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乘蛟龍出水仙人湖
嗡!
隨着陳玉樓一言落下。
剎那間,周蛟立刻察覺到一股磅礴驚人的靈力,涌入頸後三寸下的關竅內。
出於本能。
它下意識想要抵禦。
但心頭又浮現出種靈前陳玉樓的警示。
蛇蛟之屬,關竅與一身性命精血相連,容不得半點馬虎。
萬一造成不可掌控的後果,導致化龍大業一朝成空。
豈不是弄巧成拙?
就在它思忖間,陳玉樓一縷神識,卻是已經隨着靈氣進入了蛟關。
內視過自身氣海。
見過崑崙泥丸宮。
也曾觀過袁洪靈竅。
如今還是第一次見到蛟關。
與泥丸宮混沌不分,氣海丹田陰濁相融不同,周蛟的關竅與袁洪靈竅倒是有幾分相似之處。
茫茫無盡,暮靄沉沉。
恍如一片被霧氣籠罩的神秘之地。
隨意感應了下,陳玉樓便明白過來,那些遊蕩的氣息,並非山川大澤上瀰漫的霧氣,而是妖力與精血之氣。
越是靠近關竅中心。
妖氣便越發濃郁。
實在難以想象,一頭修行了上千年的老蛟,究竟煉化了多少妖力。
轟隆——
片刻後。
神識剛一接近竅中,一股無比驚人的壓力便撲面而至。
壓抑、駭人,恍然存在着一道無法逾越的雷池。
“內丹?!”
“不對,是蛟珠!”
很快,當神識穿破重重霧障,抵達關竅最中心的那一刻。
一枚猩紅如血,泛着異色光澤的珠子驟然出現。
就像是血月臨空。
給人一種難以言喻的感覺。
但陳玉樓眼神卻是猛地一亮,早在南盤江上,第一次聽到撫仙湖蛟龍時,他就在猜測是否凝練出了蛟珠?
而今。
所有的疑惑。
在這一刻都得到了答案。
這頭老蛟,不愧是即將走水化龍的存在,關竅中這枚蛟珠,幾乎與內丹相差無幾,神識掠過,其中甚至隱隱蘊養出了一絲龍氣。
也難怪它對龍蛻勢在必得。
陳玉樓雖然不知道蛟龍壽命多少。
但眼下,他心裡倒是隱隱有了個猜測。
一千五往上。
兩千年以下。
再不走水化龍的話,就會到蛟龍極限,只能在水府中慢慢老死。
幾百年時間,對人而言是一個難以想象的數字,王朝交迭,滄海更替。
縱觀上下五千年,五六百年就已經能算是國祚綿長,一隻手數的過來。
但對這等大妖來說,千年都是轉瞬即過,更何況五百載。
也正因如此。
周蛟纔會想轍不惜一切代價拿到龍蛻。
否則再過兩三百年,踏入暮年,一身氣血再不復巔峰,縱然拼死強行走水,也難以抵擋得住一重又一重的化龍劫。
從那枚驚人的蛟珠上收回視線。
陳玉樓不再耽擱。
以神識操縱靈氣不斷凝實。
幾乎就眨眼的功夫。
原本還介於虛實之間的靈種,便已經徹底凝練,通體幽深,綻放着碧綠色澤。
與不遠外那枚蛟珠,遙遙相對。
轟!
在靈種種下的霎那。
陳玉樓只覺得心神一動,彷彿冥冥中與老蛟建起了一種玄之又玄的聯繫。
心神相通,血脈相連。
“這就是靈契?!”
與此同時。
周蛟也感應到了。
不過,和陳玉樓不同,對它而言,只隱隱察覺到一股難以言喻的聯繫。
在它遲疑間。
陳玉樓神識已經退出了蛟關。
臉色平靜,不見半點變化。
當日契約怒晴雞時,他不過煉氣境,消耗極大,閉關打坐了好久方纔緩和過來。
但如今,即便面對的是一頭比怒晴雞強大無數倍的老蛟。
再次施展種靈術。
卻是毫無阻礙。
“如何?”
深吸了口氣,陳玉樓淡淡的看了周蛟一眼問道。
“還行……”
周蛟已經內視過關竅。
那枚靈種耀眼無比,自然不會忽略,但無論它怎麼審視揣摩,也沒從中察覺到殺機,亦或是暗陣之類。
似乎就只是用來傳訊所用。
“今日過後,估計最多再有個一兩天,陳某就會離開滇南,返回湘陰。”
“到時候,你要是準備走水。”
“以妖氣催動那枚靈種就好,屆時,陳某自然會來爲你護陣。”
聽周蛟語氣,陳玉樓就知道它沒有察覺到任何異常。
想想也算正常。
畢竟是直抵長生大道的修仙法。
要是它那麼容易就堪破靈種之秘,未免也太過小瞧青木長生功了。
“多謝先生!”
周蛟遲疑片刻。
最終還是沒能抵擋得住這份重情。
要知道,走水一路上除卻要面對沿途橋下所懸斬龍劍,還有來自同類的窺探。
凝聚的一絲龍氣。
對蛇蛟之屬有着難以想象的誘惑。
尤其是那些已經化龍無望的老蛟,就會專程守在走水路上,只等走水的蛟龍傷重,氣息孱弱之時伺機而動。
奪取那一線機緣。
即便不能徹底化龍。
但只要能夠換血退骨,就能爲它們憑空增添數百年的壽命。
在這等天大的利益面前。
任誰都會瘋狂!
而它雖然不曾見到陳玉樓動用全力。
但對他的實力,周蛟還是有所猜測。
絕對算是生平僅見。
尤其是之前在湖上斬出的那一劍。
讓周蛟都有種遍體生寒之感。
要是落在身上。
至少也是個重傷的下場。
當年那個混跡在祭船中的伏藏師,雖是暗中襲殺,又有密宗法器在身,但在它手裡也沒能撐過幾個回合,便被斬落水下。
至於當年那幾個羅教狂徒。
更是可笑,以爲貼了幾張符籙,就真的能金剛不壞、斬妖伏魔。
結果呢?
只是一聲蛟吼,就將他們嚇得話都說不出來,一個個吞入腹中,化爲血食。
“小事。”
陳玉樓擺擺手。
爲周蛟護陣,對他來說只是順水推舟的事情。
但一旦成功化龍。
所獲得的收益卻是難以想象。
“對了,先生,周某還有一事相求。”
周蛟似乎想到了什麼,忽然開口問道。
“什麼?”
“接下來數年或者十年內,我會在水府內閉關,全力衝擊境界,爲走水做足準備。”
“湖上那邊,還請先生替我解釋幾句。”
“打漁、渡船皆可,但祭神之事就不必了,省得白忙,也不至於失望而歸。”
聽着它淡淡的解釋着。
陳玉樓心頭不禁生出幾分感慨。
相處時間越久,他便越是能從這頭老蛟身上感受到一股真性情。
雖然也曾有過掀船大怒之舉。
但也是情有可原。
而此番言語,更是將它與湖邊山民間斬不斷的聯繫說的淋漓盡致。
千百年香火。
對它助力極大。
否則單憑湖底苦修,也絕對難以走到今日這一步。
再如何。
那些漁民也是受人矇騙,無意中成爲他人手中的棋子。
“好。”
“此事交給陳某就行。”
等今日此間結束。
他還要返回建水古城。
到時候麻煩老掌櫃一番,有他出面,自然能夠解釋得清。
陳玉樓當即點頭答應下來。
“多謝……”
老蛟吐了口氣,算是解決了懸着的最後一樁心事。 見它話音落下後,便看向自己。
陳玉樓暗暗一笑。
也不耽誤。
反手輕輕一拋。
wωω◆T Tκan◆¢Ο 龍蛻洞穿水霧,徑直出現在周蛟身前。
“你的了!”
咚咚咚!
看着那截白骨,周蛟瞳孔瞬間放大,染得燦金一片,胸口下猶如擂鼓,嘭嘭狂跳不止。
蛇蛟蛻皮龍蛻骨。
這至少也是一頭真龍前輩的遺留。
這麼多年來,它一心所求只爲化龍,但龍蛻這等至寶卻是想都不敢想。
而今,終於得償所願,哪能不激動萬分?
探出腹下一隻蛟爪,將龍蛻握住。
感受着其中那一絲細微,卻異常純正的龍氣。
周蛟渾身鱗甲都在顫動。
沒錯。
絕對是真龍遺蛻。
若不是陳玉樓在身前,此刻的它都恨不得仰天長嘯幾聲。
見此情形,陳玉樓眼中笑意更深。
當日在瓶山,得到那枚流汞朱丹的鷓鴣哨,比此刻的周蛟也好不到哪去。
這世間生靈,但求長生者,哪一個不是在爭渡?
縱然是身懷修仙法的他。
同樣四處奔波。
“今日龍蛻到手,陳某提前恭賀一聲前輩,他日化作真龍,證得大道了!”
抱了抱拳。
陳玉樓溫聲笑道。
呼——
聽到這話,周蛟這才從巨大的驚喜中回過神來。
“這……先生大恩,周某實在不知如何答謝纔好。”
向來沉穩的它。
此刻竟是有些手足無措。
說話間,眼角餘光瞥過四周那些藏寶,周蛟心頭一動。
“金玉之物,對周蛟無用,放在此處也是可惜。”
“先生若是喜歡,儘可取走!”
“不不不……”
陳玉樓擺擺手,又指了下那把打鬼鞭。
“前輩不是已經給過了?”
迎着他那雙清澈的眸子,周蛟先是一愣,隨即不禁一笑。
它在撫仙湖上千年。
坐看滄海桑田,日落月升。
湖邊人換了一茬又一茬。
但唯一不變的是人性皆貪,每次祭神時它所聽到的心願,不是求財就是求命。
可是。
在陳玉樓身上,它卻似乎完全察覺不到這些。
“好了,前輩,水府已經看過,陳某也該回了,不然崑崙怕是真要投水……”
默算了下時間。
距離半個鐘頭已經相差無幾。
陳玉樓也不敢耽誤。
畢竟以崑崙那小子的性格,絕對幹得出來下水的事。
他那旱鴨子,下水無異於找死。
“那周某送你。”
見他去意已決,周蛟也不好挽留。
陳玉樓也沒多想,只當它是目送自己一程,也就順勢答應下來。
只是……
等走出水府,周蛟伏在自己跟前的一剎那,他才猛然反應過來,它這是要以自身爲坐騎,送自己出水啊。
不過。
這哪裡能行?
好歹也是活了一千多年的老蛟。
“不可,前輩這不是折煞我了麼?”
陳玉樓側身退開半步,連連擺手拒絕道。
但周蛟也是堅決。
“請先生一定給周某一次機會,否則,這等至寶拿着實在心緒難安!”
“這……”
見它都說到了這份上。
加上時間所剩無幾。
陳玉樓實在不好拒絕,不再矯情,點了點頭,“那陳某就得罪了!”
一步縱身而起,輕飄飄落在了蛟背之上,見此情形,周蛟這才收起心思,咧嘴一笑,“先生坐穩了。”
說話間。
蛟尾一揮。
龐大的蛟身瞬間化作一道黑色閃電,穿行在茫茫湖水中,徑直衝天而起。
瀛海山。
隨着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鷓鴣哨眉頭皺得越來越深,一雙深邃的眼神裡難掩憂慮。
頻頻看向不遠外那座青色礁石上盤膝而坐的身影。
相處這麼久。
他又豈會不知道崑崙的性格。
這要是半個鐘頭,陳兄還是未歸,他一定會跟着下水。
想到這,鷓鴣哨不禁掃了眼身後師弟。
老洋人也是一臉忐忑。
察覺到師兄目光,他下意識指了指掛在腰間的鑽天索。
意思已經不言而喻。
但鷓鴣哨猶豫了下,還是搖搖頭。
正是因爲深知崑崙性格,如此行徑才更不可取,可以勸說,一旦強行阻攔,等於在彼此間斬下了一條裂痕,往後如何相處?
“可是……”
老洋人眉心一皺。
下意識想要說些什麼。
但話還未曾出口,眼角忽然猛地一跳。
見狀,鷓鴣哨心有所感,立刻回頭望去,礁石上的崑崙不知何時已經起身,雖然看不清臉龐,但僅僅是那道背影,就能看出一抹無比的堅決。
“崑崙兄弟!”
鷓鴣哨心頭一沉。
再不敢猶豫。
縱身幾步,兔起鶻落,幾乎是瞬間便出現在崑崙身後。
“再等等……”
但崑崙卻仿若未聞,只是轉身,抱下肩膀上的怒晴雞。
“楊魁首來的正好。”
“羅浮就暫時交給您幫忙照看下。”
“我與掌櫃約定的時間已到……現在要去尋他!”
崑崙一臉平靜。
面對身外一眼望不到盡頭的大湖,神色間沒有半點懼色。
彷彿只是在說一件再尋常不過的小事。
“不……再等等,陳兄向來重諾,他既然說了半個鐘頭,想必一定會及時趕回。”
見他託付好怒晴雞。
轉身就要下水。
鷓鴣哨臉色更是凝重,飛快的勸說着,試圖攔下崑崙。
“楊魁首不必勸了。”
“崑崙心意已決,無論如何,這一趟絕不會食言!”
崑崙搖了搖頭。
縱然他水性一般,但掌櫃的生死不知,他也絕不會苟活!
深吸了口氣。
只是……
不等他踏出一步。
原本平靜的湖面上,忽然掀起一陣狂風巨浪,驚天的潮水洶涌而至,拍得他身下礁石嘩啦作響,湖水四濺。
“這是……”
鷓鴣哨也察覺到了異樣。
下意識擡頭望去。
只見,距離瀛海山百十米外的湖面上,一座漩渦憑空而現,卷的湖水沖天而起,漸漸的形成一座水底深淵。
從高空俯瞰而去。
彷彿撫仙湖上被仙人點了一隻眼睛。
“漩渦?!”
“是河神!”
緊握着秦川弓的老洋人,先是一怔,隨即腦海裡猛地閃過當日船上巴莫阿普說起過的三十年前那樁往事。
幾乎是在他聲音落下的剎那。
一頭渾身鱗甲的黑色蛟龍,緩緩從水中深淵探出腦袋。
眼神無悲無喜的盯着瀛海山上一行人。
只是……
面對蛟龍真身。
此刻,連同鷓鴣哨在內的衆人,卻沒有太多駭然恐懼。
反而是一臉不可思議的瞪大眼睛。
就連之前決意要下水尋找掌櫃的崑崙。
這會也收回了腳步。
直直的看向蛟龍頭頂。
在那裡,分明還有一襲青衫身影正踏空而立。
像極了傳說中乘龍飛昇的天上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