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
“呃?”就在真吾以爲虛驚一場之時,突然,耳旁傳來一聲冷笑,不由轉頭看去,只見那朝倉武士神情轉換,嘴角撇起一絲毫不掩飾的譏諷之意。
“怎麼回事?”猛然一陣心悸,真吾沒來由地感到一種恐懼,彷彿要發生什麼不好的事情一般。果然,那朝倉武士冷冷一笑,驀地收回左手,單手持刀牢牢抵住真吾手中盡全力下壓的戰刀,空出來的手迅速摸向腰側,只見平地裡又一道白光閃現,徑直向自己胸口方向襲來,無計可施……
“啊!”一聲慘叫響徹天際,正從屍堆下方往上圍攏過去,準備從背後格殺景行的織田旗本們齊齊腳步一滯,神情呆愣地望向屍堆上的兩人。只見兩人持刀對峙,不過,真吾的胸口上赫然插着一把肋差,鮮血正順着開裂的傷口汩汩流出,而肋差的另一端正是握在那名朝倉武士的左手之中。
“你、嗚……!”真吾怒睜着雙眼,喉嚨咕噥着拼命想說些什麼,但是胸口處滾滾流淌的鮮血帶走了他最後一絲氣力,一片深深的黑暗襲來,真吾渾身一軟,委頓倒地。
“呼!終於成功了……”景行精神一鬆,手中長刀幾乎拿捏不住,實在是精力透支太大了,眼下若不是身在戰場,景行真想直接往地上一躺,倒頭就睡。不過,景行回頭掃了一眼屍堆下仍處於呆愣狀態的織田旗本,微微苦笑:現在可不是想休息的時候,而是該考慮怎麼逃命纔是關鍵啊!
…………
三田村西面村口,
剛剛趕到、便沒有絲毫猶疑立刻投入戰鬥的織田阪井政尚部正組織新一輪進攻,試圖打開朝倉軍鐵炮、弓箭、足輕三兵種協防的牢固陣勢,支援村內猶自奮勇抵抗的同袍,不過這些負責扼守村西防線的朝倉軍倒也是出乎意料的堅韌,死戰不退,好像鐵了心哪怕是拼光了也要將阪井部拖在這裡。
“我不顧你們用什麼辦法!總之一刻鐘之內,我要進入三天村內,否則你們就統統提着自己的腦袋來見我!!!聽明白了嗎?”大軍陣前,阪井政尚正神情暴怒地對着幾個備大將大聲咆哮着下令道。
“遵命!”眼看着老大已經發出最後通牒了,底下人哪裡還敢怠慢、推脫,連忙紛紛點頭應命,轉身大步跑向各自的隊伍,開始準備下一輪進攻。不成功的話,他們恐怕就得一律成仁了。
“嗚嗚嗚……”低沉雄渾的法螺號聲第二次響起在三田村西面村口上空。
篤篤篤……轟亂的腳步聲隨着號角聲一同奏響,俯瞰平原,只見無數密密麻麻來回搖擺着的赤色木瓜靠旗在備大將們高聲的呼喝之下,漸漸匯聚成三股拳頭,以雷霆萬鈞之勢徑直擊向村口,朝倉軍那單薄的防線。
看着面前洶涌而來的織田大軍和濺起的漫天紛揚塵埃,村口處,朝倉副將藤井驀地仰天長笑,刷的舉起手中的戰刀,雪亮的刀刃筆直地豎立着,襯着整個人宛如風雲雷動的蒼穹下唯一挺立的身影,渾身散發着一股難以言喻的雄豪悲壯之氣。
“朝倉的勇士們,讓我們在無所畏懼的戰鬥中迴歸天照大神無私的懷抱中去吧!朝倉萬歲!!!”藤井的聲音有如悶雷般炸響在整個朝倉防線上,他的眼神在一剎那間變得再沒有絲毫屬於人類的情感,只剩下無邊的冷漠、
“第一排,瞄準,放箭!!!”……
“嗖嗖嗖……”無數奪命的利器騰空而起,在半空中劃出一道道彷彿流星劃破長空般美麗的弧線,輕盈地落入緩緩移動着的織田軍陣中,毫不留情地帶起一溜血花,和此起彼伏的充滿痛苦的呻吟和呼號。
“仰角30度,自由散射!!!”但是,有時候殺人的效率往往並不能彌補人數上存在的巨大差距,比如此刻,因爲織田軍結成的是三個十分密集的陣型,所以朝倉弓箭番隊的每一輪拋射都能掃倒一片,然而與龐大的整個軍隊基數相比,那終究不過九牛一毛而已,整個大軍依舊邁着整齊的步伐,彷彿沒有遇到任何阻礙似的越來越近。隨着距離的靠近,弓箭番隊只能採取效率低下的平射來儘可能地延遲織田軍的腳步,毫無疑問,這將使所能造成的殺傷數銳減,被攻到近前幾乎只是時間的問題了。
不過,朝倉家可不僅僅只有弓箭番隊,一直嚴陣以待、虎視眈眈等待着敵軍靠前的鐵炮隊終於等到了大發神威的時候了。
“三段擊!!!預備!開火!不得不說,蝴蝶效應確實會帶來很多意想不到的變化,比如朝倉家鐵炮番隊居然使出了三段擊,如果我親眼目睹的話,恐怕就要大叫侵權了,歷史上不是明明說三段擊是由信長創造用來對抗武田家其疾如風、侵略如火的赤備鐵騎的嗎?怎麼可能出現在姊川合戰中?然而,事實勝於雄辯,眼前的事實毫無疑問地告訴我們,三段擊最先是被朝倉家所使用。至於後續的使用和冠名權歸屬問題,就要看此戰的結果了。
“砰、砰、砰……!!!”鐵炮發射時的巨大轟響簡直是當之無愧的古代版聲波兵器,百槍齊發,聲如雷霆,瞬間產生的聲波席捲全場,伴隨着漫天的白霧,聲勢駭人,即便是強悍如織田武士,也不禁被震懾得腳步一滯,不動如山無懈可擊的陣勢也稍稍出現了一絲混亂。
當然,更可怕的是鐵炮並非僅僅靠聲響駭人的玩具,而是殺傷力絲毫不容忽視的殺戮神器,那噴吐而出的橘紅色光芒猶如地獄中勾魂奪魄的死亡光線,鋪天蓋地而來,瞬間將陣型的前面數排織田武士全部擊穿,夾雜着迅猛衝擊力的碩大鉛製彈丸沒有任何阻礙地將甲冑保護下的**打得支離破碎,骨肉紛飛,鮮血四濺,彷彿活生生真實展現在我們面前的人間煉獄般恐怖。
“繼續前進!!!不準後退!繼續前進!!!”不過,百戰精銳的織田軍畢竟是織田軍,也許突然的打擊會令他們陷入一時的虛弱、彷徨乃至恐懼,但是,鋼鐵一般的意志以及嚴酷的紀律能夠讓他們在最短時間內恢復過來,並變得更加兇悍。
“殺啊!殺光這幫越前的懦夫!!!”
“殺光這些只會暗箭傷人的慫貨!!!讓我斬下你們這些廢物的腦袋!!!”
“洗乾淨脖子吧!哈哈哈……我的戰刀可是有很久沒有品嚐鮮血的滋味了呢!!!”
猙獰可怖的神情、殘忍扭曲的狂笑,果然,被鐵炮的威力一時震懾住了的織田軍很快便從鐵炮的威懾中清醒了過來,而且令人不可思議的是,前一刻還在鐵炮的齊射下死傷慘重的織田武士們居然沒有絲毫恐懼的樣子,反而一個個猶如吃了**似的,雙眼赤紅着眼睛手中戰刀狂舞着,如同一頭頭看到食物的餓獸般飛奔而來。
“足輕隊!頂住!!!很快,我們的援軍就到了,堅持住!堅持到底就是勝利!天照大神會庇佑我們的!!!”看着身旁那些年輕足輕臉上麻木的神情,藤井突然覺得自己的話簡直幼稚得令人可笑,援軍?是的,援軍也許會及時趕到,可是,在這之前,他們中間會有多少人已然死去?!庇佑?是的,上天總會庇佑一些人,大難不死,可是,這裡,在自己的身邊此刻還站着至少三百鐵炮手、五百弓箭手以及六百長槍足輕,天照大神即便再仁慈,又怎麼可能庇佑他們所有人?!
藤井忽然覺得自己喊出的話如此空洞,如此冷漠,對於這些與自己並肩作戰、直至流盡最後一滴血的戰士,這些話簡直虛僞得令人作嘔,這些武士在用自己的生命與敵人作戰而自己卻說着毫無意義的話試圖讓他們更加拼命廝殺,這一刻,藤井覺得自己是這個世界上最卑鄙無恥的小人。於是,藤井動了,他停止了喊叫,默默地抽出長刀,緩步上前,一步一步越過一個個年輕的戰士,一直走到最前排,面對着洶涌而來的織田狂潮,他轉過身,微微一笑對着那些茫然而可愛的將士,猛然吼道:“兄弟們,讓我戰死在你們前面吧!!!”
這一刻,鴉雀無聲,萬籟俱寂!所有朝倉士兵都凝視着那個站在陣前,高高舉起戰刀臉上帶着一絲微笑的身影,所有的、每一個朝倉武士的臉上都不約而同地露出了一絲髮自內心的微笑,一種無法用言語表達的東西在所有朝倉武士的心頭流淌而過。
“戰!!!~~~~”第一個叫喊出聲的是一個十分年輕的足輕,看着斗笠下那張稚嫩的面龐,也許纔不過十五歲。然而,當他放聲高吼出這一個字的時候,他身上卻彷彿擁有了一股難以匹敵的氣勢,堅定而強悍!
“戰!戰!戰!~~~~”片刻之後,在衝鋒中的織田士兵們困惑的目光之中,朝倉陣線上爆發出一陣整齊劃一的宛如洪荒巨獸仰天咆哮般的吼聲,緊接着,令人難以置信的,朝倉軍居然捨棄了最後已經殘破不堪的陣地,向織田軍發起了決死反衝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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