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這一覺睡了多久,還在朦朧之中,樑小櫻覺得好像有什麼東西在撓她的腳心,忍不住格格地笑起來,嘴裡喃喃地嘟噥着:“豬蹄,好香的豬蹄……”
“再不起牀,我切了你這隻豬蹄!”
“哇呀!”耳邊一個不懷好意的聲音,把她嚇得直坐了起來,眼前出現的是一張大大的四方臉。
“你的小腳雖然沒有豬蹄那麼肥,但睡相還真跟小豬差不多。”
晴信捧着她的臉,噗哧噗哧地笑。樑小櫻連忙晃起腦袋,脫開他的“魔爪”,還說人家睡相難看像小豬,他自己笑起來纔像!她站起來抖擻抖擻身子,擡眼看他的笑容,怎麼看怎麼不對勁。
“你在想什麼?讓我猜猜,在想昨天我怎麼一點動靜都沒有,是不是很可惜?”
晴信眯起眼睛,一副得意洋洋的表情。
“用不着這麼沮喪,我呢,只要沒跟父親去打仗,隔兩三天應該就會過來一次,所以你別老想着我想得茶飯不思。對了,有件事我想我該提前告訴你,從今天開始,你就是我的側室,叫武田櫻,記住別再說你是什麼川中島來的災民。過來,幫我穿外套。”
說日本男人大男子主義,還真不是蓋的,樑小櫻心底再度涌上無名之火。這個男人,才喚起了她一丁點好感,偏說出這種話,害她心中剛萌發的芽兒被一瓢冷水澆死。
“小櫻,叫你呢,還坐那兒幹什麼?快點起來給我穿外套。”
“不起來。”
“你敢違抗少主的命令?”
“違抗又怎麼樣?你是少主了不起?我知道,你們這些大名家族的男人,動不動就喜歡給下面的人改名賜姓,還要人家把這些當成殊榮,我纔不吃這套!要穿衣服你自己穿!”
噼哩啪啦一串連珠炮轟炸完畢,樑小櫻昂着頭哼了一聲,總算都發泄夠了,解氣!
晴信挑起眉梢,臉上露出似笑非笑的怪異神情,忽然朝外面喊:“阿尾在外面嗎?”
“在,請問少主有什麼吩咐?”侍女走到門前,躬身候命。
“從今天起,我都要小櫻伺候,每晚的準備別出差錯。”
他自己穿好衣裳,說着就大搖大擺地的配好武士刀走出房門,樑小櫻頓時一個頭兩個大。她本來想讓晴信知道她的厲害,反而引火燒身,拿不到龍角石,就得任憑他擺佈?呵,他不交出那塊石頭,乾脆自己找,找到了就跑,她就不信那傢伙會派忍者來盯着。
“小櫻,你出來。”
正想着,門外傳來阿鶴的聲音。
“主公午後要去夫人那裡,你跟雪奈出去弄些點心和清酒。”
“阿鶴姐,不是說侍女不能到外庭麼?”樑小櫻故作傻瓜狀問着,心裡暗自欣喜。這簡直是突如其來的好機會,只要出得內庭,便能找到晴信的處所,龍角石一定藏在那裡。
“給主公和夫人辦事,你還問這問那?別以爲你伺候過少主,就高人一等,即使你有幸做了側夫人,那也是要分等級的。”阿鶴甩着袖子,朝大井夫人的處所罵罵咧咧地走去。
樑小櫻受不了阿鶴的虛僞,在大井夫人面前,這女人裝得比誰都勤快,私下裡立馬就對人呼來喝去,儘管她說話細聲細氣的。
和雪奈去辦完事回來,樑小櫻假裝拉肚子,說上完茅廁就會內庭,叫雪奈先走。她慶幸雪奈也是纔來不到一年的小侍女,輕鬆矇混過關,從茅廁旁邊繞上小路。
外庭很安靜,聽雪奈說,主公和家臣們外出騎馬未歸,更是天助人也。可是這甲斐當主居住的躑躅崎館也挺大,究竟哪裡纔是晴信的處所呢?想來想去,她決定跟蹤某個小姓碰碰運氣。
可是,蹲在灌木叢裡呆了半天,她根本沒瞧見一個小姓往這邊過來,房子一空,還空得這麼徹底,她頗有點想不通。不管了,挨着找吧,時間就是生命!她橫下心,躡手躡腳地朝着一間房摸了過去。
房裡沒人?樑小櫻走進那間房,門是半敞着的,看起來像間起居室,還有漂亮的雕花屏風,不像是家臣落腳之處,難道誤打誤撞,這裡就是目的地?她連忙趁着沒人趕快找龍角石,或許是太過心急,她一時竟忘了關門。
“小丫頭,你在找什麼?”
一個鬼魅般陰惻惻的蒼老聲音傳入耳畔,樑小櫻回頭,驚得幾乎跳了起來。沒等她回過神,對方拍拍手,兩個長得牛高馬大的武士不知從什麼地方衝出來,提着太刀就將她逼到牆角。
樑小櫻圓睜雙眼,纔看清來人是個兩鬢花白的老人,長方臉,高鼻樑,脣上鬍鬚濃黑,眼神深邃,和那身光輝燦爛的銀色木槿花襯綠武士服全不相稱。剛纔的一句話,他的語調並不高,但兩道利劍般的目光,彷彿直刺到樑小櫻靈魂中,她不自覺地在心頭打了個寒噤。
“你好大膽子,竟敢擡頭正眼看着主公,活得不耐煩了?”一名武士衝着她狠狠吆喝,太刀刀尖閃着寒光,就勢往前推進,抵住她的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