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內力之深,卓凌風平生所未見,不由心頭一震,抓向蒙面老者的這一抓還未抓下,一股極其陰寒的掌風,端的有如暗流洶涌,突然間無聲無息地從頭頂襲來。
以卓凌風內力之深, 也是遍體生寒,他心覺不妙,卻仍是神色自如,這一瞬間只見他目閃精光,右手將斷劍劍尖朝空擲去。
就聽“叮叮”幾聲,劍尖不知與什麼東西凌空撞擊,墜如急雨。
卓凌風眼角瞥處, 卻是許多細小冰錐,不由吃了一驚:“這寒冰真氣竟如此厲害?”
衆人遠離數丈, 也覺身上越來越冷,竟連空氣也要凝結成冰了,無不駭然失色。
這時一道閃電劈下,上下忽變明朗,蒼松怪石,歷歷可見。
漫天飛雨中,只見一條黃影宛如一頭巨大飛鳥,擊飛斷刃,半空中雙掌又自猛劈下來, 他雙掌下擊之處, 就像層冰乍裂,冰錐齊到。
卓凌風見此掌威勢駭人, 寒氣如冰, 不敢怠慢, 強行將抓向蒙面老者的的手扭轉, 使了一個“霸王舉鼎”式,雙手舉過肩,已向這重逾山嶽, 陰寒更勝玄冰的掌勢迎了上去。
他雙掌一經擊出,有如春日和熙,半空有如嚴冬肅殺,霎時間竟冒出了絲絲白氣,那片冰錐就像冰川溶解,瞬間又重新變成雨水灑落下來。
衆人都在凝目注視,緊張得幾乎喘不過氣來。
在這緊張之極的氣氛中,兩人已經四掌相交,發出悶雷也似的聲響,勁風四激竟廣達數丈開外,雨點彷彿暗器疾射而出,一衆高手頓覺氣閉眼花,紛紛四退。
卓凌風只覺對方掌力猶如排山倒海相似,但這還則罷了,可另有一股冰冷徹骨的寒氣,自掌心沿着手臂迅速上行,饒是他內力大有進境, 也禁不住心頭一震,如感置身冰窖,飄出丈餘, 疾運內力化解。
黃色人影跟他一對掌,也覺自己胸口氣血翻涌,對方內力柔和之極,卻堅韌非常,凌空下撲的身形,受到震盪倏然又升高七尺,臨空一折,翩然落於地下。
心下暗自詫異,向卓凌風瞪目而視,尋思:“此子內力之深,實不在我之下。按道理打孃胎練武,也不該有如此功力,看來他身懷百餘年前九陰真經之事,大有道理!今日必要將之拿住,屆時武林誰人可擋!”。
他身不移,腳不動,雙肩微微一晃,朝卓凌風連發六掌,或虛或實,變幻無方。那可真是繁如星斗,疾如飛光,寒飆四溢。
卓凌風呼呼呼也是接連拍出六掌,快如電閃,勢如破竹,勁力奔騰四向。
二人出手快如飆風閃電,倏忽間只聽幾聲“啪啪”氣爆之聲傳來,二人身形倏然左右分開兩丈,各自凝視着對方,均未出手。
一陣閃電,一串驚雷,暴雨如注,將絕峰覆蓋在一片迷朦之中。
來人注視着面前這個英氣逼人,猿臂蜂腰,長身玉立的年輕人,雖是一身布衣短褂,但也掩不住他氣衝雲霄的傲然。
黃衣漢子雄才大略,有廣攬天下英才以謀大舉的壯志,見對方如此不凡,縱然被他壞了謀劃,害了自家師弟一條性命,愛才之心也是油然而生。
可他冷冷的沒有說話,因爲他想再看看,卓凌風是否在裝腔作勢。
因爲適才七掌他已出了全力,他苦修多年,內力何等深厚,“大嵩陽神掌”何等精妙,那秘修的“寒冰真氣”又是何等威力。
一旦運到掌上,三者相匯,掌力之中另含一股陰毒寒氣。
縱有高手與自己對掌時,內力並不吃虧,但每對一掌,或是運功和掌上傳來的陰寒之氣相拒,或要運功驅除寒毒,必然心有二用,掌力必然大減。
故而他在出了一掌後,繼而連出六掌,想要將卓凌風直接凍僵制服,怎料對方掌力每一次都柔和堅韌之極,疊勁如山,他就彷彿沒中寒氣,更讓自己一身寒氣勁力難以深入,這才知道卓凌風雖然年紀比自己小很多,但內力卻着實純厚。
卓凌風俊面帶煞,星目如炬,看的清楚,與自己對掌之人黑髮黃衫,腰間懸劍,身形高大,眉如飛劍,面目很是冷峻,此時更是老臉鐵青冷視自己。
一字一字道:“左冷禪!”
他聲音平穩,一如既往。
來人聽到卓凌風一口叫出自己的名字,這不是詢問,而是肯定的語氣,不由眉梢微挑,但繼而他的內心又有了幾分得意。
因爲他知道,對方是憑武功高低判斷出自己身份的,這無疑是一種認可。
能被“終南一風”一口叫出姓名,不得不說,這本身就是一種成就。
而他也正是正教三大高手之一的五嶽盟主、嵩山掌門左冷禪。
他本不欲現在出場,奈何卓凌風對他的旁門好手連下殺手,別人死就死了!
可那蒙面老者乃是當今一流高手,這種人以他手下黨衆之多,也是不多。
當然,在卓凌風開口之時,嵩山派所有人都愣了,也可以說無不大出意外。
嵩山派衆人深知掌門師兄內力深厚,乃是當世頂尖,縱然以“吸星大法”橫行於世的任老魔,在內力上也不見得就能穩勝師兄。
他適才出手時又用上了潛修多年,未顯於世的“寒冰真氣”。
卓凌風功力再深,最多和掌門人在伯仲之間,他們又深知掌門人“寒冰真氣”的厲害,尤其先是凌空下擊的千鈞之勢,而後又出六掌,當今世上又有誰敢說,自己一定有把握安然接下。
縱然能接的住?可那股寒冰之氣,襲上身去,頃刻之間,說話又怎能不顫抖?
如今見卓凌風不但接住了,還氣定神閒,站在那裡穩如山嶽,而且一雙眸子精光閃閃,神威凜然,簡直思之極恐。
左冷禪突地一笑,朗聲說道:“重陽真人有門人若此,理當含笑九泉。”
卓凌風不由得氣往上衝,心想:“在我面前裝什麼大輩!”冷冷道:“憑你也有資格說這話?”
左冷禪微微一笑道:“我晚生數百年,無緣見識重陽真人的絕世風采,但這不妨礙左某對他傾倒!”
他不但是嵩山派的宗師,亦是當代武學大家,自忖不如王重陽者也只是成就。
那麼待他五嶽並派,威壓少林、武當,比之昔日王重陽也不遑多讓了,故而言語之間姿態很高。
可他話音剛落,卓凌風卻突然大喝一聲:“我接你七掌,你也吃我一掌!”
說着雙腿微屈,沉腰塌肩,雙臂一圈一揉,口中“咕”的一叫,雙掌緩緩推出,正是蓋世奇功蛤蟆功。
他剛纔被左冷禪佔得先機,拍了七掌,幸而他的內功已到達了真正第一流,氣走諸穴的境界,用上“卸”字訣,將他大半掌力化去,寒毒威力減輕,這纔不至於被凍傷。
但以他內力之深,都感手腕冰涼,他出道以來首次吃了這樣一個悶虧,焉能不報仇?自然施出了自己最爲厲害的掌功,也顧不得用本門武功了。
卓凌風掌力所至,籠罩四方,挾着風雷之聲,如怒潮洶涌一般向着左冷禪推去。
左冷禪武功蓋世,眼高於頂,見卓凌風這一掌出,竟自臉上變色。他只聞此掌掌風,就已然逼的自己呼吸不暢,那股澎湃之力更好似一堵無形高牆壓了過來。
樂厚不由脫口驚呼道:“蛤蟆功!師兄,小心!”
左冷禪焉能不知卓凌風這一掌功,必是武林失傳絕學“蛤蟆功”,但他盛名在外,當着一衆手下與外人,總不能人家硬接了自己七掌,自己一掌也不敢接,那成什麼話?
當下也只有運起周身功力,右掌胸前劃一半圈,左掌緊隨其後,雙掌併力推出。
這是“大嵩陽神掌”中的絕招,一掌蓄力,另一掌緊跟推催,這招的力道可是相當於將幾掌力道疊加而出,威力可想而知。
二人掌風再次相交,只聽“砰”的一聲大響,聲如雷霆,只震得四山轟鳴,真有驚天動地之威。
一時間勁風旋迴激盪,卷雨揚珠,四射而出,打在周圍人的臉上,都甚是疼痛。
兩人掌力交接之處的瓢潑大雨,更是倒捲上天,足有七八丈高,可見二人這次掌力是何等巨力?
左冷禪頓感對方這一掌掌力好似巨浪,一浪勝似一浪,又好似崇山峻嶺,重疊壓來,一時間雙臂發麻,胸口疼痛。
再不敢硬接,腳下一點地,借勢飄出丈餘開外。
卓凌風卻是身子一晃,雙掌飛揚,就要再次出掌,可湯英鶚、費彬、樂厚等六太保見師哥落了下風,身法齊動,立於左冷禪身側,幾人或出劍,或擺掌圍成半圈。
卓凌風情知再出手,也只是枉然!
左冷禪深吸一口真氣,一抱拳道:“蛤蟆功果然是武林絕學,今日有幸對得一掌,真乃三生有幸!”
未等他的話說完,卓凌風竟然身形不動,向後退出丈餘,轉身就走。
卓凌風與左冷禪交上了手,便知沒有一兩百招,自己奈何不了對方,而今突擊不中,他有六位師兄弟幫忙,自己的確佔不了便宜,還說什麼?只能先走,留待日後,再報此奇恥大辱!
左冷禪見卓凌風竟然一句話不說,就要走,揚聲叫道:“卓大俠留步!左某還有話說!”
卓凌風卻毫不理會,大踏步直往石屋而去,左冷禪見他呼喚不理,心中不由動了怒氣,心想:“你也不看看今天這是什麼形勢,真以爲你天下無敵,就能橫行天下了!”
身子晃動,飛躍至卓凌風身前,伸手在他面前一站,劍眉一豎,寒聲說道:“卓大俠要走,也不急於一時!
左某請問,本派和你有何過節,讓你害了我丁師弟性命,此事你必須給個交代!”
左冷禪向來喜怒不形於色,如今竟臉現怒容,言鋒犀利,這是很少見的,
這時嵩山六位太保也不約而同地圍了上來,對卓凌風采取了包圍之勢。
封不平等人均知這架勢,只待左冷禪一聲令下,便要動手拿人了,不由心生鄙夷。
他們都是成名的武林高手,卻要圍攻一人,這實在大失風範,丟了武人風骨。
封不平更是心想:“狗屁的五嶽盟主,不過就是內力厲害,劍法未必就能勝過我!看來我這五嶽盟主大有可爲!”
卓凌風俊目流盼,四周打量了一下,他心下也是頗爲忌憚,但臉上卻是不露痕跡,很是淡定,突地朗聲大笑一聲,道:“你這是要留我?”
費彬突在一旁冷笑道:“呵呵,怎麼,你覺得留不住你嗎?
若是往常,誰又攔得住俠名播於天下的卓大俠!
可今天卻是情況特殊,一定得讓你拿個交代出來?”
卓凌風冷冷道:“看這情形,恐怕嵩山派的精銳弟子,攜帶着弓箭在山下等我吧?”
費彬雙眉一揚:“哦,你從何得知?”
卓凌風斜眼微睨道:“若非如此,你有何底氣,敢對我說‘一定’這兩個字?”
湯英鶚笑道:“難道我們這些人留不住你嗎?”
卓凌風冷笑一聲,很是輕蔑道:“你們的本事我都見識過了,還沒這個能耐。加上你們心中的神,左冷禪!”
場上所有人都覺的卓凌風狂,但又無可辯駁,因爲打敗一個人,與殺一個人、留一個人,壓根不是一回事。
可湯英鶚卻是不以爲意,依是皮笑肉不笑的微微一笑道:“言語雖然很狂傲,但卻將實際情況說的分毫不差!
不錯,嵩山派除了掌門師兄跟我們六太保,還有六百名嵩山弟子攜帶弓箭,布與東西山崖下,這等豪華陣容用來對付一個人,普天之下再無二人,你應該感到很榮幸。”
其實他們是準備對付兩個人的,可惜卓凌風的師父貌似不在。
卓凌風面色一沉道:“你還能再不要臉一點嗎?”
湯英鶚點點頭道:“好,卓大俠,我等或許留不住你要下山。
可這座絕峰東西兩邊,高數百丈,底下各有三百嵩山弟子,各個手持弓箭就等着你下崖。
而且你下崖時,我等就在山上扔石頭砸死你!
所以今天你想來去由己,必得學會飛天遁地的本事才行!”
這話一出,卓凌風臉色也自變了一下。
他深知這些人留不住自己,山下數百人,他也早就聽到了,可若真的下崖,面對弓箭,自己還能用衣服兵刃掃箭。
但若上面再扔石頭,下面又射弓箭,那基本就是九死一生,可以說毫無生路!
他也很是無奈,好巧不巧,這些人選擇今天自己通關之時來,讓他沒有提早發覺,這時的確有些難辦了。
但若就此屈服,那也太沒口子了。
當即冷笑道:“嵩山派在江湖中威名赫赫,左大盟主更是才高志大,壯志凌雲,難道你們都是一些寡廉鮮恥,以多欺少的鼠輩!”
左冷禪正色道:“輸在你卓凌風手中,我並不感到羞恥。”
湯英鶚笑了笑道:“你好像很生氣?”
卓凌風冷笑不語。
費彬幽幽道:“當日你仗着武功比我們高,在天下英雄面前欺辱我等,逼死我丁師哥,打傷我陸師哥,你可曾想過今日!”
卓凌風仍然沒有回答,只是發出一聲輕蔑地冷笑。
只聽得左冷禪跟着說道:“不知卓大俠有沒有精力再打一場?”
卓凌風淡然一笑,那笑聲中包含着說不盡的輕蔑和嘲諷,說道:“廢話少說,老子今天縱然是死,也要讓你們付出慘痛的代價!你與哪幾個先來?”
感謝“終於有時間了”書友連番打賞。
說實話本書成績很不理想,讓我今天傷透了心。
但看到閣下每天雷打不動的1500打賞,我覺得我都應該無怨無悔的堅持下去。
非如此,有些不當人子了!
感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