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條夫人秘密給今川義元送信,莫非她把那天發生的一切都忘到了九霄雲外?走在繞道返回躑躅崎館的路上,樑小櫻心中的情緒起伏不定。那天她在三條夫人的住所和他們發生衝突,三條夫人當時被嚇到的表情,她記憶猶新,怎麼都不像是裝出來的。跟三條夫人接觸了幾次,她不認爲對方是那種吃了虧還不能長一智的人,可今天看到的一幕,實在出乎了她的意料。
難道是八重搞的鬼?她腦海中猛然映出八重那張人偶一樣的肥臉,她聽板垣說起過這傢伙當年如何害死晴信心愛的越子,越發無法對其放心。她本想等“馬桶刷子”離開那家店鋪之後,回去把信奪走,但如此一來,她必然會暴露,就算三條夫人缺心眼,狡猾的八重也有一打的方法將她置於不利之地,這絕非單靠武力就能解決。
“小櫻,你怎麼上這兒來了?”
正望着天走路,樑小櫻被一個突如其來的聲音驚覺,信繁從街巷那頭大踏步走到了她的面前。
“你是不是去跟蹤那個侍女了?腳步真快,我都沒來得及追上你……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的臉色看起來怪不好的。”
信繁擔憂地望着她的臉,並沒懷疑她什麼。的確,從第一次見信繁起,樑小櫻就覺得他生性單純,不如晴信那般有着難以猜測的心思。如果說她留在躑躅崎館的內庭,對晴信有所依賴是爲保護自己,那麼對熱情善良的信繁,她可以把他當作目前最好的朋友,讓他和自己站成一線。
“信繁,我想請你幫我派個手下送封急信給駿河的阿豐夫人,你照我說的大概內容執筆,當是你送過去的,可以嗎?”她鄭重地提出了請求,這時候,她發現自己必須和上天賭一把。
“行是行,不過,我想知道你爲什麼要我幫這個忙。”信繁點頭答應,仍舊懷着疑問。
“我懷疑你大嫂的陪嫁侍女八重想借她的主子在甲斐重建之際,趁機從內部控制武田家。”
“你說什麼?八重?有什麼根據?”信繁吃了一驚。
樑小櫻努力平復着心情,一字一句地把自己所想的告訴他:“前些日子,太郎公子不是被主公送到飯富家去了嗎?八重那傢伙像是着急了似的,不停慫恿正夫人,非要夫人儘快勸服主公,讓她趕緊搬進內庭的主屋。本來我以爲她只是想進一步鞏固夫人的名份,誰知道沒過兩天,三條家就來了三個京都侍女,聽我手下的小丫頭說,是今川家的壽桂尼夫人把那三個侍女交給八重送進躑躅崎館內庭的。其實正夫人身旁的侍女比誰都多,她嫁進武田家數年,已經生了兩位小公子,主公又沒名正言順娶側室,下人們巴結正夫人都還來不及,八重爲什麼還要在這時候突然請今川家從京都調派新的侍女過來?你不覺得很奇怪嗎?”
“你的意思是,最近我大哥忙於甲斐及各種治理領國體制的重建,不愛呆在躑躅崎館,八重擔心他在外面納了側室,生下子嗣暗地裡藏着,會威脅到太郎的地位。所以,她想讓今川這個靠山在大嫂背後再推上一把,告訴今川家大嫂受到不公平的待遇,於是想從內庭開始,把下人們一個個陸續換成公卿家的人,接着就……”
“正夫人有無此意,我還不太清楚,但八重這個人非常危險。因此我必須借你的名義先送信到駿府給阿豐夫人,請她旁敲側擊地在今川大人那裡提前告知,正夫人在甲府內庭一切安好,生活幸福。偏偏侍女八重心懷鬼胎,想要搞小動作離間武田和今川兩家的關係,爲了兩家的盟友之情,請今川大人仔細斟酌。”樑小櫻說着話,卻見信繁眼中露出了欽佩的目光,他聽進去了,事情應該馬上會成吧。
“剛纔跟蹤那個侍女,你找到證據了?”
“你覺得呢?”
“如果不是,你不會把話說得這麼有把握。”
信繁莞爾一笑,伸手拍了拍她的肩頭。
“我會幫你,因爲我們所做的事,都是爲了我大哥和甲斐武田家,不是嗎?”
她所做的事,真的都是爲了晴信和武田家,還是爲了自保啊?信繁把她想得那麼偉大,該不會是對她的感情開始變得特殊起來了吧,要是如此,自己可又惹桃花了……
自從那天回到躑躅崎館後,樑小櫻連日來都會情不自禁回想起信繁說過的那句話。而晴信每天都很晚纔回來,也不進內庭,直接在外庭就寢,不召任何人隨侍,她反倒對這種異常的安靜感到有點不習慣。
某天下午,她忽然在內庭後院看見八重在和“馬桶刷子”說話,悄悄摸過去躲在一塊高大的假山石後面細聽。
“志乃,你到底是怎麼辦事的?我讓你送的信,已經出去了那麼久,現在才告訴我,今川大人跟老爺說要把我調回京都去?”
“非常抱歉,真的非常抱歉,志乃懷疑是有人走漏了消息,纔會……”
沒等“馬桶刷子”志乃說完,八重已經狠狠一個耳光扇在她臉上。
“沒用的東西!本來以爲你們三個能好好跟着我當差,結果不但沒幫到小姐,還害得我要離開小姐身邊,我真恨不得扒了你的皮!”
八重越罵越氣,索性從袖中掏出根髮簪,照着志乃身上就是一陣亂戳。志乃被死死揪住頭髮,根本跑不掉,背上已經被尖利的髮簪刺了好幾下,疼得直叫饒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