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你怎麼來了？”
對於鍾蒼的詢問，湘靈並沒有理會的意思，而是直接走進了小院。
看着裡面簡陋的居住環境，她的神色稍稍有些嘆息。
但很快，她的表情就重新恢復平靜，並第一次正眼看向了鍾蒼。
“能請你離開靈雀嗎。”
感受着對方不爽的情緒，融於鍾蒼神魂中的灰霧，立刻活躍了起來，而這，也令鍾蒼的惡趣味升起。
前世一句鍾蒼十分屬於的話語，差點從他嘴中脫口而出。
‘湘靈小姐，你也不像你妹妹受苦吧……’
好在，有着天心附體，劍心抵禦，加之鐘蒼從未大規模的吸收負面情緒，這使得他只是被灰霧略微影響，並沒有徹底變得不像自己。
也因此，面對對方的要求，鍾蒼並沒有這樣說，只是好奇的道：“爲何要讓我離開，雖然這樣說有些自大，但靈雀跟着我，應該能過的更好一些吧？作爲姐姐，你難道不想妹妹過的好？”
“哼，靈雀如何，我會安排好的，她的前途根本不是你能……”
話說到一半，想到了什麼的她立刻住嘴，並話音一轉的道：“你現在正在被追殺，自身都難保，如何能顧得上雀兒。相比於跟你一起遭遇風險，我更想她過上安穩的日子。”
湘靈已提前住口，並給了一個還算合適的理由，但鍾蒼卻沒有理會這點，而是點了點頭道：“原來如此，你也知道靈雀的體質啊。”
被靈雀幫了一把，這確實讓鍾蒼想要回報。
只是，師徒關係在修真界十分重要，凡間的天地君親師，在修真界中，可是按照天地師親君排列的。
某方面來說，師徒關係，比血緣關係還近。
畢竟，子孫不一定擁有修道天賦。
若沒有，縱使嫡系血親，父子之間，也沒有話題，壽命也不僅相同，這種情況下，血緣父子，自然親近不起來。
而正常的師傅收徒，可不會收天賦差的弟子。
所以，師徒比父子更親近，並不是一句玩笑話。
這種親密的聯繫，使得鍾蒼，也不會輕易收徒。
讓他改變主意的，是通過天心感應，鍾蒼髮現，靈雀竟然有着特殊體質，且這體質，還與自己的一部功法十分契合。
這體質並不是五行體，雷靈體，而是天籟之體。
在忙碌工作的時候，靈雀有時會哼唱幾句，而在她唱歌時，聲音宛如天籟，能輕易調動人的情緒，這與鍾蒼的玉京天樓十二音十分契合，是以，鍾蒼這纔會起收徒弟的想法。
現在看來，不止鍾蒼髮覺了靈雀體質異常，作爲她的親姐姐，湘靈也發現了。
且，聽她的話語，這位對於靈雀，還有着特殊的安排。
這邊，鍾蒼在思索，而湘靈發覺鍾蒼知道靈雀的體質後，瞬間臉色大變——由神情高傲厭惡，希望鍾蒼遠離靈雀，變成了目露殺意。
而這，也令鍾蒼頗有興趣的看了過去。
“你想動手。”
發現鍾蒼只是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並沒有被自己的氣勢所攝，湘靈動手的想法瞬間泯滅了，她知道，眼前之人絕不簡單。
沉思了一下，她還是把目光中的殺意藏了起來，並誠懇的道：“若公子你離開靈雀，我願出五百靈石。”
“提議不錯……”
話落，不等湘靈露出喜色，鍾蒼便突然道：“但我拒絕。”
“你……”
深吸一口氣，湘靈強行壓下心中的不爽，溫婉的繼續道：“公子是嫌靈石不夠嗎，若是如此的話，妾身可以再加五百……”
“不是靈石的問題，那隻雀兒前幾天可是把我懟的夠嗆。相比於靈石，我更喜歡看她憋屈的服侍我的樣子。”
“把一隻野雀，調教成家燕，想想就舒爽。”
鍾蒼說的服侍與調教，是端菜遞水，揉肩按背，以及教授功法。
但顯然，湘靈理解錯了。
發現鍾蒼對十三歲的妹妹出手……這個時代，如此年齡結婚，好似並不算問題。
只是，在湘靈眼中，自家妹妹天賦出衆，前途遠大，是振興家族的最好人選，也是唯一的人選。
無論是爲了家族振興，還是爲了妹妹的未來，她都不會讓靈雀跟着不知來歷的鐘蒼走。
是以，發現鍾蒼不願放棄自家天賦出衆的妹妹後，她看着鍾蒼的目光，再次變得不善了起來。
“因我妹妹天賦出色，從而看上了他，你眼光不錯，但也太過不知進退，有些東西，不是你能窺探的。”
“現在離去，你還不會如何，但若執迷不悟，那就休怪我了。”
威脅的湘靈，表情很冷，甚至給鍾蒼一種高貴的感覺。
而這，越發令鍾蒼覺得，眼前的少女，不普通。
‘這不是一個風塵女該有的氣質，哪怕是花魁，也不會這樣。’
心念轉動，鍾蒼並沒有害怕，而是……更有興趣了。
“高傲，還帶有一絲鄙視，你這表情很不錯，我很喜歡，下次見面時，一定要保持這種表情哦。”
“？？？”
鍾蒼的反應，過於出乎湘靈的預料，令她罕見的懵了一下。
但很快，她就不再管這些，而是語氣冰冷的道：“很遺憾，你做了一個錯誤的選擇。”
話落，她沒有了跟鍾蒼多談的興趣，而是蓮步輕挪，離開了鍾蒼的身邊。
且在離開後不久，就通過符籙，聯繫起了兩個青年修士。
“程師兄，高師兄，那個傢伙，就麻煩你們了。”
“哈哈哈，客氣了。”
答應過後，有着舔狗氣質的兩位青年，還斥責了鍾蒼一番。
程師兄：“哼，一個不知哪來的癩蛤蟆，竟敢窺探天鵝肉，真是不知死活。”
高師兄：“就是，哪怕我等沒落了，也不是一個賤民修士能夠欺辱的。”
訓斥過後，兩人當即行動了起來。
……
另一邊，在湘靈走後，鍾蒼則是開啓了劍心，以劍心把灰霧的影響，排除在外。
然後，鍾蒼便發現，若沒有灰霧的影響，面對上門挑釁的湘靈，自己會直接展開天心，以絕強的姿態，碾壓威嚇她，讓她明白自己與她的差距。
如此一來，後面，將不會再有任何麻煩。
“快刀斬亂麻的理清一切，果然，這纔是劍修的風格。”
“而被灰霧影響，我的決定，帶有很多樂子人的心態，我想看湘靈掙扎，看她費盡一切手段對付我，然後再猛的把實力徹底展現，給予她最強烈的絕望，以及最令人悔恨的屈辱。”
“至於這過程中遇到的麻煩……劍心，天心之下，纔會覺得是麻煩，而被灰霧影響，他人的襲擊、反抗，在我看來，那只是樂趣……孱弱的螻蟻，在用舞臺劇逗神明發笑。”
“還有麻煩會變大，也不會讓我在意，那時的我，甚至唯恐天下不亂。”
從不同的視覺，鍾蒼看到了天心，劍心，灰霧之下，自己的各個選擇。
與此同時，在鍾蒼看來，天心，劍心，乃至於樂子人心態的自己，都是自己的一個側面。
就如一個人，面對同一件事，因爲不同的心境，也會做出不一樣的選擇一樣。
如開心時，會把一些錯誤事件，小事化了。
憤怒時，同一件錯誤，則是會讓令自己追究到底。
這都是一個人的選擇，只是心境不同，選擇也不同，而劍心，天心，以及灰霧，都能轉換自己的心境。
同時，鍾蒼也明白，在自己的衆多側面中，毫無疑問，樂子人心態的自己，最容易惹到麻煩，中途殞落。
這種情況下，鍾蒼還會用樂子人心態去搞事，不是他蠢，而是他有着這樣做的理由。
第一個理由很現實——鍾蒼清除不掉灰霧。
原本他就無法斬滅，在自己因爲空間亂流而昏迷時，使得灰霧與自己的神魂融爲一體，想要斬滅它，也就更難了。
因爲要共存很長一段時間，鍾蒼自然要好好的瞭解它一番，以免以後出錯。
第二個原因，則是灰霧很強，與鍾蒼的神魂融合，它在給鍾蒼帶來麻煩時，也給鍾蒼帶來了很多便利之處。
“嘭！”
就在他這樣想着的時候，他所在的院門，再一次被打開了。
隨後，兩個稍顯高傲的人影，走了進來。
“就是你這個傢伙在窺探湘靈小姐的妹妹……嗯？！！”
進來的兩人，身上的惡意沒有絲毫掩飾，更有着動手的想法。
只是，就在他們惡言相向之時，鍾蒼直接一步踏出，開啓了天心。
“嗡……”
天心開啓的瞬間，兩人便感覺到了，周圍的天地都在壓制，排斥他們。
作爲練氣八層的小修士，被鍾蒼三千米的天地一壓，他們別說反抗了，連動都動不了，就如同被凝固在琥珀中的蟲子。
當然，身體無法動，但他們的意識還是清醒的。
也因此，此刻，他們的眼睛中，全是恐懼，愕然，還有憎恨。
愕然是驚訝於鍾蒼的強大。
恐懼是知道自己踢到了鐵板，爲即將死亡而驚恐。
至於憎恨，則不是對鍾蒼，而是對湘靈。
“賤女人，婊子，你竟敢忽悠我！”
“讓我對付這種存在，你TM的是想讓我死啊！”
滿心懊悔，心態破防，這就是兩個青年修士現今的心境。
而就在他們身心恐懼，欲哭無淚之時，一道音鳴，突然在小院迴盪。
這音鳴也是悠遠綿長，但卻不是清脆的劍吟，而是恢弘的鐘鳴。
“咚！！！”
隨着這道聲音響起，帶着惡意而來的兩人眼中，有着一瞬間的空白。
然後，當他們恢復清醒時，便發現，掌控着天地的鐘蒼，身形突然拔地而起，最終，長至山嶽一般高大。
而他們的身體，則是在山嶽的襯托下，宛如螻蟻一般微小。
天差地別的體形察覺，使得他們把對於鍾蒼的恐懼，銘刻在了心裡。
現今，縱使鍾蒼放開天地壓制，他們也不敢反抗鍾蒼。
只是，就在他們兩個以爲自己必死之時，意外出現了。
鍾蒼竟然收回了腳步，放開了天地壓制，並冷斥了一聲：“滾。”
“？！！”
“是是是，我這就滾，這就滾！”
突遇活命的機會，兩人先是一懵，隨後驚喜若狂的從小院中離開了。
甚至，在離開時，他們還是滾着的。
如此放虎歸山……嗯，對於現今的鐘蒼來說，這兩人，只是蟲魚雜草，根本不能稱之爲虎。
但，這樣斬草不除根，也不是鍾蒼的風格。
正常來說，確實不是，只是，離開的兩人都沒注意到的是。
在他們心防被破，滿心恐懼之時，那道宛如鐘鳴般的聲響，除了令他們對於鍾蒼的恐懼加深了之外，還震裂了他們神魂的眉心（神魂有着瞬間的空白）。
且有一縷灰霧，飄向了這裂縫之中。
隨後，灰霧流轉，竟化作了一顆活靈活現的眼睛，在他們神魂眉心的裂縫中，自由轉動。
此是天眼，或者說灰霧心眼。
在築基時，鍾蒼的天心，化作了本命天賦，銘刻在了鍾蒼的神魂上。
那是，天心成爲了鍾蒼的本能，鍾蒼的神魂，亦即天心。
而灰霧與鍾蒼的神魂相融，自然也把天心融合了進去。
兩者融合，雖未讓天心進階，卻令一些特殊的變化，出現在了天心之上。
此前，鍾蒼能讓天地環境，雖自己心意而動，便是這特殊能力之一。
其二嘛，便是鍾蒼能感覺到他人的負面情緒，並吸食。
第三，就是這灰霧心眼。
通過玉京天樓十二音，鍾蒼不止能把心劍傳遞到敵人心中，還能傳遞天心。
正常的天心，會讓傾聽到的人，短暫的與天地相合。
異樣的天心，也能做到這一步。
但除此之外，這種變異的天心，還因灰霧傳染的特性，可以留一個淺淡的天心烙印在敵人的神魂中——就是那顆轉動的眼睛。
跟鍾蒼神魂中的灰霧一樣，敵人意識海中的灰霧，也能吸收負面情緒長存，乃至於成長——壯大。
同時，鍾蒼還能通過天心之間的心神聯繫，感應被種下天心烙印的他人的情緒、思維，乃至於通過負面情緒，對他們的思維進行影響。
就如現在，站在小院中的鐘蒼，能夠感受到，離開自己後，那兩個青年的恐懼仍在。
只是，遠離了鍾蒼後，他們除了恐懼之外，還有着被算計的屈辱，以及對鍾蒼低頭的憤怒，憎惡，乃至於恨。
“該死的混蛋，絕不能放過那個婊子，她想讓我們死！”
“還有院子裡的那個傢伙，讓我們吃了那麼大的虧，他也要死。”
“對，不能放過他……可咱們對付不了他吧。”
“沒事，還有光復會呢，咱們可以把他的事情上報給光復會，會裡那麼多高手，就不信弄不死他！”
這兩人，根本不管是自己先招惹的鐘蒼，只覺得自己被打擊了，便覺得屈辱，想要對付他。
又因自己不是對手，便準備請求後臺。
如此行爲，妥妥的小人。
若是按照正常的情景發展，便是在他們的教唆下，鍾蒼將與光復會對上。
只是，現在的情況並不正常。
感受到他們的想法後，鍾蒼驅動起了灰霧，加深了他們的恐懼，影響起了他們的思維。
灰霧的影響，就連擁有天心，劍心的鐘蒼，也無法免俗，更別說心神崩潰了一次的這兩人了。
也因此，在灰霧的扭曲下，他們的想法，很快便發生了改變。
“咳咳……我覺得，咱們不能這樣做，院子裡的那個傢伙，太強了，咱們的光復會不一定是對手，更不一定會與他交手。萬一兩者聯合，發現是我們在其中欺騙，搞事，那我們就完了。”
“你太膽小了……”
聽了同伴的話，姓高的那個修士，原本想要嘲諷的。
只是，隨着灰霧天心烙印發動，恐懼入腦，他也有了後怕。
“……雖然不想吃虧，但確實，這次能活命，已是我們的幸運，再次招惹，咱們出事的機率太大了。”
“所以，這件事就這麼算了。”
“嗯，算了吧，反正咱們又沒吃多大虧。”
“那湘靈呢，這個婊子如此算計我們，需要對付他嗎？”
“當然要對付……還是算了吧，那個女人在光復會中，追求者甚多，也不好對付，更關鍵的是，我總覺得，她跟小院裡的真人，有牽連。”
這句話，讓姓程的修士愣住了。
“怎麼說？”
“你想，小院裡的傢伙那麼強，若湘靈真的惹到了他，豈有存活的道理。可現在，她不僅活的好好的，還能讓我們攻擊他，這說明，兩人必有聯繫。甚至，他們就是一對吵了架的男女朋友。”
“這對狗男女……所以，這打咱們就白捱了，誰都不能報復？”
“這倒不是，對付他們，我是沒膽子的，但咱們可以投靠啊。”
“投靠？”
“嗯，就是投靠，那個傢伙……鍾蒼大人那麼強，投靠，並不丟人。”
……
因爲恐懼而不敢報復，再度恐懼之下，他們連鍾蒼周邊的人，都不敢惹。
最後，極度的恐懼，加上鍾蒼的引導，使得他們有了打不過，便加入了鍾蒼的想法。
這種心態的轉變，看似正常。
兩個青年修士，也覺得這一切都是自己所想。
只是，他們沒有察覺到的是。
他們的神魂中，原本只有額間眉心，有着一顆靈活轉動的眼睛。
而現在，他們神魂的手臂，臉頰，肩膀，大腿，胸腹，背部……巨量的眼球，一個接一個的出現了。
數十顆眼珠，好似有着自己的思維一般，四處亂轉，這足以讓密集恐懼症患者發瘋。
就是鍾蒼，感受到此種變化，也是倒吸了一口冷氣。
“嘶……”
“這威力，有些恐怖了，更太過詭異……這東西，百靈真人到底是從哪裡得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