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不悔死後,無嗔城劃入了無恨城的版圖,接着白斂塵失蹤生死不明,無貪城亦劃入了無恨城的版圖。秦城主的疆土在一夜間變得遼闊,那麼他亦算一個英雄。而一個英雄是無法面對自己的失敗的,對於那未知的大劫,作爲英雄的城主未雨綢繆多方部署便是正常的了。”
大劫就是大難,大難就是要死人,而死的人,肯定不是一個兩個或者三個十來個的數目。大難,最殘酷的莫過於舉城皆亡。
“大劫若是人爲,死的人還有限。可若是妖魔所爲,那就會人間變色了。有幸生存下來又如何,屆時人魔混雜、人魔難辨、魔爲君、人爲奴,這樣的日子,紫彤你喜歡麼?”
一語激起千層浪,紫彤的心裡頓時被季姜的一番話攪得波浪滔天。
魔是什麼?青面獠牙,吃人血肉、啃人骨頭。人呢?還要被鞭打、奴役。
天啊,不,紫彤當然不想這樣。
她的臉色發白,顫聲問:“這是真的麼?”
“不知道!”季姜低沉地回她,帶着許多的不確定,又道:“所以,對於這些不確定的大劫,我們只有遵從城主的命令。”
紫彤無語,只是傻傻地望着季姜。遵從城主的命令,那就是他基金將和二小姐成親。
季姜所能做的,就是同暮湮成親麼?
接下來還會發生麼事情,除了夜梟,誰也沒有預知未來占卜吉凶的能力。
“如果真有大劫,我除了同二小姐成親還能有其他什麼更好的法子麼?”季姜本是清和的目光此刻微微帶着些許暗沉,語氣亦是悵然。
“奴婢……不知。”紫彤怔怔望着有些悵然的季姜,憂鬱問:“那……夜梟巫師就沒有別的法子了嗎?”
“如果我猜得沒錯,這就是夜梟唯一的最好的法子。”季姜的臉上開始有了寒意:“我很想看看,夜梟他到底有多大的能耐來化解這場大劫,他到底是不是宛若神明的護城之神。”
“季大夫,你,你,你懷疑夜梟大師?”紫彤一下子警覺起來,她四下望望,並沒有任何人在周圍:“這話可不能亂說,城主大人聽見了,會很不高興的。”
暮湮因懷疑夜梟曾與城主發生過爭執,最後暮湮還被秦歸路的責打,這事紫彤知道。
紫彤喜歡季姜,自然不希望季姜被城主責罰,那樣她會心痛。
季姜卻不以爲意,冷笑道:“我何止懷疑夜梟,眼下連城主我都覺得有問題。”
“啊!”紫彤被季姜駭得不輕,敢懷疑城主的用心,季姜只怕是第一個。他是不是活膩了,不要命了?
季姜想要再說,紫彤撲了過去,一把捂住了季姜的嘴。
“不可說不可說,季大夫,你不要說出來!”
顫抖的話語,泄露着紫彤此時心底的恐慌,同時也泄露着她心底深藏的情愫。
季姜淡淡地望着近在咫尺的紫彤,心裡一片瞭然。
紫彤的手覆在了季姜的脣上,另一隻手卻撫在了季姜的胸襟。一瞬間,紫彤的心狂跳,這是她第一次捱上了季姜的邊。
她貪戀這刻的肌膚相觸,那隻覆住季姜嘴脣的手,遲遲地不願意移開。
可季姜卻不能由着她,他不露痕跡地伸手抓住了她的皓腕,輕輕地將她那隻手拿下。
很輕,似怕弄疼她。
紫彤有着感動,這就是她偷偷喜歡的男人,這麼溫存,這麼迷人。他微涼的手掌,握過她的手腕,就在方纔。
“紫彤,沒事的,不會有人聽到。”季姜淡淡笑着,淡淡說着,根本不覺得自己懷疑城主是件危險的事。
“季大夫,這樣的話千萬不可以隨意說。別人沒聽到,可是紫彤聽到了。你難道不怕紫彤告訴城主大人麼?”她放下手,手指尖似乎還能感覺到季姜雙脣的溫度。
紫彤一副羞澀的神情望着季姜,他那眸子裡,有的只是如水般的清澈。
“你不會!”季姜淡淡笑道。
“爲什麼這麼確定?”紫彤訝異,季姜竟然如此信任她。
“沒有爲什麼,是我相信你!”說這話時,季姜的聲音陡然提高,那雙眸子似乎還朝着那緊閉的門望了一眼。
他知道弄雪一定在聽他的話,這些話,他其實都是說給門內弄雪聽的。
他冒險取出巨蟒腹中的蛇膽,無非是不想看着暮湮因嫁給除蔽月之外的男人而傷心難過。
他本是想幫暮湮的,但秦歸路卻因此事而將暮湮嫁給他,事情走到這一步,他也始料未及。
雖然是這樣的結果,但是,他確實不想放棄暮湮。
所以與暮湮成婚,他不會拒絕。他相信,暮湮總會有一天愛上他。
他希望弄雪能對他和暮湮成親一事能釋然,他不希望弄雪因此事而折磨自己。他能做的就是說出這些心裡的話,他希望弄雪除了能原諒他還能理解他,或許這樣的要求真的很過分。
可他,真的只能如此了。因爲他愛着的人,始終只是暮湮。
“我走了,你好好照顧大小姐。”季姜淡淡看着紫彤,他希望今日對紫彤的柔軟,能讓紫彤善待弄雪。
紫彤咬脣,心裡很不捨。
今天季姜同她講那麼多話,她實在是很意外,這麼多年季姜同她說的話還不及今天的十分之一。
她希望,以後都能這樣。
她想告訴他,可季姜沒等她說便翩然而去。紫彤看着那已走遠的身影,久久收不回視線。
她的眼眶,忽然一陣潮溼,這一刻,紫彤是幸福的。
議事廳。
秦歸路召來越總管,詢問有關暮湮與季姜大婚的事情準備得如何了。
“萬事俱備,只欠東風,小姐和季大夫的大婚定可順利進行。只是,大小姐這邊……”
越總管遲疑着,不知道該不該告訴城主有關大小姐弄雪的情況。
秦歸路不插嘴,只定定地看着越總管,待他說下去。
“大小姐很傷心,一連幾日都把自己關在屋內不吃不喝,這樣下去情形堪憂。”
“她傷心是沒辦法的事情,要怪只能怪她太執着。這天下很多英雄少年郎,她非要死守着一個季姜。”秦歸路蹙了蹙眉後,帶着微微的責怪。
越總管心驚,沒有想到秦歸路竟可以如此淡漠。
沉吟了一會,越總管含着謙卑的神色,卻又帶着幾分疑惑道:“季姜雖然不錯,但比起龍沃和百里霜來終究是差強人意,季姜畢竟是單身一人,除了有紫玉簫這件仙家物就一無所用了。”
秦歸路頷首,越總管的話他當然明白。龍沃和百里霜是一城之主,若與暮湮成親,無恨城勢必多了一個依靠。
選擇季姜既是是夜梟的意思,也是他秦歸路權衡利弊之後狠下心來做出的決定。他之所以會在最後選擇一向被自己擱淺的季姜來做無恨城的女婿,他心裡有着自己的算計。
暮湮若嫁給龍沃和百里霜,難保他們在奪得靈力後不來吞併無恨城與他秦歸路爲敵。
但是季姜娶到暮湮得了靈力,他完全不用擔心季姜會謀算他,他對季姜的爲人深信不疑。
另外,他還想用利用暮湮的婚事逼出幻城之主。
神秘的幻城本就鮮少與其他宮城往來,並且幻城的城主在這近二十年來從未露過一次面。
如今秦歸路破釜沉舟,想要用暮湮的婚事逼出幻城的城主,這一切是否又能如願?
但他有自己的想法,他很清楚女兒暮湮是如何的美,更清楚關於女兒天賦異稟的傳言是如何的誘人。
得美人又得靈力,這是天下英雄都難以抗拒的誘惑力,他認爲幻城之主也不會例外。
但他不會讓幻城之主得逞,他必須要消滅掉這個最強勁的對手。
一旦開戰,他相信龍沃和百里霜因着對暮湮的情分不會袖手旁觀。
他更相信,以季姜手中的仙物紫玉簫,他必定會成爲他秦歸路最得力的幫手。
有這麼多人幫他,幻城之主說不定就死在了他秦歸路的手上。幻城的城主就算不死,也會是大敗而去。
等季姜得了暮湮的靈力,就不用再怕幻城的城主了。而天下,他秦歸路勢必要奪下!
“季姜的爲人我信得過,他娶了湮兒會孝順我也對無恨城忠心。”秦歸路的聲音顯得有些蒼老,他有些感嘆道:“龍沃和百里霜不一樣,他們有野心,我無法完全信任他們!”
越總管似是理解,躬身低沉道:“聽說季姜能以簫音殺人如此,便是以一擋千擋萬的奇人了。”
“若娶了湮兒之後,那就更不同了!”秦歸路眸中閃着灼人的光亮,伸手撫着下頜處的鬍鬚得意道。
“是,城主英明!”
沉默半晌,秦歸路似乎想起什麼,忽低聲問越總管:“湮兒怎麼樣了?”
“小姐前些日子一直去找蔽月,見着了蔽月後也不知道兩人說了些什麼,,小姐特別傷心地離開了。”越總管謹記城主的吩咐,在爲大婚籌備的同時,也要監視暮湮的一舉一動:“屬下看小姐的神情,應該是與蔽月決裂了。”
“若真能決裂也不是壞事,那樣她纔好安心嫁給季姜。”秦歸路脣齒間吐出的話語如數九寒冬的冰珠般冷冽:“既然免不了傷心,那就由着她傷心一些時日。”
爲了他的大業,他覺得自己對女兒再狠也是值得的。
“可小姐的身體……”越總管保持着謙卑沉靜的神色,但話中卻流出了隱憂。
秦歸路眸光一冷,狠心道:“好好看住她,不許她想不開。即便是傷心,應該有個度,有個時限!”
“屬下知道了!”越總管點點頭,語音清晰。
秦歸路淡淡望他一眼:“還有什麼事要告訴我的?”
“小姐的成親的日子雖然確定了,但是幻城並沒有一絲的動靜,”越總管把探知的情況如實稟報。
不應該呀,天下的人都開始有了想法和動靜,爲何單單幻城沒有動靜?
二十年的幻城之主可不是吃素的,雖然極少露面,但是面對美色絕不會不聞不問。
也許這把火還沒燒到最旺的時候,幻城之主他不會急着跳出來!
既然這樣,那他秦歸路就等。他不信,幻城之主能一直安靜神秘下去。
“繼續監視!”
“屬下憂慮的是幻城之內到底有無人煙,畢竟這二十年來從未有人進入過幻城,裡面也沒有走出過一個人來。”
“這……”
越總管滿是疑惑地道:“這幻城之內,到底住的是人還是妖,我們都無法搞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