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虎和樑小櫻分手,是在四天之後,據卓翼飛說,織田信長向來做事喜歡乾脆利落,那些甲賀忍者倘若過時間還沒把景虎制住,他寧可換一批人行事。更。新}就趁着這個換人的空檔,讓景虎離開便是最恰當的時機。
樑小櫻的脾氣,景虎和卓翼飛都清楚,她一旦慎重地下了某種決定,就算十頭牛都拉不回來。縱然景虎再捨不得讓她留在京都冒險,他卻終究拗不過她,原因不是別的,而是信廉的事與晴信的下落或許有直接關聯。景虎雖對晴信不滿,但自從那年得知晴信死訊後,他對晴信的怨怒也從那一刻開始消除了,反而失去了最大的競爭對手,令他覺得有些不自在。但如今遺憾的卻是,他更進一步證明了樑小櫻的心,他原本有一點希望,眼看即將成功,偏偏被那個突如其來的消息打敗,這或許也是他唯一輸給晴信的對決。
“放心,輝虎大人,小櫻和我都有神靈附體,就算遇上再大的危險,也不會丟了性命。再說,她還有兩個孩子在春日山城,怎麼都要留着那口氣回去見那兩個小鬼,否則她會後悔一輩子。”在景虎跟隨着卓翼飛手下的兄弟們上路前,卓翼飛是這樣勸說他的。
當然,出於私心,卓翼飛故意充當電燈,沒讓樑小櫻和景虎在臨別前來個擁抱,連手也沒準他們碰到。樑小櫻看得出民國老鄉的心思,但縱然卓翼飛在有些時候顯得有點小家子氣,不算是頂天立地,可他那件事並沒有做錯。當初,正是因爲她對感情不夠堅決,美其名曰“博愛爲大”,才永遠都斬不斷與今川義元、北條氏康的瓜葛,卓翼飛不過希望她對景虎的感情能和對晴信的愛能區分得更明確一些罷了。
“看你的樣子輕鬆了不少,他走了是不是反而沒了牽掛呢?”卓翼飛望着剛換好僧侶衣裳、踩着木屐的樑小櫻苦笑。自己扮作景虎的模樣,這是她老早就想出來的,目的是爲了引開忍者的注意,卓翼飛也知道,她肯如此冒險,已料到她更想被織田的人抓去,那樣才能見到被囚禁在京都的信廉。
樑小櫻一撇嘴:“你說話少含沙射影的,萬一讓我知道景虎在歸途中出了什麼事,看我不找你負全責。”
“呵,這次要沒我在,你們能安全嗎?你倒胳膊肘往外扭,幫個日本人也不幫我這個老鄉了?”卓翼飛故意裝出一副生氣的模樣。
“幹嘛?吃醋啊?別以爲我不知道你這人是什麼爛性子,我一幫理不幫親的時候,你就愛拿國界來說事。是,他是日本人,你纔是我老鄉,可這個時代的日本人又怎麼得罪我們國家了?就算明朝有倭寇在我們的沿海作亂,那也是豐臣秀吉的時代,不是嗎?”
“好,好,你不是很想混進敵營裡找你丈夫的弟弟去?你大概就能見到豐臣秀吉了,他現在還是給織田信長提鞋的猴子,你要能把他幹掉,我就相信你不是胳膊肘往外拐。”
“無聊,哪有讓人隨便就殺人的?他要真得罪了我還差不多,我可是新時代的女性。”
樑小櫻不服氣地背起雙手,卓翼飛在打什麼算盤,她腦子裡清楚得很,自從他們倆在日本認識開始,那傢伙就認爲他們倆是老鄉,相依爲命纔是王道,直到現在也不死心。
“我說,阿飛啊,你不就是老想着我跟你一起回中國嗎?想想沒問題,這我明白,可我就算想回中國,也該讓這龍角石揮揮神力,把我們送回我們本來的時代。要不什麼時候有空,我們一起來研究研究,看看究竟要念什麼咒,或者遇到什麼事,我們才能穿回去,那樣纔算圓滿成功哇”
聽她說得那興奮勁兒,卓翼飛不吭聲了。還穿回本來的時代?她這一說,根本等於宣判了他“死刑”,要真穿回去,她樑小櫻回四百年後的新中國,他自己回去的卻是民國時代,那還不比天各一方更糟糕?這輩子都休想再見面。
“阿飛,你走。”沉默了良久,樑小櫻終於說出了那句在心底壓抑很久的話,當話從嘴邊溢出來的一刻,她就知道她嚴重打擊了她的民國老鄉。
“你……讓我走?”卓翼飛兩眼直,渾身像凍僵了一樣。
“別那種反應,我的老鄉。”
樑小櫻強作笑容,走上前拍拍他的肩膀。
“你不要這種反應嘛,我的意思又不是我厭煩你了,只是想請你再帶些人去保護景虎而已。”
“你沒搞錯?你以爲你樑師傅一套詠春拳真能打遍天下無敵手啊?萬一人家幾十個人把你包圍了怎麼辦?再說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就算龍角石上有靈氣,我也不敢保證有它在,人家就一個都傷不了你”
“虧得你還做逃亡忍者的生意,說你瞭解織田信長那個魔頭,我看你現在倒一點兒都不瞭解人家了。”
“喂,你到底什麼意思?”
“那傢伙想問題喜歡逆向思維,我在桶狹間就見識過了,他就是跟別人不一樣,你才更應該去景虎身邊,而不是保護我。”
“你是說……織田信長會叮囑忍者,不要像普通人一樣思考?所以,我們應該來個反其道而行之,將計就計,故意派大部分人護送真正的上杉輝虎,他們反會朝你這邊來?”卓翼飛這回總算弄明白了。
“OK,OK,懂了就趕緊過去,過去,去去去。”樑小櫻趕緊推着他走上景虎剛走過不久的那條路,見他還回頭依依不捨地望她,她免得民國老鄉傷心,乾脆來個“長痛不如短痛”,儘快讓她和自己說拜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