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牡丹姑娘她是主人的......侍妾。”小夭遲疑地,喃喃地低聲說着。
暮湮有些怔忡,侍妾兩字,她懂。比如她的孃親,就是以侍妾的身份嫁給了爹爹。
“姑娘在這裡竟成了侍妾的稱謂,真是可笑!”暮湮幹嗤一聲,發覺自己喉嚨艱澀難言。
小夭上前扶住了暮湮,見暮湮脣角揚起不屑的冷笑。
“牡丹姑娘只是相對於主人的其他女人比較特殊,但她也只是侍妾而已。”小夭解釋,她不想暮湮多想。
暮湮沒有說話,實際上,她心口悶得根本說不出話來。
原來蔽月身邊真的有很多的女人,而牡丹只是很多女人中其中的一個。姑娘二字,卻是她區別於其他女人的一種身份象徵。
“小姐,你沒事吧?”小夭見暮湮半天不說話,有些慌。
暮湮的臉色有些發白,擡頭,看着小夭搖搖頭。
“沒事,你下去吧!”
小夭遲疑地轉身,一步一步朝屋外而去。
暮湮知道小夭不會遠離,她一定是又守在了屋子外面。因爲這是蔽月交代的,小姐身邊,不可以離人。
那種囚犯的感覺,又回來了。
她緩緩走到窗邊,此時,正是日落西山,晚霞漫天。
?窗外遙遙處是一畝荷塘,?接天荷葉臨風疊翠般田田相連,暮色中呈現一望無際的碧意。
她笑笑,帶着一絲苦澀。他那麼愛她,怎麼會把她當囚犯呢?女人衆多,是天下所有男人的權利。即便是不好女色的父親,不是也娶了自己的孃親做侍妾麼?現在,又怎能計較蔽月身邊到底有多少美豔的女人呢?
她們於他始終只是一種擺設,一種地位和身份的陪襯。而自己,纔是他心上真正愛的女子。只要他愛的人是自己,不就夠了?
可是,她卻無法做到淡然。只因,她要求感情的完美。
她忽然作了一個比較,若當日與季姜成親了,季姜的身邊,會不會一個接一個地出現很多女人呢?
他,應該不會的吧?
只是,她這一次的棄他而去,恐怕讓他顏面無存傷足了心吧?他會恨她嗎?
無恨城,現在如何了?爹爹和姐姐,他此刻在做些什麼?他們,會找她嗎?
想起這些,暮湮就糾結不已。原來,即使自己做了選擇,決定將無恨城還有和無恨城有關的一切人和事都拋棄,還是會時不時的想起這些,她根本做不到放下,又談何忘記。
她終於明白,想要將以前的一切割捨,竟會是這麼的難。
只是,她放棄兩人那麼多而來到了蔽月的身邊,她真的希望能夠得到自己所向往的幸福。
真的希望。
夜幕漸漸落下,淡淡明月掛在了天空。幾多纖雲漂浮着,慢悠悠地,好似慵懶閒散的美人。
小夭滿臉愁色地望着暮湮,她端進來的晚膳,暮湮幾乎都沒動筷子。
“小姐,你怎麼不吃飯?”小夭問。
暮湮呆呆地望着眼前各色佳餚,黯然道:“我吃飽了,你撤下去吧。”
小夭爲難地道:“可小姐明明連筷子都沒動,怎麼會吃飽了呢?”
暮湮忽然笑笑,帶着一絲苦澀:“整日裡喝那麼多的藥汁,哪裡還能吃下飯呢?”
小夭顯得遲疑,確實,每天早中晚她得看着暮湮喝下一碗濃黑的藥汁。她喝藥,幾乎是當飯一樣來喝的。
可是,主人交代必須讓暮湮多進食。否則……
“小姐,藥汁是水,喝過了,出出汗就沒了。所,小姐不可能不餓,小姐還是應該多吃一點。”小夭笑着勸解暮湮。
暮湮越發傷感起來,嘆道:“我不餓,真的不想吃。”
“小姐再這樣下去,只怕喝再多的藥也沒用。身子不行,又怎麼和主人……”小夭頓住,下面的話,卻是再沒有說下去。
小夭急促地收住了話苗,這讓暮湮覺得有些無趣。
“怎麼不說了??”暮湮追問,她奇怪小夭說話爲何總是半句半句說:“你的話該是沒說完罷,待你說完,你倒是不說了。”
“小姐……”小夭瑟瑟,一臉爲難:“奴婢是覺得小姐該多吃一點,身子好了,主人也就安心了。”
她知道主人同酸與的談話,而那些話是萬萬不能說出來的。
暮湮無謂地笑笑,既沒說話,也沒有動筷。
“奴婢先將飯菜撤下去,等小姐想着吃了,奴婢再去將飯菜熱熱。”小夭無奈,只得將飯菜撤下。
“也好。”暮湮點頭答應,神情淡漠。
小夭將飯菜撤下後,隨後進來想要服侍暮湮洗漱。
“我想出去走走……”暮湮望着窗外迷濛的夜色若由於所思,她輕聲道:“我想,今晚的月色那麼好,外面的景色一定很美。”
小夭遲疑:“白天小姐纔出去過,身體肯定也疲乏了,不如早些歇下吧。”
暮湮無言地望了小夭一眼,沉吟道:“聽說……這別苑裡還有一處叫水月殿,那裡是賞月最佳處所。”
小夭的美豔的臉驟然變色,她低聲道:“主人交代,奴婢務必要以小姐的身子爲重,所以,請恕奴婢不能同意小姐外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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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湮顫了顫,她去哪裡,竟要一個婢女的同意?
“小姐今晚該呆在屋子裡好好歇着,明天主人便會來看你。”小夭邊說,邊將蔽月扶上牀榻。
暮湮沉默片刻,方道:“好吧,我早點歇着也好。你把那扇窗給我開着,我看着那月兒睡。”
“是。”小夭終於舒了口氣,似解決了一件重要的麻煩事。
她爲暮湮蓋好錦褥,然後再將正對着暮湮牀榻的那扇窗扉打開。一輪淡月晶瑩如玉,溫柔的月華透過窗戶鋪灑了進來。
小夭悄悄地走出屋子,反身掩好門。
她當然不能讓暮湮去那水月殿,因爲今夜主人已經召了牡丹侍寢,此刻只怕已經在軟玉溫香,極盡纏綿之事了。
暮湮若真去了水月殿,主人只怕不會饒了她小夭的小命。
鏡花閣邊上有一條通幽小徑繞過幾座屋牆與幾道迥廊便來到那開闊之處,那裡矗立着一棟精緻奢靡的屋宇,那是水月殿。
水月殿是蔽月的居所,也是他寵幸女人的地方。
月華流轉,殿外樹木婆娑,花香四溢,隨着陣陣地涼風,徐徐地飄入殿內。
殿內,夜光杯斟滿美酒,夜明珠發出熠熠光輝,羅衣半褪,美人溫軟,如夢如幻。
牡丹美豔無人能比,蜜色肌膚於夜明珠下透出誘人光澤。剪剪秋水之眸含嗔帶笑,媚語勾人心魄。
“王上,你說是鏡花閣的湮兒小姐美,還是牡丹美?”輕薄羅紗已滑落於地,牡丹倚靠在蔽月的懷裡,媚態橫現。
他斜睨着牡丹,沉聲道:“你雖有你的妖媚,湮兒卻自有湮兒的脫俗。”
“那王上是喜歡牡丹的妖媚呢,還是喜歡湮兒的脫俗?”牡丹問出這話時,妖冶的脣又吻住了蔽月的脣。她不肯罷休,非要眼前男人在兩個女人之間給出一個滿意評判。
待女人的脣離開時,蔽月淡淡道:“妖冶讓人血脈膨脹,無法自制,脫俗讓人心生愛意,刻骨銘心。”
牡丹豁然起身。她睜着一雙美目,似笑非笑,似怒非怒地看住了蔽月。
蔽月冷然掃視了她一眼,沉聲問:“怎麼了?”他的語氣偏冷,與之前那繾綣淫靡的一幕形成鮮明的對比。
“王上愛湮兒?”牡丹的聲音很輕,卻帶着一種責問。
蔽月皺眉,冷眼望向牡丹,沉聲道:“這個你不用管!”
牡丹冷笑一聲,幽幽道:“牡丹跟隨王上多年,王上亦不曾說過一個愛字。牡丹以爲王上是心懷大志,是不肯輕易將兒女私情縈繫於心上。今夜看來,牡丹倒是錯了。”
蔽月沉默,只是冷淡地望着牡丹因動怒而微微發紅的臉。
“王上遲遲不肯與湮兒歡好,是不忍,還是不捨?”牡丹徐聲問。
蔽月不以爲然道:“她身子很虛弱,只怕承受不住我的歡愛……”
“既然只是爲靈力而歡愛,王上又何必顧忌她是否能承受?”牡丹嘴角噙笑,蹲下身,兩眼平視蔽月:“除非王上,是在害怕。”
蔽月的眉頭皺得更深,微怒道:“我是幻城之王,我怕什麼?”
“王上怕,王上怕的是一旦靈力被你奪取,湮兒身子虛弱支撐不住而喪命!”牡丹緊緊盯住了蔽月,她胸口起伏,越說越激動,因爲她在妒忌:“你不想她喪命是因爲王上愛她,王上愛她所以……纔會想盡辦法用盡靈藥甚至不惜用自身靈力爲她護住心脈爲她續命。王上,牡丹說錯了嗎?”
蔽月濃眉一挑,眸色肅冷地掃視牡丹:“你太放肆了!”
牡丹一怔,蔽月竟然對她發怒了。那眸光裡有着從未有過的冰冷,竟似嚴冬屋檐翹角上垂下來的冰劍般似乎要穿透她的心。
“我放肆?”
“別仗着我寵溺你,你就忘記了自己的身份!”
牡丹身子一顫,蔽月提醒她別忘了她的身份。她的身份是什麼?她是蔽月的女人呀,雖然蔽月的女人衆多,可是蔽月待她是最好的。雖然沒有成爲蔽月的王后,可是她卻得到一個獨一無二的姑娘稱號。而蔽月其他寵幸過的女人,什麼都不是。
“我沒有忘記自己的身份,我一直牢牢記着我是王上的女人。”牡丹雖然還在冷笑,語氣較之前卻柔緩了不少:“王上這樣護着湮兒小姐,牡丹吃醋。”
雖然蔽月偶爾也召其他的女人侍寢,但牡丹很清楚那些女人根本無法同自己爭什麼,所以對此事也並未有過吃味甚至責問蔽月。
只是這個叫湮兒的女子卻讓她感到了一種暗藏的危險。她一來,蔽月便安排她住在了鏡花閣,而鏡花閣只有蔽月的正妻,也就是將來的王后才能住的。
蔽月解釋說是王宮沒有閒置的居所,只能暫時讓湮兒住在鏡花閣裡。可牡丹卻不這麼認爲,王宮裡明明是有一些閒置的居所的,只是那些閒置的居所比較簡陋而已,可不要緊的人住進去又有什麼關係呢?
除非,這人很重要。對他。
蔽月的眸光一冷再冷,顯然,對牡丹今天的表現是很失望的。
“牡丹,我希望你從今記住,不要仗着一點點不同就可以爲所欲爲,你要知道,我不缺女人。更不在乎,少一個女人!”
是警告嗎?蔽月在警告她嗎?牡丹瞪大了雙目,帶着一絲不信,一絲不甘,無語,搖頭,跌坐。
蔽月伸手,將她從地上扶起。凝着她不甘不信的眸子,緩緩道:“我給你的已經太多,你從我這裡拿走的,也太多。不要貪心,否則,會害了自己。”
“王上……你什麼……意思?”牡丹的身子顫了顫,差點站不穩,幸好蔽月正用力扶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