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袖添香夜寫書。
直到天色微白,秦川方纔擱筆。有清清在旁添墨研墨,秦川省了許多事,思維也不會被打斷。
寫下來一氣呵成。
因爲開頭反覆修改琢磨過,秦川對後文的遣詞造句,行文風格,早已瞭然於心。
這一次寫下來格外順暢,倒是不必反覆雕琢修改。
而且秦川不打算只賣一個版本的上錯花轎嫁對郎嫁對郎,有了開頭吸引人後,可以先出一個連載版,搶佔市場,過段時間,盜版橫行,跟風者層出不窮時,又出一個精修版,往後再出一個珍藏版。
做到一魚多吃,增加熱度。
何況論畫工,秦川自也是不差的。最後甚至還能出個版畫插圖的精裝珍藏版。
總之,一旦上錯花轎嫁對郎流行起來,秦川還可以用此爲跳板,慢慢試探涉足相關的行業。
飯一口一口吃,並不用急。
何況長生漫漫,需要找點事做。
否則光是練功,剖析修行奧秘,日子也過得太無趣。
旁人修行只爭朝夕那是因爲未得長生。
秦川是長生難得今已得,所擔心的無非是數百年後的大劫,不必急於一時。
有道是,欲速則不達。
一夜辛勞,秦川倒是精神奕奕,反倒是清清精神疲乏,神態懨懨。她到底是水族,離水太久,終究是精神不振,晚上在屋子裡,還沒吸收多少月華補益自身。
倒是小嬰寧,秦川特意給她準備了一個搖籃,放在窗邊,吸收月華。
秦川向清清道:“你也辛苦了,先去休息吧。白天我還要出門一趟。”
這一夜下來,有一萬五千字書稿,添上前文一萬字,差不多能出一個小話本。
秦川打算午飯前去找王孚商議賣書的事。
這一上午,也足夠清清在井底養足精神,他出門時便可讓清清照顧嬰寧了。
午飯前,秦川來到王府。
王孚迎他進外院的客廳用飯。王家老爺子年紀大了,喜歡清靜,時常住在內城的朝天觀裡。
那朝天道觀,基本是王家供奉的家廟,清靜無憂。裡面有個道長,據說是從嶗山學藝歸來。秦川用飯時,很快跟王孚說了賣書的事,隨後閒聊,才知道王家老爺子年輕時去嶗山學過藝,不過很快下山。生下王孚後,原本就富裕的王家,一路走運,發了家。族裡期間也出過幾位舉人,更結了幾門好親事,在本地影響力愈發大了起來,只說財富上,能與黃家抗衡。
只是黃家覺得王家是暴發戶,一向對王家看不上。
畢竟黃家已經連續三代人出過進士了,如今還有人在朝堂做官。
差不多能稱得上簪纓世族。
王家自己就有書鋪,王孚叫了管家,開始做這方面的準備。
小倩因爲是內眷表親,無論大梁朝風氣如何開放,也不可能出來跟秦川吃飯喝酒,只是在屏風後偷偷瞧着。
在表哥王孚的襯托下,本就俊朗的秦川,更多了不少清雅之氣。
小倩對婢女阿碧道:“我早知道的,能寫出那樣文字的人,肯定不一般。”她還打聽到秦川是縣試、府試、院試的案首,陵州府十年一見的小三元,心中愈發欽佩秦川的才學。
還隔着屏風讓王孚把她精心和的詩文拿給秦川。
秦川細心收下,放進袖子裡。
他知道里面是官宦家的千金,王孚的表妹,倒是不知閨名,亦不方便詢問。只從王孚的描述來看,
對方很喜歡上錯花轎嫁對郎。
算是爲秦川增添了信心。
本子未印出,已經收穫一顆忠實的小粉絲了!
酒足飯飽之後,秦川告辭。
王孚正要相送。
小倩心裡一急,隔着屏風脆生生道:“秦公子,你莫忘了取個筆名。”
她到底心細,知曉秦川是走科舉道路的,若是以本名寫小說,往後可能無端生出許多非議來。
上錯花轎嫁對郎到底只是話本小說,登不得大雅之堂。
日後秦川憑才學做了一代文宗,用本名寫話本,說不定便會給人攻訐的藉口。
她是官宦之家出身,耳濡目染,明白這樣的事不可不防。
秦川微微一笑,朝屏風拱手,“多謝表小姐提醒,筆名便在這次書稿的封面上。”
小倩放下心,心想:秦公子倒是個周細的人。
她問:“筆名叫什麼呢?”
小倩可以自己去看的,但想和這位她極爲喜歡的作者多說些話。兩人終究有男女之防,往後幾年她如果嫁人,可能這便是兩人最後一次說話了。
時人重視別離,往往如此。
秦川久歷世故,如何聽不出小姑娘心中的不捨。他緩緩道:“陵州笑談生。”
“這筆名似有深意,有何典故?”
秦川笑了笑,“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談中。大抵如此之意。表小姐,在下告辭了。”
小倩:“嗯, 秦公子慢走。”
她還是沒有出屏風相送。因爲她知道自己腿長,身量又高,不符合時人審美,生怕在秦川面前,丟了印象。
秦川走後,小倩反覆咀嚼“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談中”,離別之意,大爲減退。
秦川的豁達灑脫,給小倩留下十分深刻的印象,不遜其書,不遜其文。
到了門口,王孚笑道:“留仙,看來小倩很喜歡你。要不找個機會,我給你說和一下。你要知道,隔壁郭北縣的聶縣令,正是我姑父,亦是小倩的父親。而我姑父膝下就這麼一個女兒呢。”
在他看來,秦川人才出衆,又年紀輕輕考中秀才,將來一個舉人功名不在話下,姑父也是兩榜進士出身,正是年富力強的時候,雖然沒進翰林院,可不出意外,將來做個三品官是沒問題。
聽說陵州府知府即將卸任,姑父正是候選之一。
秦川卻心裡微動。
小倩,父親姓聶,郭北縣人!
這些要素串聯起來,秦川如何不知,適才屏風後的姑娘,他的忠實小粉絲,正是倩女幽魂的聶小倩。
只是這時候的她,還不是一縷幽魂。
秦川心中微微起伏,面色平靜,朝王孚拱手:“多謝王兄,只是我眼下醉心讀書,此事暫時不急。”
王孚:“也罷,婚姻大事,確實得好生想一想。留仙,過幾日便是中秋了,中秋後第三日,八月十八,乃是禹江潮水最盛之日,陵州府一年一度的龍王廟會便在這一天,到時候記得跟我一起去玩。”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