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忠勝的話如此雷人,但對手卻表現出一副甘之如飴的神情,然後將長刀一揮,脫口而出一句如果現代人在場聽到恐怕要直接撲街的話:“我乃筒井家將島清興,區區來將休得猖狂,待某斬汝首級!”
頓時,兩個少年如同兩隻兇猛的雛鷹般,眼中同時精芒閃動,手中長刀化作兩道耀眼的太陽迎面對撞,叮的一聲,巨響中視野之內一片火星四濺,流光四溢,炫目多彩得如同魔術表演一般,哪裡看得出一絲一毫生死相搏的樣子。
不過,身處其境的本多平八郎和島清興的感覺可就截然不同了,從剛纔彼此這傾力一擊之中,他們都充分感受到了對方的身體的強悍和武藝的精妙,同時不禁心思一沉,面對一個自己無法有絕對把握戰勝的對手,那麼意味着對決往往會十分殘酷和艱苦。然而,兩人很快就將這些無用的想法統統拋之腦後全心全意開始投入到對決中去,這便是普通武夫與一個戰士的根本區別,他們也許會畏懼,但絕不會畏縮!越是強大的對手越能激發他們的鬥志和毅力,從而達到不斷超越自己的極限孤注一擲去戰鬥,如若勝利,那麼他們的武藝自然會獲得進一步質的飛躍,相反失敗,在他們看來,僅僅是一死而已,馬革裹屍是每個軍人最渴望的歸宿!
於是,
“喝!”島清興雙手橫刀,吐氣開聲,大步前衝!
“殺!”本多冷哼一聲,雙腿繃如鐵柱,邁步突進!
大帳前,頓時陷入昏天黑地、日月無光的慘烈激鬥之中。
就在本多和島清興這隊後來義結金蘭、成爲生死之交的兄弟進行第一次親密接觸的時候,鬆倉與才藏的對戰卻已進入到了尾聲。不過重信之所以如此迅速落敗倒不是因爲武藝略遜於才藏或是年老體衰無法持久而是因爲一旁觀戰的鹿之介適時加入了戰局,面對兩個超一流的武士,鬆倉即便是劍聖,恐怕也只有束手待斃的份。不過,這麼一條大魚,殺了未免可惜,所以鹿之介非常“珍惜”地選擇了與才藏協力生擒鬆倉。
於是,在經過一番激戰之後,才藏終於微微喘着氣將長刀架在了鬆倉的脖子上,而鹿之介則站在半跪着的重信身後,正擦拭着沾染了幾滴血污的三日月宗近,臉上掛着若有若無的森冷寒意。
“放棄抵抗,否則死!”才藏看到鬆倉捂着腿部傷口,掙扎着想要起身,立刻將刀輕輕一抹,在其頸項上留下一道淺淺的紅痕,同時語氣嚴厲地呵斥道。
“你可以選擇直接殺了我,砍下我的首級,或者讓我站起來,而不是當一個卑躬屈膝的屈服者!”鬆倉仍舊緩緩使力,一邊嘗試着站起,一邊表情波瀾不驚地淡淡言道。
才藏聞言,不由皺了皺眉頭,但手上的長刀還是收回了寸許。
鹿之介將刀歸鞘,大步走了過來,對着才藏道:“他就交給你了,等會各番隊完成各自任務後會趕到這裡重新集結,你暫代指揮官,本多去了不短時間了可能是遇上了麻煩,我。”
才藏點了點頭,略顯清秀的臉上是一副平時萬難看到的嚴肅神情,沉聲道:“沒問題,後續的事情就交給我處理。主公要活的筒井順慶,千萬不要有所差池!”
這種正經的話從才藏口裡說出來,實在給人一種頗爲怪異的感覺。鹿之介乍聽之下也是不由的一愣,半晌纔回過神,微微一笑道:“放心,才藏。即便筒井順慶那傢伙提前跑了也無所謂,我們早有安排!”說罷,面露深意地特地瞥了一眼臉色猛地一變的鬆倉,然後接着道:“這一次,他絕對插翅難逃!”
筒井大營東面,通往紀伊的一處谷地內,
一行十數騎揹着筒井梅砵紋靠旗的武士正結成一個圓形團團護衛着中央已久昏睡在馬上的筒井順慶向預先打算的轉圜退路紀伊國,飛馳而去。由於,撤出大營的時間非常及時,因而整個隊伍從中軍大帳出來,一直到衝出西門,都未遇上任何伊藤家武士的阻撓,再加上這些侍衛都是筒井家真正最精銳的軍士坐騎俱是精挑細選的良駒,腳力很快,所以短短不到兩刻鐘的時間就已經擺脫了伊藤軍的追擊範圍。只要通過這個狹小的谷地,接下來的路便是坦蕩通途了。
“駕!駕!駕!籲!聿!……”此起彼伏的驅馬聲在空谷中迴響,狂飆而來的筒井武士們看到大雨過後的山谷內已經化作一片泥濘溼滑的泥淖之地,不得不略微放緩馬速,防止馬蹄因打滑而跌倒折斷,同時,位於隊伍最核心處的幾名侍衛圍攏得更加嚴實,將中間馱着筒井順慶的馬牢牢看護在觸手可及的範圍之內,顯得謹慎異常。
深一腳、淺一腳,馬蹄陷入溼泥中不時發出哧哧的聲響,隊伍幾乎是以蝸牛般地速度緩緩向谷地另一邊的出口挪動,移動間,除了偶爾的幾滴雨水濺落在地面或是武士的鎧甲上發出細微的輕吟聲,呈葫蘆嘴型的整個空曠山谷內是一片萬籟俱寂。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隊伍終於捱到了谷口,眼見着生路就在眼前,一干身心俱疲的筒井侍衛終於忍不住齊齊呼喝一聲,發泄一下滿腔的抑鬱,然而,就在他們的警惕心稍稍鬆懈的這一剎那,谷口旁邊的斜高山壁上,突然涌出無數晃動着的人影,在陰沉的雨幕中那一大片紅愈發顯出別樣的觸目驚心,彷彿一團怒放鬥彩的山間杜鵑。
不過,下面的一衆筒井侍衛們可沒有一點心思去觀賞那什麼奇偉瑰怪之景,因爲他們的頭頂上正有一片尖嘯的黑影帶着嗚嗚的破空聲籠罩而來。
“啊!”
“保護主公!”
“殺出去!快!”頓時,各種嘶吼嚎叫呼喊聲、人馬之聲響成一片,顯得嘈雜混亂不堪,但很快,便在最後的齊聲驚呼中湮沒無聞。整個空谷,除卻那混雜着雨水的血水肆意流淌,又重新恢復了寂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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