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還原了當時的情形,發現淨穢宗的高手其實沒什麼過人之處。
速度是快了一點兒,可是他們就不怕的就是速度快的,他們的速度更快。
不過速度多快,都不如他們快,在他們眼裡都是慢騰騰的,即使武功精妙,沒來得及施展,已經被自己刺中。
“師伯爲何非要我們找淨穢宗的武功總綱?”
當四人歇下來,坐到木桌邊說話的時候,周陽很是不解的看向徐青蘿。
周雨道:“我們看到的是拆分過的武學,如果融合在一起,應該很驚人的,一般的武功怎會入得師兄的法眼?”
楚靈笑道:“這般簡單道理還用多問,周陽,你越來越不動腦子啦。”
周陽嘿嘿笑兩聲。
如果是徐青蘿說這話,他一定不服氣的反駁,鬥一鬥嘴。
可楚靈說的,他就不好意思反駁。
徐青蘿搖頭道:“越來越懶了唄。”
周陽如果不在自己等人身邊,還是很聰明敏銳的,可是在自己等人身邊,動腦筋的事都被她們三個做了,他就開始偷懶。
“這一次的事還是要小心的。”周雨輕聲道:“我看師兄的神情,應該不會很順利。”
“是。”徐青蘿點頭。
如果那般輕鬆自如,也不會叫自己四人行事了,就是要讓自己四人遇到麻煩,受到磋磨。
周陽躍躍欲試:“那正好,剛纔那一場太不過癮了,砍瓜切菜一般。”
這話惹得徐青蘿與周雨楚靈的嗔瞪。
這話如果被法寧聽到,一定要挨訓的。
周陽縮了縮脖子:“我是實話實說嘛。”
“實話也不能說!”楚靈嗔道。
法寧和尚訓起人來,自己很不耐煩卻又不能表現出來,徐青蘿周雨都乖乖聽着,自己總不能鬧特殊,也只能陪着聽訓。
即使是父皇這般說話,自己也老早逃開躲得不見人影,何曾受過這個。
“行行,不說便是了。”周陽無奈的道。
“我們出發吧。”徐青蘿道。
“不吃早膳?”周陽忙問。
徐青蘿道:“過去那邊吃,你們難道不想見識一下大永的風土人情?”
“餓着肚子趕路……”周陽摸了摸肚子。
“我們速度快,很快就能過去的。”徐青蘿道。
“……行吧。”周陽看周雨與楚靈都意動,只能勉強答應,主要是不答應也沒用。
——
夜空堆積了烏雲,擋住了明月。
不見明月,不見繁星。
夜色濃郁得伸手不見五指。
神京城內的一座小院卻燈火通明,照得宛如白晝。
一個絕美女子正手持冷冽長劍,揮劍形成一片片清亮光影,無聲無息。
整個院子都溢滿了清亮,無處不在。
但院中微微閉合的鮮花,牆角的青竹,皆安然無恙,即使被劍光碰觸,也沒受損傷。
絕美女子一襲白衣如雪,一塵不染,肌膚比白衣更白一分,更多了一層溫潤晶瑩的光澤。
法空一閃出現在院內。
絕美女子忽然揮劍迎上。
法空袖中鑽出一柄長劍,揮出一片劍光,兩片劍光糾纏在一起,卻沒有金鐵交鳴聲。
劍與劍彼此追逐,卻並不碰觸,彼此批虛搗亢,擊其破綻,追求一擊致命。
劍光盈盈,院內好像籠罩了一層水簾,溫柔而清亮,絲毫看不出一點兒殺機。
但兩人的劍卻蘊含着驚人的殺意。
“叮……”李鶯的長劍飛起,直衝向漆黑的夜空。
法空還劍歸入袖中,微笑道:“好劍法!”
李鶯玉手空空,沒好氣的哼一聲:“你這是誇自己吧!”
她坐回石桌邊,將汩汩冒着白氣的紅泥小爐端起,沏了兩盞茶,推一盞給坐下來的法空。
法空笑道:“這是算準了我來的時辰。”
“你每次都是這個時辰來。”李鶯道:“有什麼可算的。”
法空笑着點頭。
先要練玉液固形訣,練完了玉液固形訣,或者來李鶯這邊看看,或者去寧真真那邊瞧瞧。
已然形成了習慣。
當然偶爾也會不來。
李鶯道:“這兩天不過來,是閉關練功了?”
法空點點頭。
他確實是在消化從迷神宗所得來的,大夢迷神錄雖然是惡毒之法,但卻蘊含着玄妙。
他不敢在時輪塔裡領悟,還是呆在小西天極樂世界裡更妥當安全。
他既然感受到虛空之上力量,便不能不防。
李鶯興致盎然:“練什麼武功?”
“不能說。”法空搖頭道:“是一門歹毒的心法,只是藉以參考而已。”
李鶯白他一眼,伸出白玉似左掌。
長劍從天而落,精準的墜入她玉掌中,輕輕一拋,歸入小亭檐角掛着的劍鞘內。
她輕啜一口茶茗,嘆道:“你收到消息了吧?天海劍派又開始作妖了。”
法空眉頭一挑。
李鶯道:“又在挑釁我們六宗,先是釣月道,又是夜雨道,接下來是澄海道,是當初被他們重創的。”
“這算是尋仇?”法空道。
他已然明白,這便是冷飛瓊所擔心的,新任天海劍派的掌門謝道純要開始動起來了。
整個天海劍派也要動起來。
上一次還有對付大雲的大義,這一次也是有大義,重創魔宗六道,壓制魔宗。
他們總算沒有發瘋,沒有直接對付大雪山與光明聖教。
如果能重創魔宗六道,做到大雪山與光明聖教沒能做到的,自然就是天下第一宗。
可是現在的魔宗六道與當初的魔宗已然不同。
李鶯搖頭:“報仇的沒報仇,反而被報仇了,想想就知道六道內部是如何的氣憤。”
法空輕輕點頭。
李鶯道:“這讓六道同仇敵愾,現在便是父親也憤怒,覺得天海劍派欺人太甚、欺負人到家,六道如果再不奮力反抗,恐怕天下人都把六道當成軟杮,都想捏一捏。”
法空肅然點頭。
這是太可能的事了。
牆倒衆人推,雪中送炭難,錦上添花易,而落井下石更易,魔宗六道的昌盛,意味着其他宗門受擠壓。
同行是冤家,這些宗門哪一個不是暗恨在心?
只是六道實力強絕,他們不敢亂來,現在有天海劍派挑頭,他們豈能不借勢而上?
李鶯玉臉冰冷如罩一層冷霜,冷冷一笑:“天海劍派是要幹什麼?!”
法空道:“不知道他們要幹什麼?”
“要說報仇,也是我們報仇,”李鶯冷哼道:“他們反倒是先報仇,是怕我們報仇,要徹底滅掉我們?”
她細膩瑩白嘴角微翹,展露嘲諷。
魔宗六道要說絕頂高手不如天海劍派,可是魔宗六道的弟子總量是驚人的。
十個修煉武功的,恐怕就有五個修煉魔功的。
即使那些人沒練出名堂,沒能進入魔宗六道,也是魔宗六道的未來。
魔宗六道每天都有新加入的弟子,都是修煉魔功有成,想要更進一步,從而需要獲得天魔經的高手。
這些弟子的加入並不能真正增強魔宗六道的實力,畢竟最重要的還是大宗師,尋常弟子再多也左右不了真正的局面。
可弟子越多,出現大宗師的機率越多,運氣好的話,有可能集中爆發。
所以魔宗六道的潛力巨大。
想要滅絕魔宗六道幾乎不可能,天下間哪有天魔秘典上的武學精妙且速成?
而世人都是急功近利的。
如果有一門武學,修煉它有望踏入大宗師,可前期的進境緩慢,需要一點一點積累。
天魔秘典上的武學突破大宗師很難,但也不是沒有希望,而前期進展迅速。
而再厲害的武功,想成爲大宗師也不容易,而這樣的武功又有幾人有機會修煉,即使修煉又有幾人能突破到大宗師?
既然都很難突破到大宗師,那爲何不練天魔秘典上的魔功?
前途再遠大,前期太弱的話,可能還沒能成長起來就夭折了,與其這般窩囊而死,還不如練魔功。
法空道:“要打趴你們,不必滅了所有人,只要滅掉你們幾個高層就足夠了。”
“那他們呢?”李鶯冷冷道:“就不怕自己的損失巨大?我們又不是吃閒飯的。”
法空微笑不語。
他身爲三大宗的大雪山弟子,不能給李鶯透漏太多的消息,天海劍派再煩人也是三大宗之一。
兩不相幫已經足夠。
李鶯若有所思的看着他。
法空笑道:“我不會多說的。”
“不說便不說!”李鶯哼一聲:“天海劍派的目標到底是什麼?……天下第一宗?”
法空眉頭一挑。
李鶯輕笑一聲,淡然道:“你以爲我一直在做什麼?他們苦苦渴求的不就是這個嘛!”
“看來你確實想報復天海劍派。”法空點點頭。
李鶯顯然一直在研究天海劍派,弄清楚天海劍派的虛實及行事目標。
而李鶯已然捕捉到了天海劍派的行事核心。
李鶯明眸灼灼,輕聲道:“你不覺得天海劍派太過危險了?”
她原本是不能斷定天海劍派的核心目標是天下第一宗的,因爲這個目標太過荒謬可笑了。
三大宗鼎足而立,難以說清楚到底哪一個更強,可能這十年是大雪山更強,下十年就可能是天海劍派更強,再十年就可能是光明聖教了。
三大宗之間的實力相差不大,也不可能真正廝殺起來。
她先前有過這樣的懷疑,可是一直不能篤定,看到法空的反應之後便確定無疑。
天海劍派的核心目標便是天下第一。
那麼,實現天下第一最好的辦法便是重創魔宗六道,把魔宗六道打散,徹底打趴下。
法空緩緩點頭:“確實危險。”
“難道朝廷就任由他們這麼幹?”李鶯蹙眉。
她身在朝堂,已然摸清了朝廷的用意,三大宗三足鼎立彼此牽制還不放心,還要有魔宗六道牽制。
這樣才能構成一個微妙的平衡。
如果魔宗六道被重創,打破了這平衡,可能導致三大宗坐大,甚至整個武林都尾大不掉。
到時候朝廷想處理起來會很艱難,有動搖江山社稷之險。
法空笑了笑。
李鶯蹙眉:“是因爲有冷貴妃?”
法空搖搖頭:“她不會摻合進這些事,如今只是一介貴妃。”
“可皇上會看在她的面子上而縱容天海劍派。”
“皇上不會因私廢公,在關乎江山社稷之事上不會亂來。”
“如果真如此,天海劍派怎麼敢亂來?”李鶯蹙眉。
她相信法空的判斷,也相信法空的話。
法空不會說謊,不能說的不會說,卻不屑於說謊騙人。
那就有意思了。
不是因爲冷貴妃,而天海劍派也不怕皇上不滿,那到底有何緣故?
法空笑了笑:“如果把天海劍派想得愚蠢,你們就真要遭殃了。”
李鶯將雪玉茶盞一飲而盡,盈盈起身,款款而行,在法空跟前負手踱步,陷入思索。
法空笑眯眯欣賞着她婀娜曼妙的身姿,也在思索着自己的行事會產生何等影響。
李鶯有了準備,能阻止天海劍派行事嗎?
楚雄現在因爲掌握着謝道純,所以信心十足,以爲徹底掌握了天海劍派,還沒意識到天海劍派即將失控。
冷飛瓊的警告並沒有起作用,比起冷飛瓊的判斷,楚雄更相信他自己的判斷。
因爲冷飛瓊如今不在天海劍派,對謝道純的行事也並不瞭解,所以她的判斷也沒那麼可信。
楚雄現在想削弱魔宗六道。
現在的魔宗六道聲勢還是太盛了,如滾雪球一樣,越滾越大,即使大宗師人數不夠多,還是很危險。
弟子越多,出大宗師的機率越大,大宗師數量會越來越多,到那個時候再限制,難免要折損大宗師,損失巨大。
可身爲大雪山弟子,法空並不想讓天海劍派再強,真把大雪山與光明聖教壓在下面。
所以要給李鶯一點兒提示,卻又不能親自說出來。
李鶯忽然停住,蹙眉看向法空:“難道天海劍派有強援?有必勝的把握?”
法空笑而不語。
李鶯轉開目光,看向八角小亭:“必是如此了,是朝廷的高手?……朝廷不會親自派高手,那是大雪山與光明聖教?……應該也不至於。”
她紅脣喃喃,一個個猜測出現又被她否決。
法空仰頭看向夜空。
“……奇遇!”李鶯輕輕一砸手掌心。
法空眉頭一挑。
果然不愧是李鶯,智慧過人。
李鶯明眸熠熠,在燈光下宛如無數個折面的寶石,輕聲道:“看來他們得了奇遇,修爲大進,所以有把握重創我六道,甚至滅我六道的長老及宗門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