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瑞雲飄蕩,陳生等人歸來了,堂皇正大,像是仙聖般回到廣秀仙宗。
一時間,諸方沸騰,一位位廣秀門徒,擡頭仰望,作揖稱讚,有些人甚至頂禮膜拜,敬若神明。
“祖師神威。”
“祖師辛苦了,爲我廣秀崛起殺伐勞累。”
“弟子,願爲祖師肝腦塗地。”
一道道熾熱的眸光,落在陳生等人的身上,這幾位祖師真的強勢,將廣秀仙宗的地位,往上擡了擡,達到了古今絕巔。
“諸位弟子……好生修煉,我在路的盡頭等你們。”
陳生屹立在山頂,俯瞰着萬衆門徒,面容溫和,沒有太多的言語,他已是將阻礙都掃平了,作爲師長,唯一言語,就是鼓勵弟子門人好生修煉,不要辜負了年華。
“這榮耀是我們的,也是你們的。”
“廣秀仙宗會越來越強,或是成就元嬰的契機,在這個時代到來。”
周顯等人,年輕些許,心中有猛虎,希冀在有生之年,廣秀仙宗的榮耀,不止於此,乃至誕生出元嬰老怪。
……
和外頭的門人,見上一面,陳生等人便來到了祝霞山清淨小院,這裡有隔絕陣法,將外頭的喧囂,盡數屏蔽了。
“祖師,廣秀大興,將來是個什麼路子,你得定下道路來。”
周顯覺得肩上的擔子,越發重了,這麼大的一片疆域,如此衆多的法脈,都由廣秀仙宗來統御,太容易出岔子了。
“攤子大了,確實難做。”
常安感嘆道。
雖然廣秀仙宗能夠鎮壓住一切,但一個亂糟糟的邊地,誰都不想看到。
“資源多了,就過培養年輕弟子,對於邊地別的道統,也不要乾淨殺絕,甚至是可以給他們一個外門身份,將來十代百代後,他們都算做我廣秀仙宗的門徒。”
陳生沉吟片刻,所說都是老成持重之言,但後半句,卻不俗,大有將遍地所有法脈,熔鍊爲一的架勢。
“此法可行。”
這個決定,周顯等人覺得不錯,廣秀仙宗漏出一點資源、功法,吸納各宗的精英,形成關係網。
千百年過去,可能邊地會流傳一句,天下道法出廣秀。
“金丹級數的道藏,伱們能用就用,看能不能突破到元嬰境界。”
陳生看顧不了幾代人的,唯一能做的,就是把握住當下,見周顯幾個年紀輕輕,或是能着眼於結嬰。
反正,收繳了各大仙宗府庫的廣秀仙宗,此時資源豐厚,足夠揮霍一兩千年了。
“這太難了。”
灑脫如周顯,都忍不住搖頭,邊地迄今爲止沒有出過一尊元嬰老怪,他們再是自信滿滿,也得考慮實際。
“我怕是不行了。”
趙蟒更是悲觀,之前破碎了金丹,再經歷了大決戰,命元損耗極爲嚴重,並沒有太多時間。
陳生心中一突,但面上不表,展露笑意,道:“如今平定了邊地,哪裡會虧待了功臣,少說也得給你續上一截壽數。”
他和趙蟒,相識在少年時,幾百年過去,還能並肩作戰,實在是一樁天大的緣法,是不願這個故人,就此匆匆凋零的。
“我已無憾,只要青萍谷融入廣秀仙宗,能夠安順,一切就都好了。”
趙蟒心知,這道傷厲害,藥石無救,況且年歲本就大了,不該奢求長生之事了。
若是能見得青萍谷一脈,在廣秀仙宗安穩紮根,他就此逝去了,也沒有遺憾。
“周顯,此事你來辦。”
陳生認真道。
這句話有兩重意思,一是讓周顯爲趙蟒煉丹續命,一位三階煉丹師出手,再耗費衆多珍惜大藥,哪怕道傷無法痊癒,也能死拖着大限到來。
二呢,是讓周顯將青萍谷安順的融入廣秀仙宗來,安穩紮根,全了趙蟒的心願。
“謹遵祖師之令。”
周顯不敢怠慢,領命而去。
商量到了這裡,廣秀仙宗的基調,已經定下去了,培養天驕,吸納邊地各道法脈的精英,完成邊地真正意義上的統一。
周顯等人,還需出面,把控大的方向,並掃除一些紈絝。
陳生則是徹底的安靜下來,隱居在清淨小院之中,在祝霞山上,俯瞰着山門內外。
他發現,這片天地的變化,似乎每時每刻都在變化,顯得氣象萬千。
安靜中,他默默修煉,消化戰果,朝着金丹境大圓滿探索而去。
這種日子,持續到了趙蟒病危。
“我再爲你開爐煉丹,延續性命。”
陳生來到了青萍峰,見到了奄奄一息的趙蟒,枯坐在蒲團上,往日金丹真人的風采,只剩了三四分,極爲憔悴。
他不禁心緒起伏,
“不用了,能多活二十年,已經夠了。”
見到陳生的到來,趙蟒很高興,但提及續命,卻是搖頭,不願苟活了。
二十年前,青萍谷融入廣秀仙宗,周顯奉命爲他煉製三階大藥,他爲了照看後輩,應承下來。
如今,青萍峰一脈,已在廣秀仙宗之內綻放出勃勃生機了,他已無憾,不願再多耗費寶貴資源了。
“唉……”
陳生已經許久不嘆氣了,但得知趙蟒將要坐化,還是忍不住嘆息一聲。
“有什麼要交代的,儘管說吧。”
他承諾道。
這一夜,
趙蟒和陳生徹夜談論,有感嘆,有大喜,於天光破曉之際,就此坐化。
他的逝去,引發了一場狂瀾,但很快平息,廣秀仙宗如日中天,有一兩金丹真人坐化,影響不了大局。
青萍峰一脈的修士,緬懷這位厚德祖師,但沒有停下腳步,在輝煌世界中,爭奪屬於自身的榮耀。
經歷這一遭之後,陳生又回來了情景小院,只是心境上,少了一抹淡然寧靜。
時間流逝,老一輩的逝去,新一代的崛起,來來回回,重複交織。
關於祝霞山上的“陳生祖師”,漸漸變成了一個傳聞,只有極爲老邁的修士,方纔有深刻的印象。
“兩百年的變化……”
陳生再次從坐定中醒來,看到了廣秀仙宗的繁盛,一座座的山峰,縈繞着靈氣煙霞,道韻彌散,儼然是洞天福地。
來往修士,盡皆是俊逸非凡,連幹活的奴僕,都是體態健碩,步伐輕盈。
他眸光往後看去,偌大的一個邊地,以廣秀山門爲終點,匯聚而來一位位高人,他們是各大法脈的傳人,來朝貢的,望着此地,像是在看着聖地。
兩百年教化,廣秀仙宗的格局,已經養成,從權柄,再到理念,都完成了統一。
天下道法出廣秀,成爲了不可阻攔的大勢,對後世的發展,影響深遠。
“嗖”
他看着這一切,怔怔出神,想到了許多,而後起身,朝着山下緩緩走去。
而後,他出現在了一座普通的山峰上,面前是兩座墳塋,埋葬之人,也是普普通通,生前只是煉氣境的小修士。
一個姓周,一個姓莫。
兩人絕對想不到,後人很猛,爲當世顯赫的金丹真人,統御着莫大的權柄。
“沒有你們兩位的提點,我沒法踏入藥廬。” 陳生呢喃道。
這是他最初幫扶他的兩位執事,動用了半生人情,爲他謀劃了一個“藥廬執事”的身份,也是在那裡,接觸了丹道,一躍爲丹道聖手。
這份恩情,他一直記着,周顯和莫龍雲結丹之前,可是沒少指點。
隨後。
他來到了藥廬邊上。
那裡的一座山峰,矗立着三座墳塋,看出每年都有人過來祭奠,香火不少。
“我丹道的啓蒙老師啊……”
陳生感慨無比,費丹師等人在他的丹道上,充當着指路明燈的角色,將一身技藝傳下,坐化之後,他着實傷心了一陣。
三家中,只丁丹師有血脈留下,現今在藥廬中,執掌着一部分權柄,過得不錯。
他待了一會,再度離去,先後去見了浮雲子、尚渠、周毅、老常頭、大福、鄺蒙庭、蔡顧令等人的墳塋,最終孤零零的,無人訴說,默然離去。
再次回到祝霞山,他坐在清淨小院中,下定了某種決心,喚來了周顯、常安、莫龍雲三人。
很快的,三道飄逸出塵的身影飄然而來,穿着雲衣,眼神明淨,像是下界的天人般。
“祖師,可是有事吩咐?”
周顯不知陳生爲何將三人喚來,但這麼多年,不曾遇過,是以顯得十分的鄭重。
“我將離去……”
陳生說道。
“祖師?怎麼不要我們了。”
話落,周顯三人急了,還有點無措之意。
一直以來,都是陳生帶領着他們前行,修成金丹,橫推各大仙宗,直至如今的俯視邊地。
這位祖師,無須出手,只要在那,他們心中就安寧,驟然傳出離去,心境一下亂了。
“邊地平穩,我留下或離開,已是無關緊要了,當年秦林離去,是因爲元樑皇朝出事了,其中也牽扯着一件隱秘,我必須去探查清楚。”
陳生說明了緣由,元樑皇朝藏着大密,陳二狗在那裡生死不知,還有歸去的秦林,徹底沒了消息。
他必須走上一趟,歸期未定,但決然不是一個簡短的時間。
“那我們……等祖師歸來。”
既然陳生主意已定,周顯三人只得遵從,只是離別的傷感是必定有的,希冀有再見之日。
“好……”
陳生應道。
他走得乾脆,沒帶太多的東西,金翅大鵬法縱橫天宇,遁出廣秀仙宗,有種匆匆的意思。
這裡,承載了他太多的情感了,即便下定了決心離去,但依舊無法平靜對待,只得走得快些,將不捨拋在身後。
隔了大半個月,陳生將心緒平復過來,此時人還在邊地之中,但四處已經有陌生之意了。
再之後,他不知什麼時候離開了邊地,見過了繁多的道統,知道在邊地之外,天地更加的廣袤,修士的整體修爲,越來越高。
期間,他曾借道一些修仙宗門的傳送陣,也被坑過,走了彎路,後續糾正,模模糊糊的知道,距離元樑皇朝不遠了。
……
高峻崖壁,旁邊是一條荒涼的古路,緩緩走來一支商隊,拉着貨物的異獸牛駝,高大無比,耐力驚人。
隨行有上百名修士,其中有金丹真人坐鎮,但氣氛不是那樣的輕鬆。
“寒叔,還有多久纔到焚城?”
領頭處,一個身軀纖瘦的少女,騎在白馬上,望着漫長的古道,只覺路程十分的乏味。
她叫陸少卿,頂針商會會長的嫡女,因爲父親病重,商會動盪,不由得接了一個大單,運送一批靈草趕回焚城。
只要這一趟走完,頂針商會的局勢,將會平穩下來,來年父親病好了,一切就會回到原本的軌跡。
“路程已經走了大半,只要不出意外,還有三四天,就能回到商會了。”
少女口中的寒叔,是一箇中年人,名叫寒方,精明幹練,忠心耿耿,是老會長的得力干將,也是陸少卿此行的儀仗。
他提及“意外”二字,眼底遮掩不住的凝重,卻是知道頂針商會此次的危機。
老會長不聲不響的病重,十分蹊蹺。
焚城之主的態度,隱晦難言,可能藏着殺機。
而這個救火大單,來得太湊巧了,若不是頂針商會動盪,人心紊亂,他是不會同意陸少卿接下任務的。
“嗚……”
驀的,一道乖張的獸吼,響徹在荒涼的古道上,一頭體型高大的異獸,帶領着二十頭同族,盯上了商隊。
它們眼睛碧綠如水,獠牙猙獰,關鍵是氣息兇悍,領頭的異獸已經觸摸到了金丹境了。
“怎麼會有石狼羣?”
寒方心中的不安,越發濃重了,這條古道他走了數十次,可沒聽說過有石狼羣盤踞。
“噗嗤……”
頃刻間,商隊已經出現了傷亡。
石狼王領着同族,一個俯衝,皮糙肉厚的牛駝,直接血濺當場,背上的物資摔落下來,露出一兩株的靈草。
它們大口吞噬起來,眼眸中的綠光越發熾烈,身上的殺意再也無法控制了。
“護住靈草!”
方寒大喊一聲,衝殺而出,眸光如電,鎖住了石狼王,一手力劈,赫然是金丹戰力,毫不留情。
石狼王一爪拍出,兇性滔天,一道道的殘影,如同月光,帶着凌冽的殺意。
“咔嚓……”
接觸瞬間,石狼王的爪子,當即斷裂,那副威風凌凌的架勢,出現了缺損。
“噗”
寒方強勢殺上,爲了商隊的安危,還有貨物的安全,他必須儘快,將一切不穩定的因數扼殺掉。
他一拳轟出,石狼王的身軀掀飛而出,像是一座小山般,砸到地上,十方震盪,從猙獰大口處,噴涌出大量血水。
同時……
也有一些商隊的修士,讓石狼給咬死了,鮮血飛濺,血腥味彌散八方。
“該死……”
寒方余光中,看到了一位侍衛慘死,胸中怒火沸騰,體內金丹一轉,澎湃的法力充塞全身,一手擒拿而下,猛如金剛,像是要擒龍縛虎般。
石狼王奮力抗擊,但還是讓一掌按在了頭顱上,顱骨炸裂,靈性凋敗。
它死後。
殘存的幾頭石狼,不敢再戰,嗚呼一聲,留下一地的屍體,就此隱遁。
“寒叔,解決了。”
陸少卿柔柔弱弱的,但關鍵時刻,有一股韌性和氣魄,此時身上染血,提着雙劍,顯然剛纔出力了。
似沒有聽到般,寒方轉身,邁過一具具的屍體,來到了一輛寬敞舒適的車輛前,語氣沉凝,對着裡面,道:“象嶼真人,你爲什麼不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