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口袋卻吞下了好大一個人,這詭異的一幕一下子就激得衆多觀衆汗毛直豎。
戲臺下,村民們驚叫聲聲。
“人,人呢?”
“這人去哪兒了?”
“真被口袋吞了?這……這……這豈不是殺人?”
“怎麼可能,這不是在演戲嗎?”
“那要不是殺人,人又去哪兒……”
議論着的人們話音未落,只見臺上的雲哥又扯着他乾癟癟的皮口袋對着衆人一頓展示。
皮口袋被敞着口子面對衆人,村民們看得清楚,那皮口袋裡面漆黑空蕩,分明空無一物。
雲哥又如先前那般將皮口袋倒過來,口子對準地上一頓拍打,同樣,他什麼也沒拍出來。
連番展示後,他拎起皮口袋開始在臺上繞圈走路,並做出種種舞蹈祭祀動作。
他的步伐奇異又神秘,帶着一種特殊的韻律,舉手投足間皆帶着一種古老而詭秘的吸引力。臺下議論不絕的村民們不知不覺便放下了議論,個個皆仰着頭、張着口,出神地看着他。
雲哥又是一陣舞蹈,同時,戲班子裡的其餘伶人或拉琴、或吹笙,或敲動銅鐘蕩起一陣陣神秘音律。
嗡——
嗡——
嗡!
神秘的樂聲之下,滿場飛舞的雲哥忽而止步,他站在了戲臺中央,踮起腳,高高地倒掂起自己的皮口袋,忽而一聲大喝:“呀!出來!”
“哇——!”
臺下驚呼。
只見那空蕩蕩乾癟癟的皮口袋裡,不知怎麼竟一骨碌掉出一個人影。
這人影像根杆子似的着地打了個滾,仔細看,這杆子似的人影竟只有一腿一手,比之先前四肢健全,他此刻竟是殘疾了!
但這還沒完。
很快這獨臂人便從那倒掛的口袋裡掏出了一條手臂,他啪地用左手將自己的右臂接上了。
一會兒他又從口袋裡掏出一條右腿,他又將右腿接到了自己右邊大腿根的斷口處。
如此不過片刻,他又從手腿殘疾變成了四肢健全。
四肢健全的人影呼啦一下一個倒空翻,便重新端端正正地出現在衆人眼前。
此人不是別個,正是先前被皮口袋吞走的那個彩繪伶人。
滿場皆寂,臺下的村民們呆愣得幾乎連呼吸都不會了。
直到那個高大的彩繪伶人走到雲哥身邊,與雲哥並排站在一起,兩人一齊向着臺下的衆人彎腰行禮,臺下村民們才轟然驚叫起來。
“啊啊啊!”
此起彼伏的尖叫聲幾乎能將戲臺子都給掀翻了,其間夾雜着一聲聲:“好!太好了!”
“精彩!好看!”
“這是什麼戲法?這戲法也太有意思了!”
“德春班!德春班!了不起!了不起!”
“啊啊啊——”
種種尖叫聲中,偶爾會傳出一兩聲高亢的:“昂昂昂!亢亢亢!”
這是大白鵝在歡叫,它也看戲看得歡暢。
鵝鵝此生皆未曾經歷過這般有趣之事,它只是一個家養的鵝,又何嘗想過有朝一日,自己不但能跟着主人走出去,走向無盡河山,還能在人間看到那麼多的精彩趣味呢?
“昂昂昂!鵝鵝鵝!”
大白鵝揚着脖子,直接飛至半空,坐享絕佳視野。
它歡樂得不行的時候,也不忘隔一會兒便回頭看一看宋辭晚。只要見到宋辭晚微微帶笑地站在自己身後,它便安心了。 於是它又衝到孩童羣中,與孩子們一起奔跑叫嚷。
有時候它甚至還會抓起一個孩童將其一起帶到半空,用自己翅膀扇起的風帶着這小孩兒在半空中忽忽起落。
大白鵝法力有限,當然並不能完全令孩童御風懸空。
但哪怕只是這樣短暫的一個輕盈托起,然後再落到地上,經歷了大白鵝這番青睞的孩童也會歡喜得驚叫連連。
“哇哇!白鵝,白鵝大仙,你太好啦,哈哈哈!”
“白鵝大仙,我也要,讓我試試!”
“我也想飛,飛起來咯,咯咯咯!”
孩子們的歡叫聲,大人們的驚呼聲,和着戲臺上光怪陸離的戲法變換,在這個坐落於山水之間的小村中喧囂傳蕩,連天上的雲彩都彷彿被這人間衝出的熱浪而連帶得稍稍停滯。
陽光灑落,垂顧世間。
在這樣的天光之下,雲哥的戲法縱然顯得詭魅無比,卻竟然又有種說不出的喜劇感。
熱鬧沖淡了懼怕,眼看着雲哥與那彩繪伶人在行禮之後似乎是要準備下臺,有些好事的村民便不由得高喊起來:“別走,再來一次!”
“不要走,再來一次!”
“來一次,來一次!”
……
村民們齊刷刷叫嚷起來,挽留的聲音一陣接一陣。
這樣的熱鬧也令主辦這場宴席的古家人極爲歡喜,既是主家辦宴,當然是越歡樂越好。
古大宗見自己請來的戲班子如此有實力,更覺十分長臉。
他的父親古老爹亦是樂呵得不行,在人們的恭維聲中,他催促古大宗:“老大啊,你去跟那班主說說,讓這口袋戲再加一場。”
古大宗應了聲,走過去向守在戲臺邊的戲班班主說話。
班主聽了音,便對站在臺中央的雲哥打手勢。
雲哥點頭表示明白,他拎着自己的皮口袋,揚聲對臺下村民們說:“鄉親們,若是再照原樣加一場也沒什麼趣味。不如咱們換點新鮮花樣如何?”
村民們十分捧場,有人揚聲在下面應和:“好啊,什麼新花樣?”
雲哥道:“有沒有哪位豪傑願意上臺,與我同演這口袋戲法,試一試在下這口袋的趣味?”
“哇!”臺下衆人頓時譁然。
自己上臺去試口袋?
這可不得了,那口袋瞧來便詭秘古怪,大家在臺下看看熱鬧也就罷了,若要自己湊過去跟着演,那可就、那可就……
那真是可怕得很!
人們不由得生出怯意,倒是有幾個十來歲半大小子眼睛發亮,躍躍欲試。
還有少年嚷出來:“我來,我……唔唔唔!”
他被自己的姐姐捂住了嘴,少年想掙扎,卻捱了一個腦瓜崩:“骨頭輕了是吧?這麼得瑟你怎麼不上天?什麼都喜歡試,你倒是去童試院試,考個秀才回來光宗耀祖啊!”
“哎喲……姐、姐!我錯了你放開我……”
少年被鎮壓了,眼看雲哥的提議無人應答,戲臺就要冷場,一直在戲臺邊緣候着的小姚氏終於趁機走出來。
她蹬蹬蹬地踩着側邊的臺階直接上了臺,揚着首脆生生道:“我來!我與你試試!”
“是古老二媳婦!”臺下又一次譁然。
古家人都驚了,小姚氏的丈夫古老二變了臉,他大吼:“姚二妹,你這婆娘做什麼?”
卻也有村民起鬨:“古家人仗義啊!好!來一個,來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