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師見得舊景重現，激動跳將出來，那模樣任是誰瞧了都曉得他曾是苦主，多寶真君曾在秘魔宗以此秘術逞兇。
陶潛聽了，也不好多加評價。
畢竟都是自家師尊，不可踩一捧一。
何況此時他瞧着那大發神威的“多寶指”，也是驚喜莫名。
他陶大真人對於寶物的執念，遠沒有多寶真君那般深，但這種一勾手指就能將旁人身上寶貝引走的神通法術，不論是誰也拒絕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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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很快，他便發覺此術的神威也並沒有他想象中那般逆天。
雖然此時從他這裡飛走的寶物衆多，但幾乎都是一些無有靈性的“死寶”，是他過往積蓄，除卻打殺劫掠來的那些，便是一衆師叔姑姑贈的如玄陽鐵尺、蠍仙刺、血魁葫蘆這些，其中以一根【金剛伏魔棍】最是珍貴，乃是當年許旬師兄贈的神兵利器。
不過第二波，卻更罕有了些，其中赫然有陶潛在錢塘省，從魔佛寺三位羅漢處薅來的佛國五寶。
涅槃金蓮、無量功德泉、六根清鏡、救苦金鉢與那渡厄袈裟……此五寶，都是上品佛寶，將來若開佛門法脈，可作根基。
那多寶指一勾，紛紛飛出。
瞧來，也都要粘過去。
可下一刻，陶潛身上另外兩件佛寶：人種袋與佛禽舍利。
同時迸發神妙佛光，竟好似在挽留，或是在提醒。
本要飛走的五寶，徑又飛了回來。
見此一幕，陶潛又看向自家其他幾寶，如九蟾珠、蟾神瓦當。
非但是絲毫未動，更震顫着傳來感念迴應：多寶指之勾引呼喚，吾等並不認可，不屑一顧。
立刻的，陶潛頓生明悟：
“萬寶訣雖逆天，可強行勾引寶貝去投，但並非是全部有效，應是對於無有靈性之寶效果最大，有靈性寶物，則差許多。”
“當然，許還有旁的私密，只是需降伏後纔可知曉。”
念頭落定。
陶潛再不耽擱，上前就要降伏那二物。
對比瞧來，法身外相相差頗多，二物都好似山嶽城池，陶潛卻是個尋常人族，如渺小蟲兒。
直至陶潛掐了法印，口中則連連喊道：“長長長！”
三聲落下，這源炁海中頓時又多出一尊巨物來。
甚至於，比那天演蟲還要大些，正是陶潛所施靈寶神通“法天象地”也。
他如今身高千丈，威風凜凜，周身因有神光環繞，紫氣升騰，任是誰來瞧也會嘆此乃大神通真人也。
陶潛看着那巨蟲與手指，朗聲一笑道：“師尊走的早，沒能瞧見弟子誅殺魔物，修成三脈神通，如今正好補了缺憾。”
話罷，就見他巨手一揮。
頓時整個星竅都翻涌起來，浪頭打高數千丈，神霄雷雲鋪萬里，一位位金甲神將憑空被喚出，操持陣法軍勢涌去捉那二物，又見一座靈山幻境生出，一位位佛陀菩薩羅漢投影顯現，諸多佛門秘法施出，也要將二物圈捉過去。
這仍不算完，另一方位驟顯無垠魔獄，無窮盡的域外天魔涌出，還是要去捉那天演蟲和多寶指。
因了這三大盛景動靜，原本還算安寧的星竅，頓時好似一口正在被瘋狂晃動的虹彩水缸般，什麼都瞧不真切了。
星膜密徑通道內，靈髓娘娘和袁師都極爲震驚瞧着這一幕。
不約而同，都發出感嘆來。
靈髓娘娘眸中虹光閃爍，滿是疑惑不解道：
“老爺生性腹黑促狹，慣常捉弄人，妾身瞧着這二物威勢，還擔憂小老爺應付不來，怕是要遭老爺戲弄一番，如今看來，哪怕老爺真身在此，除非顯出萬寶道體來，否則論及鬥法廝殺怕也不是小老爺的對手。”
“這卻是奇了，先前老爺令我遣鍾豆豆去南粵接小老爺回山的命令猶在耳邊，彷彿就是‘昨日’來的。”
“如此短暫的時日，小老爺竟已有了這般神通偉力？莫非，小老爺乃是某位二代祖師轉世重修來的？”
她說完，袁師也驚歎。
同時，還盯着陶潛施出的秘魔宗諸神通，很是不滿道：
“哼，這是在爲師面前炫耀天姿呢？”
“道佛魔三修，好大威風。”
“雖然確也是了不得，不論哪一脈，都已經有另開別脈的根基，去了道門是大真人，去了佛門可自稱羅漢，去了魔宗吹一句真君也無人會不信。”
“惟一有缺憾處，旁的神通都煉得極好，只那《秘魔捨身劍訣》實在一般，果然還需爲師好生教導一番。”
袁公半是酸嘆，半是向靈髓娘娘炫耀，意思是我這弟子好生出衆。
可惜，媚眼拋給瞎子瞧。
靈髓娘娘本相乃億萬年老晶山，化生後則是個絕對的老實人。
聽過這幾句後，轉過頭瞧了瞧袁公，旋即搖搖頭道：
“這位紅眉毛道友無需自謙，老爺轉世前也與妾身提過你，言說他在小老爺身邊安排了一位魔宗教習，好教授小老爺一些魔道法門，日後有些緣法。”
“如今看來，道友教得極好極好，小老爺已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至於劍訣使得不好，應是小老爺不願意傷了那二物，免得壞了其上所覆法術。”
這幾句入耳，袁公頓時紅眉一豎。
很想反駁，但又覺自己與一座晶石山脈計較，實在是沒趣，只得閉口不言。
……
袁師與靈髓娘娘之對話，陶潛自是不知。
此時他正在星竅內，驗收師尊遺物。
中間，也有些小波折。
便是那二物，皆有非凡靈性，甚至可說與多寶道人如出一轍。
見得陶潛驟然發威，整個星竅都差點掀翻，二物幾乎是同時駭得往深處跑，甚至有順着星竅，逃逸到大淵源海的跡象。
陶潛也不慌張，徑直顯出自身氣機還有身上衆多寶貝，二物“哧溜”一下，又乖乖迴轉。
意識到是陷阱時，已是來不及。
天演蟲莽撞衝過來，遭陶潛一掌摁住。
多寶指欲暗襲奪寶，驟被陶潛另一手持着那蟾神瓦當狠狠拍得一記，金光迸射中，徑直暈厥過去。
這一下，倒不分先後了。
左右兩手，同時開始煉化二物。
頃刻間，如同山洪海嘯般的訊息洶涌而來，灌入腦海之中。
除卻最緊要的法術關竅外，還有大量自家師尊的修行經驗，不止是是演天術、萬寶訣這兩種法門的，還有其他經驗、秘辛等等，甚至可說是多寶道人這一世修行的精粹記憶。
“師尊果真算計無雙，你我師徒向來缺着的傳道一環，倒在這裡補全了。”
“既授神通秘法，也予修行經驗。”
“多寶道人，真個是好師尊。”
陶潛剛一讚完。
那原本還有些掙扎的二物，同時一顫，非但再不亂動，更徑直化作一金一白兩道靈光，沒入陶潛體內。
詳盡志述，即刻浮現：
【志名：天演蟲。】
【志類：異物。】
【志述：此乃世上最爲稀罕的靈蟲神物，此蟲並不存在於任何一個世界，長生界也好，大淵也罷，無有一處地界可尋，其誕生地，只在“原始天道”之中。此蟲有數種形態，幼蟲生於天道，成蟲後則遊蕩於諸天各界，以“天演之眸”窺視世界之秘，並將無窮盡“天演之觸”融入世界每一個角落，待吞吃所有秘辛後，死於該世界，其屍體也將化作養料徹底融入該界，以反哺滋養，償還代價。】
【注一：天演蟲一旦開始融入世界，除了可窺視每一個角落，所有生靈死物外，更漸漸可窺視這世界的過去、現在與未來……若它願意，甚至可用“天演之觸”對世界進行細微更改，只是無有天演蟲願意，強行這般做，天演蟲將因世界反噬暴斃而亡。】
【注二：演天術由靈寶天尊所創，此術正是以“天演蟲”爲媒介，窺視世界，推演世界，此術可改變天演蟲的生長過程，令其受施術者控制，不必每窺一界便必須死在該世界中，但此舉也違背了天演蟲之意願，一旦如此做了，代價將由施術者承擔，施術者將被所窺世界所有生靈仇視。】
【注三：修得演天術後，可從原始天道內捕捉幼蟲，此舉有大凶險，諸天各界所有“野生成蟲”極爲仇恨捕蟲者，一旦發覺，必要發動攻擊，有些瀕死的成蟲甚至擁有令得所在世界衝撞捕蟲者的力量，縱是劫仙神靈也可能因此殞命。】
【注四：演天術之本名，實則喚作《截天秘法》，取截取天機之意，只天尊覺此名不甚好聽便換作演天……法名易改，代價卻豁免不得，每施一次演天術，都需付出代價，需承擔一次顱腦炸裂，魂魄消亡的風險。】
【注五：因此術代價頗多，靈寶天尊本欲將之封存，直至某一次靈寶宗遭諸多算計，萬數災劫降臨，天尊以此術提前察覺，施法轉圜，使得靈寶宗之道脈山門在長生界得以留存……因了此，天尊特將此術傳下，並下令凡宗主候選，必修此法。】
【注六：已得一隻天演蟲幼蟲認主，此蟲極爲喜愛宿主軀體，正在茁壯成長。】
【注七：可豁免炸裂、死亡代價！不可豁免仇視代價！不可豁免成蟲仇恨代價……】
……
陶潛已是許久許久，不曾瞧過這般龐大、詳盡的志述秘辛。
是以，哪怕只瞧了第一物天演蟲的信息，也是怔住片刻。
震撼！
唯有這二字，可形容陶潛此時心緒。
他心底一直以來的謎團疑惑，得到了解釋。
他原先以爲自家師尊賴以成名獨步天下，號稱算計無雙，推演第一的【演天術】，施法時掐指一算就是了。
誰料到？
真相，這般繁瑣且令人震驚。
這術法根本不是關鍵，背後的蟲兒纔是推演源頭。
“也便是說！”
“師尊實際上是個‘養蟲人’，他至少已讓一隻天演成蟲融入長生界，這才能知曉此界諸多秘辛。”
“他尸解轉世後，也放開了所有成蟲的控制，讓它們自由融入天道？”
“我如今已得了一隻幼蟲認主，不過一蟲幾乎只可窺視一個世界，若我強行二用，代價巨大。”
“最好的方式，是繼續修煉演天術去原始天道內捕捉新的幼蟲……不過這麼做代價也不小，萬一被別的野生成蟲發現，我可能會被一個完整世界撞一下……？”
儘管志述無比詳盡，但陶潛一時半會也無法全部消化理解。
倒也不怪他，實在是此術此蟲，太過驚人。
一時之間，他甚至不知曉該如何修煉？又或者是否要修煉？
來不及多加思索，下一波志述洪流也來了。
【志名：多寶指。】
【志類：異物。】
【志述：此爲多寶真君之本相碎屑，融入萬寶道紋後融鑄出的異物，蘊一絲多寶靈性，此物非但載有《萬寶訣》，亦載有多寶真君一生修行經驗，同時也是尋其轉世身的唯一線索，因多寶真君仇家過多，遍佈界內界外，爲防止轉世不順，他掩去所有天機痕跡，唯有繼承此寶之人，可一指點出其轉世身來。】
【注一：已習得萬寶訣……此法亦爲靈寶天尊所創，修煉成功後，可凝練出一種“萬寶神炁”來，此源炁對於世上幾乎所有寶物都有強大吸引力，可令得萬寶都覺投過去後能蛻變昇華，實則乃是錯覺也，投去後非但蛻變不得，本身精粹寶華，亦要被施術者所奪。】
……
“好傢伙，天尊也是釣魚佬？”
陶潛似有了某種應激之心，剛看完第一道志述，立時就有了這念頭。
迸發後才反應過來，連連在心底道：“天尊在上，莫怪弟子妄言，弟子可是一個心地純良之人，這都是李萬壽這廝的錯，當年就是他第一個釣弟子的。”
和天尊道歉完，陶潛連忙當做無事發生，又往下看。
【注二：此法對無有靈性的寶物效用最強，但對於有靈之寶則效用有限，蓋因寶物一旦生出靈性便可辨出“誘餌”真假，識破後便不會來投……除非施術者能將此法修煉至多寶真君那般境界，其配合《演天術》，非但能凝練萬寶神炁，還可編造出虛假因果，可令得有靈性之寶將施術者誤認爲是“天定主人”，是以去投。】
【注三：不論演天術還是萬寶訣，除卻靈寶天尊外，以多寶真君爲尊，縱是靈寶宗主與所有二代祖師，也無人能之相比，甚至於在萬寶訣修行上，多寶真君比之天尊還要更勝一籌。】
陶潛本想保持平靜，但這第二、第三道道志述內容，也實在有些過分。
他瞧過後，下意識便吐槽道：
“好個師尊！”
“將諸天寶貝當做魚兒釣便罷，還用上編故事，畫大餅這招，比之天尊都要強，不愧是欽定的下任靈寶宗主，弟子不如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