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川已經回到小院的屋子裡,簡陋的書桌上擺着一顆朱果。看樣子是剛摘下來不久,嗅一嗅有股沁人心扉的甜香,讓人覺得很是舒服,表皮更是泛着水潤般的光澤,飽滿清潤。
個頭很小,跟櫻桃差不多大。
如果王孚看到,難免會有些遐想。
秦川微微有些聯想,倒不是王孚那種,而是關於朱果的來歷。照老狐的說法,朱果已經被他摘下兩個月,依舊保持這樣鮮美的狀態,有些不合常理。此是其一。
其二,朱果是老狐在狼首山採摘的,老狐的老伴甚至因此遭了白狼王的毒手。
對於白狼王這個名字,現下的秦川多少有些顧忌。
他如今能輕易擺平當初的黑狼妖,可黑狼妖只是白狼王手下的一個頭領,真對上白狼王,在沒有具體信息的情況下,秦川難說有多大的把握。
老狐送的朱果,會不是白狼王的一個陷阱呢?
這些難說得緊。
好在秦川有道種,能內視觀察體內的任何細微變化。
他先是輕輕削去一小片果肉,放進嘴裡咀嚼,然後默默感受體內的變化。
一股炙熱火辣的氣息頓時在秦川體內散開。
一絲靈氣從果肉裡散發,很快被道種吞噬掉,可是果肉的精氣卻被秦川的身體迅速吸收。
一片小小的果肉,帶來的效果竟出奇的好。
秦川仔細體會身體的變化,除開果肉的靈氣和精氣密度驚人,進入體內有種大補的炙熱火辣效果外,沒有任何副作用。
秦川又等了一會,感受果肉在體內消化的過程,效率非常高,比狼肉精氣消化快上許多。
因爲果肉入口便即化爲純粹的精氣,不需要經過腸胃消化。
秦川內視自身,依舊沒有任何問題出現。
他又嚐了第二片果肉。
一片片地來。
每次都會等上一段時間,用道種仔細觀察,沒有任何問題後,秦川方纔繼續。
混元童子功的進度隨之加快。
最終秦川吃完了整個朱果。
一顆櫻桃大小的朱果,蘊藏的靈氣和精氣,堪比半頭黑狼妖。讓秦川的混元童子功第二層的進度加快了差不多五分之一。
聽老狐說,朱果長在狼首山的一處險地,六十年一開花結果,每次結三十六顆朱果。
白狼王六十年前大戰過看守朱果的蛇妖,慘勝後採摘過一次,修爲由此大進,一身黑毛轉爲白毛,成爲狼首山一帶的霸主。
老狐和老伴這次趁着朱果結果時,摘取了五枚朱果,自己和老伴各服用了一枚,小狐中最聰明的兩個各自服用了一枚,秦川服用的是最後一枚。
朱果藥力猛烈,妖類修行沒有正法,其實很難完美消化,且不能連續服用。
秦川如果沒有混元童子功這樣的煉體正法,以及道種的精微控制,也很難經受住朱果霸道藥力的衝擊。何況朱果一旦破口,靈氣和精氣會飛速流逝。
秦川明顯能察覺到後面吃的果肉,靈氣和精氣遠遠不如一開始的了。
他在一日之內吃完還好,如果分成幾日來吃,到了後面,朱果藥力的損失就太大了。
想來世間自有不少這樣的異果,道士們煉丹,正是爲了將藥力更好地發揮出來,同時將其分成多份。
既容易吸收煉化,又能長久保存,使其藥力不失。
秦川又點燃燈火,研究甲骨文寫就的丹道初解。由於是通篇甲骨文,且有些丹道術語過於生僻,
其中大部分秦川非得仔細推敲,才能大致明白意思,還有一些術語,根本不解其意。
如此一來,他要通讀這篇甲骨文,不但需要了解這個世界道士煉丹的一些術語,還得花費大量精力。
煉丹術語的知識獲取,秦川倒是有一個眉目。
因爲王家奉養了一個朝天道觀,裡面住着一位曾在嶗山學藝的道士,連王孚父親本身也是曾上過嶗山的。王家發家,據說是與此有些干係。秦川憑藉與王孚的關係,倒是可以找機會去朝天觀與那位道長交流一二。
…
…
第二日,這是府學正式授課的日子。
秦川來到府學,聽聞了一個不好的消息,那就是周知府下達了一條學規,往後府學生員,不得以任何非必要的理由逃課。
這是爲了加強府學的學風建設。
嚴格意義來說,府學的學風建設,亦是陵州知府政績的一部分。
周知府這樣做,未必是完全爲了政績,多少還是以其剛正的性格,看不慣府學裡有小部分人學風散漫,造成不好影響,帶壞其他生員。
譬如王孚,聽到這消息,如喪考妣。
周知府要對他單獨授課,可是知府事務繁忙,王孚一個月也見不到幾次周知府,他摸魚的機會還是多。
但不能逃課,意味着要困在府學學宮裡,除開私課外,那些公開的課業教學,王孚亦是不能缺席的。
對於秦川而言,這也不是好事。
且不說,他還要去給小狐們授課。畢竟一節課便有一塊小金餅,着實是天價了。另外,秦川還得花時間在練功,領悟丹書上,抽空還得繼續連載上錯花轎嫁對郎的小說。
哪有時間在府學廝混。
這也讓秦川更加深刻地意識到生員的身份,還是限制頗多,舉人還是得考的。
只是鄉試要在三年之後,遠水解不了近渴。
何況三年後是什麼情形,唯有老天爺才知道。
秦川於是去找周知府,希望能獲得不來府學上課的資格。
大不了再展露一下才學,詩詞文章歌賦,八股時文,讓周知府隨便挑來考較他。
作爲一個落魄的天人,但很合格的文抄公,秦川想不到會輸的理由。
…
…
秦川冒着風雨,找到周知府在府學裡辦公的屋子,前來拜會,說明自己不想上課的意願。
“你的意思是你不想在府學上課?”周汝賢蹙起眉頭。
“學生正是如此作想。”
周汝賢淡淡發問:“那你爲什麼參加科舉?”
“考中秀才可以見官不跪,還可以在日常裡,受到許多便利。若是中了舉人,做了官,好處更多。”
大梁朝眼下的風氣以道德爲先,彷彿一個人道德上出了問題,那就一無是處。因此沒有哪個讀書人敢說讀書是爲了做官,享受好處。
秦川雖然是私下對周知府這樣說,卻也頗有些石破天驚。
周知府沒有生氣,淡淡道:“你肯對我說實話,我很欣慰。人慾不可廢,也廢不掉。你的話,我不會反駁批判。
我看過你的文章詩詞,考個進士,對如今的你而言,實是不難。頂多鄉試會試之前,需要看看時文,揣摩一下主考官的意圖,但那更多是名次的問題,不是能不能上榜的問題。
我知道讓你繼續在府學讀書,意義也不是很大。 無非是消磨時間,等待鄉試而已。人生最難得的便是光陰,一去不復返。
這樣吧,我欲嚴肅府學學風。雖然下了學規,可還少了一樣直擊人心的利器,讓散漫的生員真心向學。正好府學大門口原來的對聯十分破舊了,我懶得重新裝裱,且對其不夠滿意。你站在我的角度考慮,寫一副對聯,若是令我滿意,我就准許你不用來府學上課,甚至兩月一次的月考都可以不來,但提學官負責的歲考是要來的。”
陵州府學歲考三年兩次,月考兩月一次。
歲考是提學負責,月考知府就可以敲定。周知府顯然在自己職權內,給了秦川最大的方便。
他爲人剛正,卻並非泥古不化,更看重實務。
此時,外面風聲雨聲,間或遠處府學生員的讀書聲傳來。
秦川默然片刻,隨即想到該抄什麼了。不是他不能做,但有現成更好的對聯可以抄。
“學生心有一聯,還請大人借白紙一張,讓我書寫下來。”
他想到這對聯掛在陵州府學大門口,進進出出自然會有許多飽學之士,總能吸收到不少文氣補益體內的誅邪筆。
誅邪筆是他給那支筆的虛影暫時取的名字。取浩然正氣能誅邪正心之意。
“好,別用館閣體,用你最擅長的字體,寫給我看看。要筆嗎?”
“不用,學生自己帶了。”
秦川取出狼毫,自己研磨,筆頭吸飽墨水,如走龍蛇般,在白紙上落下一聯:
“風聲雨聲讀書聲聲聲入耳”
“家事國事天下事事事關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