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岸和田城中預示着三好家內部分別以三人衆、一門衆三好義繼、安宅冬康、十河一存阿波衆、淡路衆以及傀儡家主三好義繼三方勢力之間日漸顯出分裂矛盾跡象,平靜的表面下一派暗流涌動、波譎雲詭的時候,若狹、越前國的天空也不知何時,瀰漫起淡淡的硝煙。
敵對的雙方顯而易見,正是朝倉和武田這對彼此廝殺了數代,干戈不止卻始終難分伯仲的生死宿敵。說到歷史上信長稱霸近畿驚心動魄般的過程,不得不簡要地介紹一下這兩個日本戰國亂世的名門。
若狹武田氏,源自清和源氏義光流,是甲斐源氏武田氏的支流。初代家主武田信榮受將軍足利義教之命在永亨十二年(1440年)五月以討伐一色義貫的功績而代替一色氏獲得了若狹一國和若狹守護之職,歷經五世文治武功,家族勢力蒸蒸日上、不斷對外擴張並最終完成對若狹一國的強力壓制,可謂直到第六代家主元光於桂川原和細川晴元軍一戰大敗虧輸後一蹶不振,家族迅速衰落,繼任家主信豐則是一個擅長和歌對軍事政治一竅不通的廢物,不僅沒能挽回家族衰落的頹勢,反而因爲多次攻略丹後田邊城的失敗以及隨之引起的重臣粟屋元隆叛亂進一步加速了家族的傾頹。
而這時,受越前朝倉家教唆的信豐長子義統野心膨脹,公然學習甲斐同門晴信從父親手中奪取了家督之位,這一舉動更是讓原本已是風中燭火的若狹武田家雪上加霜,陷入無休止的內戰自殘中。而一旁虎視眈眈的朝倉家則手段頻頻,一系列打擊拉攏、挑撥離間層出不窮,不僅成功挑起義統與弟弟重信、家中筆頭粟屋勝久的交鋒,同時順利慫恿武田家重臣如逸見駿河守昌經、熊谷治部大輔直之、內藤筑前守重政、粟屋越中守勝久所謂武田四天王以及一門衆武田信方等人的自立,形成君臣牽制,使義統無法掌握全部的家族力量脫離朝倉家的幕後黑手操控。
到了永祿七年(公元1564年),京都驚變,幕府將軍足利義輝被殺,公方義秋(即現任將軍足利義昭)在狼狽逃離興福寺一乘院後第一個想到的就是身在若狹小浜郡的姐夫義統,可是此時的義統正陷於和獲得朝倉家支持的長子武田元明的家督爭奪戰中,根本無力支持足利義秋上洛,深感失望的義秋轉眼便投向了朝倉家,而義統則很快於極度失意中離開人世。義統一死,朝倉家終於脫去虛僞的外衣,直接出兵若狹,以保護爲名將繼任家督武田元明從若狹送往一乘谷城,在事實上結束了武田氏對若狹的統治。
相對於若狹武田家那堪稱經典的敗家子悲慘命運,朝倉家由盛轉衰的經歷則足以令人崩潰,無語得讓人不得不感嘆:弱智年年有,朝倉特別多!
朝倉氏據說是孝德、開化天皇的後裔,原姓日下部氏,因平安時代末期居於但馬國朝倉,遂改姓朝倉氏。應仁、文明之亂爆發後,朝倉第十代家主孝景加入西軍,趁越前守護斯波氏內亂起兵取代其成爲越前守護,並以一乘谷城爲中心建立了大名基業。
俗話說,慈母多敗兒。但這句話顯然不適用於朝倉家,因爲朝倉最後一代家主義景從小在父親孝景老年得子而不是母親的溺愛中長大,父親逝世後毫無阻礙地成爲朝倉家第十一代家督,其天性闇弱文雅,極其仰慕京都文化以及自身的玩樂,於是將絕大部分的心力都耗費在如何享受腐化墮落的生活和將京都文化引入越前以及和明朝進行貿易這些事上,軍事方面的事務一股腦地全部交給一門衆、青史留名的朝倉宗滴代爲處理。
很快,越前國內呈現出一派畸形的發展趨勢,文化、經濟空前繁榮,百姓生活安寧祥和,但祖輩賴以成家的武勇卻被徹底拋之腦後,只能在無人記得的角落漸漸腐朽,然而義景同時又是個好大喜功、不甘寂寞的主,在領內安堵的情況下,其屢次發兵北上,長時期與北陸各國的一向一揆軍作戰,彷彿定期演戲一般,糧草資金虛耗無數,國土卻無寸進。在聚集了如此之多矛盾性格的家督領導下,朝倉家無可避免地在老一輩重臣相繼去世後迅速墮落,將不知兵、兵不敢戰,但偏偏治下經貿異常興盛,在戰國亂世之中,這樣的事情還真的是不多見。
正所謂,匹夫無罪懷璧其罪,朝倉家統治核心區域離京都不過區區數十里地之遙,可以說天生便佔據了極大的政治地緣優勢,應該來說在對京都朝廷以及幕府的謀奪上具有天然的主動權,而事實上也是如此,在將軍義輝被鬆永三好一夥謀殺後,公方義秋在尋求若狹武田家援助無果後第二個想到的就是向朝倉家乞求庇佑。而當時的朝倉家情況是怎樣的呢?可以說一句話來形容,那就是兵精糧足、羣臣齊心!可以說,只要義景輕輕點點頭,朝倉家絕對就能將京都納入懷中,成爲天下人,創造甚至祖輩都未能達到的成就,那樣的話也就沒信長什麼事了,如果其能夠再合理地處理一些政治問題,那麼也許日本戰國的歷史就會提前幾十年結束。
可惜,設想永遠是設想,義景的智商決定了他只會做出愚蠢的決定。面對整個天下就在眼前的這種天賜良機,義景居然只是收留並好言安慰了一番義秋之後,便將他晾在了一邊絲毫不加理會,對京都一片混亂亟待強者上洛平靖的稱霸機會視若無睹,優柔寡斷的結果自然是將義秋硬生生地推向了信長的懷抱,其愚蠢不禁令人瞠目結舌。
而在信長順利上洛並穩定了近畿局勢之後,此時戰略上應該韜光養晦、伺機而動的朝倉家卻大搖大擺地開始四方活動,不斷製造與織田家的摩擦,連我也不由感嘆,世界上還有這樣的人!明明家門口就蹲着一隻對自己垂涎三尺的惡狼,自己手無縛雞之力,竟還主動上前招惹挑釁狼,當真是自找死路。
既然你送上門了,傻子纔會無動於衷,更何況信長從來都不是一個傻子。於是,在信長親自參與下,雷厲風行般的若狹、朝倉攻略計劃新鮮出爐了。首先我被任命爲若狹先鋒官,負責武力上的壓制,勝家被任命爲越前先鋒官,正在組建一支精銳大軍,準備當時機成熟便立刻攻入越前。當然,這些僅僅只是一些軍事上的佈置,真正的殺招還是在這之前設法挑起越前的動亂,很快,合適的人選就確定下來了,正是被朝倉家擄去,成爲傀儡的若狹武田家家督武田元明,只要能夠讓元明逃脫朝倉的控制,相信憑武田氏的威望和影響力,若狹很快將會亂成一團,而朝倉就不得不出兵干預,那個時候我們的機會就來了,但這一切盡如人意的前提是,所有暗中進行的手段都決不能讓朝倉家知曉,因此信長不得不派瀧川前往伊賀上野,僱傭整個日本最強大的忍者來完成一系列高難度任務。
在一切陰謀就緒前,我和勝家都只能暫時先回到各自直領,爲軍事行動做準備,所以也就有了前文我順路隨池田到津田城做客的插曲。
…………
大和國金翅城天守閣,
“慶次,才藏,軍隊準備的事就拜託你們了。”我坐在榻榻米上,手上拿着慶次剛剛拿來的信長的情報文書,一邊仔細閱讀着一邊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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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問題,大殿派人送來的情報上不是說我們至少還有一個月的時間準備嗎?我相信應該足夠了,除了一些定製的裝備還沒有配發下去以外,其他的事如果有我和才藏兩個的話,很快就能就緒。”慶次坐在矮几另一邊,喝着我親手泡的功夫茶,神情輕鬆地言道。
“嗯。對了,慶次、才藏,攻略若狹的行動,我們不需要暴露全部力量,只要挑選大約兩千五百人就可以了,現在這個時候,樹大就會招風啊。”我放下文書,語氣嚴肅地囑咐道。
“明白。”慶次和才藏齊齊點了點頭,然後起身退下了。
“哎~~~~!累死了。”我推開堆滿政務文書的矮几,張開雙臂舒服地伸了個大大的懶腰,然後怯意地往後一靠,閉上眼睛,彷彿自言自語地喃喃道:“不知道德川這條狐狸現在幹得怎麼樣了?”
唰,一聲輕微的響動,在空寂的屋內顯得有些突兀,但我卻沒有露出絲毫驚詫的表情,反而一邊閉目養神一邊似不在意地淡淡說道:“光鑾丸,最近德川那邊有什麼動靜?”
“稟主公。。”一個聽起來十分年輕的男聲應道,原來,屋子的中央不知何時已經多出一個全身着黑完全看不清面目的身影正單膝跪在那裡,低着頭:“德川家康已經徹底控制住了三河,所有敢於反抗甚至搖擺不定的勢力全都被一一剪除掉了,據最新的消息,德川正在計劃發兵遠江駿河。”
“哦?看來這傢伙終於按捺不住野心要動作了呀。”我緩緩睜開眼,直起身子凝視着跪在下面的光鑾丸,冷聲道:“立刻傳令下去,不管用什麼辦法,在不損耗自身的情況下給德川家任何向外擴張的行動製造儘可能多的麻煩!”
“遵命!主公!”唰,光鑾丸的身影眨眼間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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