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9 周全

唐遇被太子召到了東宮說話。

約莫兩盞茶的功夫,唐遇出了東宮,回到御前當值。

“太子找你過去,是爲何事?”皇帝頭也沒擡,似漫不經心的詢問道。

太子所犯之事,唐遇自不會一下子全捅出來,那樣就顯得太過刻意了。他已經安排妥當,只將一些風聲影影綽綽的傳到皇帝耳中,皇帝若起疑,自會讓他查證。

他如今,等的正是皇帝讓他查證的機會。

一切,就將水到渠成。

唐遇神色不動,恭聲回稟道:“殿下召見微臣,乃是關心微臣的終身大事。”

“哦?”皇帝似乎對這話題頗感興趣,放下手中的硃筆,擡頭似笑非笑的瞧着唐遇,沉吟道:“說起來,愛卿確實已到了成親娶妻的時候,怎麼,宣平王還不急着抱孫子?”

他這般毫無架子的玩笑話,很容易令人放鬆警惕,但唐遇深知皇帝的秉性,面對他時,從來都是小心謹慎的,因而苦笑一聲:“陛下也知道,微臣從前做了太多混賬事,父王對微臣已是失望透頂,就差將微臣逐出家門了,又怎會理會微臣這些小事?”

顯然皇帝對這對父子之間的矛盾也是心知肚明的,他笑嘆一聲,“父子之間哪有隔夜仇的,你如今也算是痛改前非,宣平王難不成還不肯原諒你?”

唐遇又苦笑着搖搖頭。“昨日回了府中,父王又將微臣一頓痛罵,他並不信微臣已痛改前非,就等着微臣哪日故技重施。若非如此,當日他也不會上那道請立二弟爲世子的摺子了。”

皇帝這才感嘆似的看向唐遇,“你父王不肯管你,宣平王妃又是個軟弱不管事的性子,你的親事倒真有幾分爲難了。怎麼,太子難不成有好人選?”

“太子與皇后娘娘對微臣的親事很是關心,言道榮國公府正有適齡又適合微臣的姑娘,只是微臣現如今哪有心思想這些事情。”唐遇似有些無奈。“微臣如今師從秦老將軍,一心想要學會他佈陣排兵的好本事,將來好爲陛下駐守邊疆。令那些蠢蠢欲動的蠻夷小國不敢輕舉妄動,使我北周國兵強馬壯,無人膽敢進犯,這纔是唐遇眼下最要緊的事!”

他不緊不慢,鏗將有力的說道。

皇帝原就存了這樣的心思,聞言自是十分滿意,“你有此志氣,朕很欣慰!只是成家立業,男兒先成家再立業也是常事。莫非是瞧不上榮國公府的姑娘?”

唐遇忙跪了下來,“微臣不敢。只是微臣自知配不上榮國公府的姑娘們,此事,還求陛下爲微臣做主。”

皇帝來了興趣,攏着袖子在嫋嫋香霧中笑眯了眼睛,“朕給你做主?倒也不是不行,不過你可別拿敷衍太子那一套來敷衍朕,什麼配不上?朕親自提拔的人才,哪有配不上的姑娘。朕要你老老實實告訴朕,你不肯娶榮國公府的姑娘,到底爲什麼?”

唐遇跪在那裡,微垂了眼睛,卻暗暗吸了口氣。

皇帝未必就願意他娶榮國公府的姑娘,他不可能察覺不到太子對唐遇的勢在必得——當然他並不知道,唐遇早已假意投靠了太子。對皇帝來說,普天之下莫非王臣,唐遇是他的臣子,可太子卻想方設法要拉攏他屬意的人,形成太子自己的勢力,而拉攏唐遇最有效以及最快速穩妥的方式,自然就是聯姻,因此,皇帝自然不會樂見唐遇真的娶榮國公府的姑娘。

“回稟陛下。微臣其實,已經有了心儀之人,微臣曾許諾她,來日娶她,必定以正妻之位相待。”唐遇沉聲,一字一字慢慢說道,“微臣求陛下成全!”

皇帝很是吃了一驚,隨即,他的眼睛慢慢沉了下來,似有什麼東西正無聲沉澱,“你所心儀之人,可是霓裳?”

唐遇嚇了一跳,很快明白過來皇帝因何這樣猜測——定然是上次明珠中毒,他徹夜守在霓裳公主宮裡的事,並沒有瞞過這位城府深沉的帝王眼睛,“微臣惶恐,並非是霓裳公主。”

皇帝的神色因他這話而稍稍變得好看了些,他擡手輕敲着桌面,這回沉思的時間比較久。停了半晌,方纔問道,“不是霓裳,那就是許家那個小丫頭了?”

唐遇擡起臉,異常驚訝的模樣,白皙的俊臉亦漲得通紅,“陛下,您……您怎麼知道?”

顯然唐遇這難得一見的傻模樣取悅了皇帝,他哈哈大笑兩聲,“你真當朕不知道你曾在霓裳宮裡逗留的事情?朕不提,便是想着哪一日你親口來跟朕說。”

不是霓裳,皇帝一顆心也算放下來了。

“陛下明察秋毫,當真是任何事都瞞不過您的眼睛。”唐遇很是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因她還未及笄,故而此事,微臣如今只與陛下提起,再無旁人知曉。”

他說着,深吸一口氣,繼續懇切又急切的說道:“陛下,世人或會道她出身卑微,配不上微臣,但微臣荒唐了數年,什麼樣性情的女子沒有見過,可唯有她,令微臣想要娶她,不想委屈她一絲一毫,更不願意因爲身份的懸殊,而令她成爲侍妾姨娘之流。她……她是個好姑娘,陛下您是知道的。”

瞧着唐遇紅着臉認認真真的說着明珠是個好姑娘,皇帝忍不住笑了起來,頷首沉吟道:“你小子眼光倒是不差,如今連太后都對那丫頭讚不絕口,只是朕聽聞,她還未滿十四?你倒是一心想要娶她,小丫頭卻又是個什麼意思?若只是你一廂情願,這忙朕卻是不能幫的。”

唐遇顯得更加緊張羞澀起來,“其實陛下沒有猜錯,微臣……微臣的確是一廂情願。她……她其實被微臣嚇壞了。但微臣想着,來日方長,總有機會讓微臣向她證明,微臣並非是戲弄她,亦不是一時興起,尤其經了上次她中毒事件,微臣更加確定自己的心意。她是還小,但微臣願意……願意等她!”

果然皇帝聽了唐遇這一番“肺腑之言”,面上的笑意更舒展了,“朕就說,那小丫頭瞧着就是個循規蹈矩的。怎麼做得出與人私定終身這樣不知檢點的事。如今那小丫頭得了太后的青眼,朕瞧着太后護她的緊,你要想如願娶得佳人歸,恐怕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

聽了皇帝這一番話,唐遇一直提着的心才總算放了下來。他就怕皇帝會誤以爲明珠是不知檢點的女子從而厭惡她,故而纔不敢直說他與明珠其實是兩情相悅。好在皇帝信了他的說辭,想來日後不但不會誤會她,還會對她諸多照應些。

“微臣知道不易,但微臣願意爲之努力。”唐遇深吸一口氣,懇求道:“微臣求陛下成全!”

他這番少年癡情態,令皇帝很是感慨了一番。大概想到自己也曾有過這樣年少瘋狂的時候,半晌,皇帝才點頭道:“既你決意如此,朕今日便應了你。皇后那裡,自有朕爲你周全,你便不必理會了。”

唐遇喜不自勝:“微臣多謝陛下!”

“好好跟着秦老將軍學兵法。”最後,皇帝肅穆的盯着他,“朕的邊疆,朕的百姓,還等着你爲朕好好守護!”

唐遇豪氣頓生,沉聲說道:“請陛下放心。微臣定不辜負陛下的期待!”

這也是君臣二人頭一次這般開誠佈公的談起唐遇的未來。

……

明珠能感覺到,太后對她的態度越來越好了。

而這時,她已經在壽康宮中呆了三個多月。太后慢慢能說話了,手指頭可以動了,雖然恢復的很是緩慢,但在明珠的鼓勵與打氣下,太后這回亦沉住了氣,打算慢慢來不着急。

很快,就到了顧清婉出嫁這一日。

一大早,明珠便有些魂不守舍。

佩嬤嬤這樣的老人精自然瞧了出來,趁着明珠去了小廚房取藥,便與太后咬耳朵,“今兒瞧着明珠丫頭興致不高,莫不是咱們宮裡有人給她氣受了?”

太后把眼一瞪:“誰敢!”

有道是人心都是肉長的,太后雖然鐵血果決,但人是真心爲她好還是假意對她好,太后就算癱在牀上也心裡清楚的很。就算她明知明珠凡事親力親爲細心妥帖是爲了抱住她這條大腿,但她抱的認認真真坦坦蕩蕩,絲毫不隱瞞自己想要抱這條大腿的心思。

如佩嬤嬤所言,小丫頭到底寄人籬下多年,有些小心機也是無可厚非,且她從未隱瞞過自己這點小心機。便是讓人討厭也討厭不起來。

更何況,明珠心細又嘴甜,最擅長就是哄中老年婦女開心,這壽康宮從上到下,還真沒有不喜歡她的。

佩嬤嬤想到這裡,也點頭道:“是呢,您明顯袒護着明珠丫頭,這宮裡上下自然沒有人敢欺負她。既不是受了欺負,爲什麼會悶悶不樂?”

太后便道:“找她來問問不就清楚了。”

佩嬤嬤得了太后的命令,不敢耽擱的找來了明珠。

顯然明珠沒有料到,自己一時鬱郁不舒竟讓太后她老人家放在了心上。一時又感動又欣慰,“回太后,壽康宮上下對民女都很好,民女只是想到,今日乃是對民女最好的二表姐的出嫁之日,那會子答應她會送她出門的……因而有些遺憾罷了。”

太后皺了皺眉,“你想回去?”

明珠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您老人家的身體纔是眼下最要緊的,二姐姐她最識大體,不會怪我的。”

太后盯着她,半晌淡淡吩咐佩嬤嬤道:“給她收拾收拾。送她回去。待到顧二姑娘出了門子,再回宮來。”

明珠不敢置信的睜大了眼,“太后……”

忙忙拒絕道:“民女知道您老人家對民女最好了,但、但真的不用了,您的身體要緊,我留在宮裡服侍您纔是最重要的事。”

“淨囉嗦。”太后不耐煩的瞪了她一眼,“還不快滾,杵在哀家跟前惹人心煩。滾吧滾吧,哀家今兒個不想見到你。”

明珠哪裡不知道,太后對親近之人本就是刀子嘴豆腐心的,聞言也不再推辭,忙福身謝恩道:“民女謝太后隆恩!”

一頂轎子自宮中匆匆趕往顧府,幸而吉時還未到,但此時張燈結綵的顧府沉浸在一片紅彤彤喜洋洋中。

見到明珠從宮裡回來,正在二門處接待客人的曲氏很是吃了一驚,忙不迭讓人將這消息送到前院的顧大老爺那裡。

明珠瞧着時辰不早,也懶得去理會心思各異的人——諸如顧大老爺與曲氏。先去了福安院見顧老夫人,顧老夫人見明珠竟能出宮回來,一時激動的老淚縱橫,聽聞是太后開恩讓她回來送顧清婉,顧老夫人對着皇宮的方向拜了又拜,“太后她老人家實在仁慈。你在宮裡一定要好好服侍太后。”

這般與顧老夫人說了一陣話,知道她想去見顧清婉,顧老夫人雖捨不得,卻還是趕着她去了二房。

明珠到了顧清婉的閨房,她屋子裡歡聲笑語十分熱鬧。一進去,就見秦三正手腳麻利的幫顧清婉細心的貼上喜慶的花鈿。雖然來得小夥伴不多,但肯過來的,那都是十分珍惜與顧清婉這份友情的。

也都是認識明珠的人。見到明珠進來,衆人先是驚訝,隨即都開心的迎了過來。顧清婉更是激動的坐都坐不住,起身拉着明珠的手,一迭聲問道:“怎麼回來的?連個信兒都沒有,我還以爲你不會回來……我可告訴你,當初你讓我自己去你屋裡拿添妝的,我可沒有跟你客氣,你既回來了,也不許心疼那些東西。”

明珠回握了她的手,笑吟吟的道:“太后特別恩賜,讓我回來送你出門。早前我答應過你的,可不能對你失信啊。”

都知道明珠在宮裡照顧太后,衆人對明珠本就十分好奇,又聽聞太后竟特別恩賜她回府送顧清婉出門。便都爭相關心了一番太后的身體,一時間熱鬧更甚之前。

不多時,新郎便前來迎親了。明珠只覺得還有許多話想要與顧清婉說,卻已經沒有了時間,只得隨着衆人一道,將蓋上紅蓋頭的顧清婉一路送上了花轎。

熱熱鬧鬧的嗩吶聲,鞭炮聲不絕於耳,明珠瞧着大紅花轎自視野中越走越遠,一時也理不清心裡到底是高興還是捨不得的難過多一點。

出了會兒神,瞧着時間不早,明珠便想去跟顧老夫人辭別。剛一轉身。差點撞進身後人的懷抱中。幸而她及時剎住了腳步,纔沒有一頭撞進去。

擡頭一看,顧仕循似笑非笑的站在她面前,低了頭神色不明的看着她。

明珠微微皺眉,下意識的往後退了兩步,客氣又疏離的行了個禮,“大表哥。明珠還要趕着回宮,恐遲到會惹太后她老人家不高興,就不陪大表哥說話了,明珠先告辭。”

“珠姐兒如今真是越發的能幹了。”顧仕循微微一笑,依然擋在明珠面前,不打算讓她就這麼離開。

“大表哥過獎。”明珠隨口敷衍道,欲要從他身旁越過。

卻不料顧仕循竟毫不顧忌的伸手抓住了明珠的手臂,“你我這麼久沒見,珠姐兒就一點也不想大哥哥?”

他說這話時,臉上滿是笑意,然而那笑意卻並未到達眼睛裡,顯得尤爲陰森駭人。

明珠沒想到,他竟敢在這人來人往的過道上對她動手動腳,一時氣怒的臉都紅了,邊掙扎邊低聲呵斥道:“放手!”

見明珠驚怒交加的模樣,顧仕循反而笑得愈發得意起來。“急什麼?這府裡上下誰不知道珠姐兒與我感情最是要好的。怎麼,這才進宮多久,就不將大哥哥放在眼裡了?”

明珠冷冷看着他,呵的一聲冷笑:“我與大表哥感情最要好?大表哥是癡人說夢呢還是腦子進水了不清楚?男女有別,未免旁人誤會,大表哥還是放手比較好!”

“誰會誤會?”顧仕循不但不放手,反還朝着明珠湊了過去,幾乎要貼在明珠的耳邊,“唐遇嗎?”

明珠一怔,但很快便恢復了鎮定,冷冷笑道:“什麼唐遇?我聽不懂大表哥這是什麼意思。大表哥又何必與我裝傻。今兒個難不成曲三姑娘沒有來?若讓曲三姑娘瞧見了,大表哥只怕又要費一番心思才能哄回佳人了吧!”

雖然顧仕循還未下場參考,但不知出於什麼原因,他與曲曼文的親事已經定了下來。只待春闈過後,不管有沒有上榜,都會娶曲曼文。

明珠不知道一向會裝的顧仕循突然發的什麼瘋,竟然在大庭廣衆之下與她拉扯,竟是半點不擔心被曲曼文知道似的。

顧仕循笑了兩聲,“珠姐兒這顧左右而言他的把戲對我沒有半點用處。你是要跟我在這邊說話,還是找個沒人的地兒,你我兄妹二人好好訴訴這分離之情?”

情你妹啊情!誰跟你有情了?不要臉的自作多情的公孔雀!

明珠已然動了真怒,冷然看着顧仕循,膝蓋已經蠢蠢欲動,就要往顧仕循身上最脆弱的地方招呼去——既然顧仕循都不要臉面了,她又有什麼可在乎的?

但她還沒來得及動作,就聽見一個有些耳熟的聲音自身後響起,“顧兄,我正四處找你,不想你卻在這裡躲清靜?”

顧仕循渾身一震,似有些不自然的看向明珠身後,他張了張口,方纔笑着鬆開了明珠的手臂,拱手行禮道:“殿下,這裡是內宅,您怎麼走到這裡來了?”

明珠也想起來這略微涼薄的聲音是屬於誰的,又瞧見顧仕循那一瞬間的不自在,本該立刻就離開這是非之地的,偏偏好奇心佔了上風,硬是將她的雙腳釦在了原地。

按理顧仕循對太子說的那席話,已經算是很不客氣了,可太子殿下竟一點兒也不生氣,反還哈哈笑了起來,“本宮閒着無聊。便隨便走了走,不想一不留神就走到了這裡來。也沒個人告訴本宮內宅不能亂走,顧兄不會因此就生氣了吧?”

顧仕循露出憋屈的神色來,低頭垂眼,“殿下說笑了。”

明珠也不好一直背對着太子,見兩人的對話暫時告了一個段落,便忙轉身,對着來人的繡祥雲靴子恭敬行禮,“民女見過太子殿下。”

太子顯然沒料到與顧仕循拉拉扯扯的人竟是明珠,沉沉目光自明珠坦蕩磊落的臉上又落到顧仕循猶有些不自在的神色上頭,微微一笑:“原來許姑娘今日也回府了。可是回來送你二表姐出嫁的?”

“是。”明珠恭聲回答道,“太后她老人格外開恩,因而民女才能回來送二姐姐,只是眼下時辰已經不早,民女要趕回宮去服侍太后,就不久留了,民女告退。”

太子負手淡然道:“難怪皇祖母她老人家愈發喜歡你在身旁服侍,就你這隨時隨地都掛心着她老人家的心意,便不是旁人能比得過的。行了,這些日子皇祖母也慣了你陪在身邊,你這一不在,她老人家怕要不習慣了,這就回去吧。”

明珠又福了一禮,“是,殿下難得出宮一趟,希望您在顧府能玩的盡興。”

她頓了頓,忽的面向顧仕循,甜甜一笑,“大表哥,殿下乃是貴客,你可千萬要招呼周到了。”

從這兩人的對話與神色中,明珠終於明白了顧仕循莫名其妙的不對勁——這廝多半是被太子這斷袖給看上了!

想來是被太子給逼得有些狠了,顧仕循纔會對明珠做出這失常的舉動來。

想到顧仕循那憋屈又不得不忍耐的神色,明珠覺得,真是太爽了!

惡人就該有那惡人來磨!

“顧兄,本宮這是第一回來顧府,顧兄可能陪本宮四處走走?”太子對明珠點了點頭,便笑吟吟的對顧仕循說道。

明珠轉身就走,耳朵也豎的高高的,生怕漏聽了身後的動靜。

過了一會,才聽見顧仕循忍耐的聲音,“殿下有命,在下不敢不從——不知殿下想往哪裡走?”

“不如就去顧兄院子裡坐坐?”

顧仕循:“今日在下院子髒亂得很。在下還是領着殿下前往園子裡走走吧。正巧有兩株碧梅開了,殿下這邊請——”