕩着一股沁人心脾的濃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